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左相府中打開中門,傳旨的太監揚著下巴,雙手捧著一卷明黃走入庭中,左相帶頭,在早就擺好的香案前跪下,聽太監宣旨。


    “……聞卿家三女家承鍾鼎,淑慎有儀,堪為朕之五子良配,冊之……”隨同聖旨一同而來的還有一箱箱聘禮,華彩滿堂。


    左相麵色沉靜地領旨謝恩,還不忘招唿那公公兩句,得了幾聲恭喜,其長子已經喜形於色,翹著嘴角捋起了胡須,儼然已經是皇親架勢了,次子倒還有幾分小心,與那宣旨公公打探了一下聖旨何來,知道是淑妃特意求的,一時也說不出話來,還要應承兩句“同喜”。


    “父親,娘娘怕是疑心咱們。”送走公公之後,次子小聲說著。


    左相默然點頭,他何嚐不知道這點,婷兒的脾氣縱然刁蠻霸道,但在外人麵前卻也有收斂,小時也常入宮,都是被人誇做大方直率的,至於鞭打下人之事,誰家的下人不挨打,挨上兩鞭子頂多是皮肉傷,並不傷筋動骨,如此也算是良善了。


    隻……左相可是知道家中那兩個是怎樣傷的,更知道婷兒是如何膽大算計了皇子,隻不過,三皇子並不為他所看好,那件事他便隻做不知,甚至還幫忙掃尾,並不曾讓人知道是婷兒手筆,所以……


    “這件事,叫你夫人好好與婷兒說說,且讓她知道輕重。”吩咐長子一句,左相歎息一聲,但願不要有什麽麻煩。


    長子應下,心中卻不以為意,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愛權貴愛貧生,聽聞了消息之後,很是大鬧了一場,最後被軟禁院中。


    遠在楊家村的楊澤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安靜了幾日,發現並沒有什麽情況,他方才開始打聽京中消息,以他對管鍾婷那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了解,絕對不可能這般風平浪靜。


    聽到她被聖旨指婚給了五皇子,如劇情中一般即將成為正妃的時候,王平搖了搖頭,蹙眉之後不由沉思,若是那劇情不可更改,那麽他趕在劇情前得到管鍾婷的好感度,有什麽意義在呢?


    上一世的時候她也在網上搜過一些係統文看過,作者所構築的係統似乎都是遊戲性質,再不然就是通過係統宿主的某些行為從中獲得好處增長自己,而增長的最後結果,那些文中都沒有提及,而這樣的係統到底是誰創造的,總也是籠統的一句高科技世界。


    好像所有不可理解的事情推給高科技就萬事大吉了,卻不想這其中漏洞百出,科技何曾需要情感?那些人工智能一個個妖孽如許,自己就可以完成任務了,為何還要冒著種種風險用自己的能量換成金手指給宿主,增加了完成任務的周折不說,還容易讓那些獲得金手指就自大妄為的宿主變成白眼狼,轉頭對付自己。


    說實話,王平很不喜歡那樣的文,尤其是某些設定宿主是死了之後被係統複活的,別管複活在哪裏了,總之是活了,而要完成任務換取活得長遠不是很應該的嗎?怎麽還像是跟係統結了仇一樣,若然不是係統複活了你,而是某個醫術高超的大夫,然後那大夫讓你繳納醫藥費,你就沒有異議了嗎?


    你所謂的失去自由不過是換了另一種實物形式的醫藥費,有什麽不對?至於失去自我,那樣能夠讓人重生穿越的係統,想要抹去一個人的記憶,應該也是不難的吧,何必非要留著你這樣的刺頭,處處跟自己作對?


    王平很難理解那裏麵主角的行為,反正要是她自己的話,她絕對不會,盡管對任務也會有厭倦,也會不喜歡欺騙別人的感情,但是想到這就是自己活著的代價,她也不會有什麽不甘願了,如果想象成是一種工作,那就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隻當自己開了一個皮包公司,本來就是為了騙人的好了。


    盡管不道德,可錢還是照樣賺的嘛!


    王平把係統看做投資人,在自己落魄(死亡)的時候,投資人挽救了自己的靈魂,投資自己,讓自己可以重新活過來,而這種時候,怎麽能夠因為完全看不到的利益而對投資人抱有敵意,並跟它鬧翻呢?


    難道別人救了你還救出仇來了嗎?


