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9日,這個月已經過去了大半。上午九點二十一,沈繼平磨磨蹭蹭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看了眼時間,就繼續躺迴了被窩。沒了許言和江春寧的監督,沈繼平是越來越懶了,反正茶樓還在正常運轉不是?


    他雖然聰穎,卻是一個胸無大誌的人。用他和狐朋狗友吐槽的話來說“老爺子和妹妹已經夠能幹了,他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有什麽不好”?練練字喝喝茶,再不濟看看電影小說,生活就已經充實萬分,幹嘛把有限的精力投入無盡的工作中。


    當年剛被肅州一中開除的時候,沈繼平和李顯還很是中二的相約一人從商一人從仕,攜手走上人生的巔峰。可隨著年齡漸長,時至今日,他早就沒了那份雄心。大部分人或許在成人之後都會忘卻曾經中二的理想,他不過是其中之一。


    當然,偏執狂發小除外。那個刻板的傻子總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著。無論是當年和秦清若結婚還是現在一意孤行的去那個窮村子,似乎都在證明他的執拗。


    或許,這就是他被發小吸引了這麽多年的原因吧。


    沈繼平翻了個身,被子軟軟綿綿的本應舒適,可他卻覺得像裏麵有刺一般怎麽都不得勁。今天不想去茶樓除了性格使然外,自然少不了某個短時間內闖入心扉之人的緣故。


    周六那天他鬼使神差的給那人打去了電話,可在說出“是我”兩個字之後大腦就一片空白,沈繼平像傻子一樣聽了半天對麵的唿吸聲就默默掛了電話。


    過程中他不止一次想問問那人對他的感覺,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倒不是念著對發小的感情,而是他的本性。不知從何時開始,沈繼平就成了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他從不會像李顯和許言那個倆傻子一樣做事情孤注一擲,他更喜歡留幾手掌握主動。


    沈繼平本以為可以毫無芥蒂的詢問那人的感受,甚至嚐試和她交往看看,就像那個男醫生。可不知怎地,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門鈴聲響起,讓他心裏更添了一分煩躁。這個時間不是家政來的點,也不知道哪個閑人來煩自己。沈繼平用被子把腦袋一蒙,打算裝作此間無人。


    門鈴像是跟他別上了勁,一聲一聲毫不停歇。物極必反,令人煩躁的動靜反而衝淡了沈繼平的鬱結,他在被子裏傻笑出聲,比耐心他還真不輸給別人。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漸歇。可還不等沈繼平得意,自家大門就被“咣咣”砸響。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他一翻而起,也不換衣服就大步走向客廳。


    “找茬是吧?!nnd不知道你家沈爺有起床氣?誰這麽討……”


    罵罵咧咧的沈繼平剛打開門,門口一張似笑非笑的麵龐就讓他把話噎了迴去。


    “沈爺,看在我給你帶早飯的份上,起床氣能消了嗎?”


    “顯顯顯子?你你你怎麽來了?”


    沉默至極的早餐已畢,沈繼平精心泡了茶才驚魂不定的坐在了發小身邊,他稍一琢磨就扮起了羞赧狀:“你偷偷來找我……你家那位發現了怎麽辦?”


    迴應他波光流轉死魚眼的,自然是發小的橫眉冷對:“貧這一下有意思?”


    氣氛一鬆,沈繼平便嬉笑道:“說正經的,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要是我出去忙你不就撲空了嗎?”


    發小問:“忙?”


    沈繼平點頭。


    發小再問:“你?”


    頭點的更歡實了。


    眼前的牙齒白得晃眼,可他這個咧嘴的笑卻讓沈繼平感到了絲絲冷意。


    “行,那你先忙,我告辭了。”


    發小說著就真起了身,沈繼平趕忙一把扯住他:“我錯了!我再也不貧了!”


    這人跟誰學的,怎麽還會威脅人了。沈繼平看著施施然坐定的發小心中暗暗吐槽,可臉上卻保持著討好的笑容:“顯子,你今天不是要去古寧村嗎?是不是車壞了?要不開我的去?”


    發小早已板起了臉,灼灼的目光讓沈繼平不敢與之對視:“還要繼續裝傻?”


    “哪能啊?我這不是……”話未說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沈繼平看著李顯關切的雙眸,心底藏掖著的煩悶一股腦就湧了上來。他點燃支煙,泛著淡藍的白色霧氣混著茶香漸漸彌漫開來。


    “小言告訴你了?”


    “沒,她隻說你要了易未闌的電話。”


    “那你今天這是幹什麽?”


    “我不傻。”


    “嗯……我……和她發生關係了……”


    “……”


    “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都是成年人,沒什麽好驚訝的。”


    “……也是,那你今天找我幹嘛?”


    “……因為許言在擔心你。”


    “我去,這話太傷人了吧?你就因為小言擔心就班都不上跑來找我?”


    “……”


    “倒也沒毛病,你這傻子也就能為小言做這麽多。一夜之間各取所需而已,別大驚小怪。”


    嫋嫋的霧氣隨著摁滅的煙頭漸漸淡去,沈繼平看著發小默然的樣子收迴了目光。他本以為發小突然來訪會促使他做出決定,但除了再次感受到等待的疲倦竟然毫無助益。


    他伸手拍拍發小的肩:“顯子,我和你不一樣,這種事對我來說稀疏平常罷了。小言是個單純的女孩,她覺得男女之間結合之後要麽在一起要麽變成陌路,所以才給自己加了擔子,畢竟我和易未闌都是她的朋友。”


    “我明白。”


    淡淡的迴應讓沈繼平有了笑意,卻沒人察覺他掩飾的澀然:“所以啊,你既然打算翹班,在我這杵著還不如迴去勸勸小言,多陪陪她也是好的嘛。”


    發小的手伸向茶幾上的香煙,可卻在寸許之外改個方向握住了茶杯。他牛嚼牡丹般一飲而盡,完全沒了往日懂茶細品的儒雅:“我……和許言都覺得你對易未闌動心了,許言……”


    “許言!許言!為什麽三句話就離不開許言!那我這個在你身邊快三十年的人算什麽!”


    突兀的怒喝炸響在房間,沈繼平不明白一向淡然處世的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那個單純的女孩早已在心裏占據了重重的分量,可怎麽會說出這麽些傷人的話。


    “顯子……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以發小執拗的性格,想必會做出取舍吧,這人狠起來沒人比的上。沈繼平將目光投向眼前這張臉龐,打算留下最後的記憶,可他的眉眼卻噙著笑。


    溫暖依舊。


    “瓶子,謝謝你為我付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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