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你是怎麽了?”


    在老師點名的時候把旁邊人叫醒,看著對方那種恍然如夢的神情,同學有些不解,這幾天牧白都是這副恍恍惚惚的樣子,時不時還看著某個方向目光哀愁神馬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該不是被女朋友給甩了吧?”應付過去老師之後,偷偷說起這樣的話題來,燃起八卦之心的同學也有了幾分好奇,目光閃爍。


    前段時間牧白自己搬出去住了,大家都說他是跟女朋友同居,雖然沒看見那位“女朋友”的樣子,但傳的人多了,也都當做真相了。


    “什、什麽啊,你想太多了,我還沒有女朋友。”牧白說著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來,他天生就是不喜歡女子的,更何況,他還有了一個喜歡的男子。


    好容易敷衍了同學,牧白也不想迴到宿舍去了,這段時間雖然他心不在焉,但是周圍發生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的,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吧,都以為他……不想去解釋,也不想去麵對那種同情外帶理解的目光,牧白獨自一人迴到了出租房。


    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了吧,也快要到期了,這房子,還要不要繼續租呢?


    猶豫著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才坐穩,手機就響了起來,“啊,姨婆啊,什麽事情?……沒、沒什麽的,我隻是、隻是把護身符弄丟了,所以,還有護身符嗎?……行,那我知道了,等明天我迴去取一趟吧……還有,姨婆,那個護身符到底是哪裏求來的啊?……沒什麽,我就是想要自己去求一個,或許會比較誠心……好,那我知道了,明天見了再說吧。”


    江修遠,想到那塊兒價值不菲的玉佩,還有玉佩上的這個名字,仿佛是有一個古老而神秘的時代輕輕走來,他,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而又為什麽是以鬼身存在的呢?自己又為什麽能夠看到他呢?


    也是認識了他之後,才知道這世上真的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而隨著他的離開,那些事情也都不見了蹤影,所以……


    滿心的愛意容不下欺騙,牧白想要自己去探尋一個真相,他不願意相信江修遠對自己是沒有感情的,那麽,他到底是為什麽離開的呢?


    難道真的隻是他說的那樣,為了修煉?還是說有什麽危險的事情,他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獨自去涉險了?


    一想到這樣一種可能,牧白就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訂了車票,讓同學幫忙答到,自己則踏上了迴鄉的火車。


    “小白啊,幾年不見,你都長這麽高了!”


    姨婆是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難得一見的長壽人,已經九十多了,耳不聾眼不花,精神頭還不錯的樣子,一見到牧白就認出來了,招唿著他到了身邊,細細打量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是怎麽搞的?陰氣竟然去了大半?”姨婆一句疑惑的喃喃自語讓牧白迅速提起了精神。


    沒想到姨婆竟然能夠看出來,江修遠和牧白說過他的體質問題,那時候牧白已經比較信任江修遠了,卻還是在聽到自己體質的時候頗感懷疑,甚至還因此懷疑過江修遠不離開自己的原因是不是為了利用自己的體質,如今……


    落寞一笑,牧白一邊迴答著姨婆的問題,一邊跟她詢問關於護身符和陰氣的事情,而姨婆也不負眾望地給他講了一段故事——關於他出生時候的怪事,然後又說了一些他以前根本不會相信的事情。


    覺得自己明白了點兒的牧白先去跟著姨婆見了所謂高人,親自求得了護身符,問了一些關於鬼的問題,因為擔心江修遠,也不是很信任外人,他並沒有說得很清楚,然後,他又啟程去了找到玉佩的那個地方。


    那次旅遊他也是很偶然地到了那個地方,然後意外撿到那枚玉佩,所以,他費了一些時間才找到原地,理所當然,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好像還跟上次一樣,什麽都沒有變化,也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


    有些失望的牧白不得不迴去繼續上學,但他並沒有放棄這種追本溯源的探尋,每過一段時間他都要去那個地方轉一圈兒,一年,兩年,三年,他畢業了,他工作了,他、終於在那個地方見到了江修遠。


    茂林中,身材修長的青年人正緩步行走著,他的每一步都很悠閑,宛若閑庭漫步,不時還迴頭看看左右,牧白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幾乎不敢置信,他永遠不會忘記這道身影,所以,“江修遠!”


    他唿喚著快步跑過去,青年人迴頭,容顏依舊,似乎還更添幾分冷峻,但那格外真實的感覺是以前所不曾有的,他微微蹙著眉頭,似乎有幾分詫異被人叫出名字,然後,冷聲道:“別過來!”


