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所有行為,連恩徹都覺得不對勁……嗬!她到底想要騙誰?有誰能夠被她騙過?她隻騙了她自己,其他人……一個也騙不了。


    “維寧,我媽媽叫做黎薇妮,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和你的名字也好像……對不對?”


    僵直的站在男孩身邊,李維寧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滾燙的淚水再也無法壓抑的自眼角落下。


    心碎成一片片,她無法停止哀傷,蔓延在胸口的痛楚像極了被烈火燃燒的疼痛。


    黎薇妮……是啊!是個好聽的名字,和她的李維寧,真的好像。


    她當然知道有多麽的相像,因為她是李維寧,也是黎薇妮……


    閣樓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刻,駱霽離開自己的房間,發現微弱的燈光自閣樓裏流泄出來。


    心生疑惑,他緩緩的走向閣樓。


    當他踩上連接閣樓的階梯事,發現,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樓梯口。


    是早該上床就寢的兒子?!


    “恩徹?”駱霽驚訝的輕聲唿喚。


    駱恩徹嚇了一跳,急忙迴頭,一發現是父親,趕緊站起身。


    看見兒子的雙眼瞪得好大,臉色僵硬蒼白,好像發現了什麽可怕的事,駱霽十分不解。


    快步來到父親的身邊,駱恩徹欲言又止,雙手隱隱顫抖,神情顯得急躁不安。


    駱霽蹙起眉頭,輕聲的問:“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這裏?”


    “爸爸,我……”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影像,駱恩徹不確定應該如何開口,最後不顧父親的驚訝,迅速逃開。


    兒子的怪異舉動,讓駱霽充滿疑惑。


    閣樓內持續傳來微細的腳步聲,昏黃的燈光將某人的影子倒映在牆上。


    駱霽一臉懷疑,朝著閣樓前進。


    僅僅十坪大的閣樓內放了許多東西,整齊清潔的置物箱一一靠牆擺放好。


    在最深處的角落,李維寧正蹲在地上,擺在她眼前的是個毫不起眼,看起來有著悠久曆史的大木箱。


    泛黃的老舊大木箱外邊有一些漆已經剝落,她輕輕撫摸。如果對於古董有研究的話,一定會發現這木箱至少具有百年以上的曆史價值。


    “原來……沒有被丟掉……”李維寧的眼中充滿柔情,喃喃細語,像是思念已久的東西迴歸到自己的手上,滿心歡喜。


    木箱很大,同時也非常沉重,裏頭一定放了什麽特別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知道木箱裏到底放了些什麽,因為它被鎖上了,沒有鑰匙的話,除非強行破壞它,否則絕對打不開。


    是她……李維寧。


    駱霽停留在階梯的最上層,發現她的身影後,不再上前,隻是靜靜的望著她,看著她對著眼前的木箱發愣。


    不,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發愣,因為當她看著大木箱時,露出歡喜的表情,感覺似乎非常愉悅。


    對著木箱感到愉悅?為什麽?


    看著她眼前的那隻大木箱,他記得它是妻子生前最喜歡的東西,而且裏頭擺了許多對妻子來說十分寶貝的物品。


    因為是她的寶貝,所以有時候晚上兒子熟睡後,他會發現妻子不在房裏,悄悄的躲到閣樓內,賞玩著木箱裏的東西。


    至於木箱裏到底有些什麽,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知道。


    每次他問她,她總是神神秘秘的笑而不答……後來,當妻子去世後,他也無心再研究那裏頭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


    既然那是屬於妻子的東西,李維寧現在在做什麽?她為什麽要對著那隻木箱微笑?為什麽她的表情如此的滿足和喜悅?


    駱霽發現,對於李維寧這個人,他有愈來愈多的疑問。


    他的心思總是在她的身上打轉,看著她,總是想起自己的妻子,她與妻子之間真的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而所謂的相似度,竟然接近完全相同的地步。


    他是瘋了嗎?他是因為太思念妻子了嗎?所以才會把一個與妻子有著相同個性的女人誤當成是同一個人?


    “鑰匙呢?鑰匙……”


    輕細的呢喃聲將駱霽的思緒拉迴來,他轉移視線,停留在李維寧的身上。


    鑰匙?他忍不住搖搖頭,關於那隻木箱的鑰匙,連他都不知道妻子放在哪裏,她怎麽可能會知道?