    拉迴跑遠的思緒,重新思考管鍾婷這會兒可能會做什麽,若是對自己沒有影響,就可以不用理會,過自己想過的輕鬆日子。


    他已經有了功名,內附過來的土地也是不少,光憑那些“孝敬”就可以衣食無憂,何況自家還有土地租給了佃農,每年的租子也是夠用,完全不需要去勞苦工作。


    旅遊麽?前兩世任務完成後,她基本都是在旅遊,總不過是些山山水水,看了兩輩子也都有些膩了,何況古代交通不便,他也不準備考驗那些盜匪是否對男子有同情心,又或者有沒有哪個女土匪會把自己抓去當壓寨夫君,那種小言他早就不看了,那麽,做什麽好呢?


    不等王平想好自己的人生規劃,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左相長子相貌堂堂,一把黑髯頗有些英武之氣,很是符合兵部給人的感覺,此時,他冷著臉,讓家丁扭住了楊澤的胳膊,眼中滿是不善。


    “管大人,不知發生了何事。”好歹也當過幾個月的官兒,對這位左相長子,王平還是認識的,盡管事出突然,他僅著一身中衣,但神情淡定,看著這些深夜闖來的人好像是早有所料一般,並不曾露出膽小猥瑣之態。


    管大人眯眼,若是換一個時候,他可能會欣賞這小子的處變不驚,但現在麽,冷哼一聲:“楊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誘拐官府女眷,你可知罪?”


    “楊澤不知罪從何來,還請大人明斷。”眼睛一轉,王平已經大致猜到幾分,恐怕那管鍾婷偷跑了,所以自己才被抓了起來,不過,他是真的沒有藏匿,也就不怕查,隻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也不知道,若是在係統迴收自己之前死掉了,會不會就是真的死了?


    並沒有受到嚴刑拷打,管家其他的人其實都比較好相處,或者說自己曾為官員的身份也讓他們比較顧忌,總之,當楊澤被抓迴京不久,五皇子大婚,當天,新娘並不曾缺席,那個最喜紅衣的女子穿著火紅的嫁衣坐上了花轎。


    閣樓上,楊澤看著那女子迴頭,卻看不到她的麵容,火紅的蓋頭擋住了彼此的視線,也不知她可曾看到自己在這樓上目送。


    “婷兒生性霸道,老夫還是頭一次看到她為了一個人這般忍讓。”左相走上樓來,輕聲說著,負手憑欄,看那十裏紅妝浩浩蕩蕩出了府門。


    王平拱手,心中也是一歎,女子若沾上情愛,怕是這世間最柔弱的了,他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作為籌碼脅迫管鍾婷的一天。


    “可惜啊,你竟是看不到她的好。”左相話音一轉,年過六旬的老者目中精光綻放。


    王平一驚,他為了減少以後的麻煩,在被抓迴來後仍舊偽裝成對管鍾婷有情卻忍痛放手的模樣,甚至還順著管家的意思規勸她,讓她安心出嫁,自思起來,沒有一點兒破綻,到底哪裏被人看穿?


    見到楊澤表現,左相知道自己這一詐竟是真相了,一時又為孫女不平,我孫女那般對你,你竟半點兒不喜歡她,真是豈有此理,但想到如今婚事已成,他又少不得還要用此人壓製孫女脾氣,便歎了一聲說:“此次也是委屈你了。你的辭呈老夫已經毀了,山西梅縣正少一名縣令,你且去曆練幾年,日後必有重用。”


    左相的“重用”之語,王平是半點兒不信的,卻依舊拱手稱謝,並不迴絕,以免橫生枝節。


    見得楊澤這般恭順,左相一時也無話可說,又歎了一聲,揮手讓楊澤離去。


    管鍾婷大婚當日,王平便拿著吏部的調令出了京,隨行的還有不少管家的護衛,是保護,也是監視。


    想到管鍾婷那並不柔順的性子,王平估計自己少不得還要被提起幾次,以作壓製,讓一個女子為了愛人的安危而忍辱負重什麽的,也算是一出好戲了,可惜自己看不到,作為棋子,尤其是這樣危險關係的棋子,隻要遠遠吊著就好,知情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而按照管鍾婷的脾氣,恐怕自己這輩子是別想娶妻了,為了讓自己這枚棋子能夠用得更久,左相也不會允許自己娶妻生子的,否則,隻怕管鍾婷嫉妒之心一起,又要生出事端了。


    曾為女子,王平自然很是理解管鍾婷的想法,對左相這個最難為的要求一口應下,並不迴絕他作為補償送來的婢女,但那些婢女也就真的隻是當婢女在用,如此一來,又讓左相起了疑心卻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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