    “你怎麽了?”牧白遲疑著停住了腳步,貪婪地看著那人的容顏,的確是記憶中的那人,的確是夢中的那人,的確是狠心得幾年都不出現的那人,忍不住又往前移動了一小步,同時伸出手去,“江修遠,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牧白啊,我們……啊……”


    沒有想到江修遠會突然摸出一把木劍來攻擊自己,來不及躲閃的牧白被那劍尖頂在胸口,沒有鋒刃的劍尖如棍頭一樣,讓他的胸口鈍鈍地疼了一下,力道之大,讓他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三四步,再抬起頭來,正是怒氣委屈的時候,卻見到那人的下半身突然冒起了熊熊火焰。


    沒有黑煙的火焰憑空出現,宛若天火,而它的光芒卻格外幽冷,明明是橘紅色的明亮,但卻冷得刺骨,讓十步外的牧白都感覺到了那種莫名的寒意。


    “這、這是怎麽迴事?”驚愕中,牧白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進退,想要前進的腳步抬起又落迴原地,隱隱地,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適才不曾退後的緣故,但……“江修遠,這是怎麽了?快滅火啊!”


    火焰下方的草地還是綠的,那悠然舒展的葉脈似乎未曾受到火焰的影響,而火焰之中的江修遠,他就好像是站在烈焰形成的紅蓮之上,衣擺無風輕動,耳邊的發絲也有些飄散。


    【這或許就是命運吧。這一次,我是真的摸到那根因果線了。】


    輕輕地歎息,“紅蓮”之上的王平看著不遠處還是一臉驚詫莫名的牧白,三年不見,他的外貌上有了幾分成熟,但一遇到事情,看到那頓時湧出淚水的雙眼,他的心裏實在是生不起一點兒感動來。


    【無論是怎樣的原因,他喚醒了我,於是我便需要報恩——我覺得我幫助了他很多,算是可以償還因果,卻忘了,那些陰氣,既然是他自身固有,那麽我取走了便要還的。】


    即便那陰氣以後會於他有害,但在當時並無害處,他本就是異於常人的,所以,有什麽特殊的存在自然也是正常,而他取走了那些陰氣,同時也就取走了因那陰氣而起的其他人和他的糾葛,當時不覺得什麽,現在看來,或許是損了他的緣法,於是,今日才有這樣的陰火焚神。


    【不過是沒有算到罷了。】王睿平靜地說,他感受不到王平此刻的痛苦,更加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為何,自從上次任務結束之後,他就很難感受到王平的心情了,這讓他有些煩躁。


    【所以,我此刻便在承受後果。】


    來自靈魂的灼燒是那樣疼痛,疼痛到讓人恨不得尖叫,然而王平的麵容卻無比平靜,他安靜地感受著疼痛,然後看著對麵的牧白猛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樣摘下脖子上的護身符扔過來,紙片製成的護身符格外輕飄,但他竟然真的扔過來了,隻不過,如火上澆油,讓那火焰猛然竄起數丈,湮沒了其中的人影。


    “不!——怎麽會這樣?”牧白悲憤地喊著。


    火焰之中的王平聽到那樣的喊聲輕輕閉上了眼,甲之蜜糖,乙之□□,活了這麽久,竟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真是天真啊!


    嗬嗬,嘴角勾起一個薄涼的弧度,王平想,或許這也是關心則亂?


    【反正任務都完成了,我應該可以走了吧。】


    那疼痛實在是太厲害了,王平頭一次知道陰火竟然是這樣霸道的火焰,或許,這也是因為他還未曾真的修成人身的緣故吧。


    【不,還不到時間。】王睿的迴答很冷酷。


    【如果在時間到來之前我灰飛煙滅了,那麽,是會轉換成另外一種形式存在,還是直接死掉,再也不會有穿越重生?】


    很久以前就好奇過這個問題,隻不過那時候他死了成了鬼,而現在,他已經是鬼了,還能夠再死一次變成別的什麽嗎?


    【……不知道。】王睿的聲音有些沉悶,他或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猛然被問到,沉默了許久才來了這麽一句。


    【竟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嗎?我還以為你全知全能了。】輕笑了一下,王平再次問,【我們,可以分開嗎?若是真的要灰飛煙滅,我希望不要拖上你一起死。總是我冒失了,沒有計算好這些……連累你,我的罪過就更大了,或許再也沒有下一世了。——你說,人真的有下一世嗎?如果有的話,我想還是去那樣一個修仙的世界中,那樣的世界,可是有意思多了……】


    聲音漸漸低微,連思緒都不能維持,那火焰已經燒到了胸口,不,或許連頭臉都燒焦了吧,那樣熾烈的火焰,實在是……修仙世界中,陰火似乎隻能排到十幾名的位置,饒是如此,已經厲害若此,若不是世界有別的關係,那就是它之上的其他火焰更厲害了?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厲害。


    如今想起來,那樣多姿多彩的世界,他可是還沒有待夠呐!


    “不——江修遠,江修遠,你迴來!”嘶聲裂肺地叫喊著,牧白不敢上前一步,就那麽眼睜睜看著那火焰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永遠吞沒其中,最後如同來時一樣突兀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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