黑暗中,哭泣了一陣。


    顫顫巍巍、斷斷續續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了出來。


    “我永遠記得他那張臉,他們十五個人,將我們的村莊屠滅殆盡,然後一把火燒了…”


    “他們見人就殺…老村長、李阿伯、瘸腿老三、瞎眼的阿嬤嬤、狗蛋、小翠,還有大力哥家剛出生的女兒…他們一刀一個,一刀一個,沒有任何的遲疑…還有父親…母親…他們衝進來的時候,父親拿起了鋤頭,然後…然後…”


    布小英的聲音越發的顫抖,夏平安過去將布小英摟在自己的懷裏。


    布小英的頭靠在夏平安的腹部,繼續低聲道:“父親的頭飛了出去,血濺在了泥牆上,一大片,好大的一片…母親…母親…剛出門,就被他們捅死了,刀子從前麵捅到背後,血像水一樣嘩嘩地流…”


    夏平安用手摟住布小英的肩膀,低聲道:“沒事的,都過去了。”


    布小英依舊低聲喃喃,斷斷續續說著毫無連貫的故事,在某個瞬間聲音陡然大了,聲音尖銳,像是頻死動物的淒厲的慘叫。


    “他們把父親和母親的耳朵割下來拿走,還將耳朵吃了,滿嘴的鮮血,血淋淋的…像是惡鬼,惡鬼…”


    夏平安靜靜地站在黑暗中,聽著布小英下意識的話語,手卻摟的更緊。


    布小英漸漸平靜下來,不知是這件事讓她耗費了太多的心力,還是說出來後,反而寬慰了,漸漸地陷入了沉睡。


    夏平安慢慢將布小英抱起來,放在床上,準備離開時,才發覺布小英的手死死地拉著他的長袍。


    夏平安試著撤了撤,沒有用,便給布小英蓋好被子,靜靜地坐在邊上等。


    冬夜漫長,夏平安有足夠的時間根據他現有的情報去分析吳夔。


    吳夔崛起的很快,大多是因為在其他人麵對東蒼國侵擾時,敗多勝少,而他總是在失敗時,找到機會,取得一些小的勝利。


    這樣看來,他有一部分軍功是用無辜村民的鮮血換來的。


    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當初和吳夔在一起的那十五人,現今活著幾人,又有幾人在軍中擔任要職。


    這件事,確實有困難,至少麵對現在的吳夔,他們要想殺了吳夔是不可能,不說隨軍的那些武卒的保護,隻吳夔個人的修為也應該是化氣境二層的修為,不然不可能擔任邊將。


    刺殺不可能,讓布小英去告吳夔,恐怕無異於送羊入虎口。


    那麽,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


    借刀殺人!


    夏平安清楚的分析了眼下雙方的對比,然後想到了這個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但是,刀,在哪裏?


    這把刀不能是普通的刀,必須是一把足夠鋒利足夠有力能殺掉吳夔的刀。


    這把刀,不好找。


    夏平安在沉思的時候,布小英突然低聲道:“爹…娘…阿伯…”在睡夢中猶自哭泣起來,隨即感覺她被捂住了口鼻一般,整個人大氣都不敢踹,憋著一口氣,手緊緊地撕扯著夏平安的衣襟,另一隻手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麽,像極了一個溺水的人。


    夏平安伸出手,將布小英在空中的手握住,低聲安撫道:“不要怕,有我在這裏,不要怕…”


    布小英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又安靜地睡了過去。


    夏平安終於知道,自那日布小英見過吳夔後,每晚是如何渡過的。


    夏平安握著布小英冰冷的手,殺意越發濃重。


    吳夔,不可饒恕!


    …


    布小英起的比往日都遲,等日頭從窗縫中打進來才轉醒。


    她覺得自己像是經過了漫長的歲月和遙遠的旅途後才睜開的眼,渾身感覺很乏力,但是又很輕鬆。


    夏平安在布小英動的時候,就醒了。見她醒來,精神和臉『色』比昨日好,也就放心了,畢竟將這種事說出來,不在一個人藏在心裏本身就是對自身負擔的一種釋放。


    “你醒了。”


    布小英急忙坐起來,看著夏平安,臉上一片緋紅。


    “昨晚,我…”


    夏平安鬆開手,道:“無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而已。”


    布小英另一手鬆開夏平安的衣襟,低聲道:“昨晚你…沒迴去?”


    夏平安嗯了一聲。


    布小英道:“沒睡?”


    夏平安道:“眯了一陣。”


    布小英低眉,不敢看夏平安。


    夏平安道:“你躺好,這兩日多休息,吳夔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布小英有些猶豫。


    夏平安笑道:“我不會『亂』來的,再說,就算我這次不成,你和布贏修煉《三五七九玄根氣法》遲早會超越吳夔的,那時候你們一樣可以報仇。”


    布小英點頭道:“我知道,是我自己想的太多。”


    夏平安道:“眼下吳夔正好在京城,到年後才走,這一段時間正好搜集一些他的資料,以備日後使用。”


    布小英道:“你們小心。”


    夏平安出去,北鶴進來看看布小英和夏平安,顯然不明白為何夏平安為何這麽早就在這裏。


    夏平安道:“你給布姑娘看看,我去找刀疤說點事。”


    北鶴伸手按著布小英的脈搏,驚聲道:“布姐姐你的脈搏跳的好怪啊,太快了。”


    布小英的臉更紅了。


    ……


    刀疤在夏平安的屋裏等夏平安,將夏平安迴來,急聲道:“如何?”


    夏平安坐下,看著刀疤道:“比預想的要困難。”


    “誰?”


    夏平安低聲道:“吳夔。”


    “吳夔?”


    刀疤有些不敢相信。


    夏平安道:“屠滅布小英村莊的軍人不是東蒼國的軍隊,是吳夔和其他十四個人。”


    刀疤愣愣,道:“冒充軍功。”


    夏平安點頭。


    刀疤頹然坐下,道:“吳夔可不是柳若白和散千金啊,他現在炙手可熱,又是邊將。”


    夏平安眉頭皺了皺,道:“不好下手,又不能單純地從布小英村莊的事情入手。”


    刀疤沉聲道:“你打算如何做?”


    夏平安道:“借刀殺人。”


    刀疤道:“我能做什麽?”


    夏平安道:“從今日開始,你就關注吳夔的一舉一動,不要靠近,看手下人做什麽,再者聽聽市井裏有關他的流傳,不要冒險,知道嗎?”


    刀疤點頭,轉身出去。


    夏平安想了想,自己也該去會一會他的那個好表弟了。


    真是無奈的抉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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