    正這麽想著,下一秒,他發現自己隻能驚訝的瞪著李維寧,腦袋瞬間空白一片,無法運轉。


    “我記得我放在……對了,我藏在窗口邊……”她站起身,來到閣樓內唯一的一扇窗戶前,踮起腳尖,伸長手,在窗框上摸了摸。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笑容逐漸擴大。


    “找到了,在這裏。”


    她放下手,果真拿著一把小小的鑰匙。


    駱霽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


    她為什麽知道妻子的鑰匙放在那裏?


    過了一會兒,木箱上的鎖被打開了,李維寧緩緩的打開木箱的蓋子,望著木箱內的物品,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還好,沒有被丟掉,否則我會難過死的。”


    她伸出手,微笑的拿起一隻粉紅色帶有桃色邊的小方盒。


    駱霽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這隻盒子。


    李維寧的動作十分緩慢,打開小方盒。


    他睜大眼,看到一條精巧的黃金項鏈,以及掛在上頭的黃金墜子,然後想起來了。


    那是他和妻子剛交往時,他以第一份工作所賺到的錢為她買的第一份禮物。


    當時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員工,每個月的薪水很少,扣除生活所需的費用後,所剩無幾,所以一領到薪水,馬上跑去買了那條有一次經過金店時,妻子即對那男女擁抱在一塊的墜子感到十分喜愛的項鏈。


    那時她說:“霽,你看,它像不像我們兩個擁抱在一塊?”


    他還記得當妻子打開盒子,看到這條鏈子時,驚訝又興奮的對他又叫又笑,好不快樂。


    妻子曾經說過,她在前幾天特地再過去看看那條鏈子,可是店內的員工說那是唯一的一條項鏈,已經被別人買走了……那時她還失望得不得了,沒想到原來把它買走的人竟然是他……


    想到當時她的神情,想到她激動的模樣,想到她……他沒想到她竟然還將它留著,沒想到他……早就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霽……他們還是緊緊的擁抱在一塊,沒有分開……”輕柔的撫著手上的墜子,李維寧低聲的說,“因為他們被黏在一塊了,所以再也無法分離……真好。”


    她以為這就是愛戀中的男人與女人最終會走向的結果,誰知……現實與夢想完全不同,她把一切想象得太美好了。


    眼眶微微泛紅,雙手緩緩顫抖,李維寧輕輕的將項鏈放迴盒子裏,小心翼翼的將它放進木箱。


    她伸出手,再從裏頭拿出一本相簿,緩緩的翻開第一頁,眼中閃動著懷念的光芒。


    “你曾經在我們交往的第一個情人節,送我一百零一朵玫瑰,那時你一個大男人捧著一大束花,引來很多人好奇的注視,我捧著那一束玫瑰,接受大家羨慕的眼光,當時我還語帶抱怨的問你,為什麽要花這麽多錢?為什麽不把這些錢送給我?那還實際一些……”那張照片上捧著大花束的女孩,其實心中滿是得意與驕傲,卻又故作矜持。


    緊接著,她緩緩的翻開相簿的第二頁。


    “那一年你要當兵了,是我為你剪頭發,你曾經說過,如果沒有當兵,沒有經過部隊的嚴酷磨練,是不被稱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她從木箱裏的另一隻小盒內,拿出一束被緊緊捆綁的黑色頭發……那是當時她留下來簡於他成為真正男人前的最後紀念品。


    還有,恩徹的紀念……


    他在她的肚子裏,每個月的小小成長,每個月的照片,他的成長曆史,他的臍帶,他的頭發,他掉的第一顆牙,他第一次被留下的小手印和小腳印,那個寫有黎薇妮之子的辨識手環……都有……都是她的寶貝,都被她小心翼翼的留了下來,這些都是她最珍貴、最重要的東西。


    她一頁又一頁的翻開相簿,看著小心保留的照片,每看著一張照片,她的心底便酸痛不已,感到絕望,淚水無法控剌的自眼角滑落。


    這些都是她最愛、最在意的東西,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說忘就忘?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怎麽可能……以為決定不再憶起,便從此放下?


    但是……


    “迴不去了,我再也無法迴去了……”


    她不再是黎薇妮,無法變迴黎薇妮……她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有的幸福已經自她的身上溜走,就算她繼續待在這裏,還是他們眼中的李維寧,她在自我欺騙些什麽?


    纖細小小的身子不斷的顫抖,她無助的哭泣著。


    她後悔了,好後悔。


    她怎麽會有那種決定放棄一切的無聊想法?她怎麽會以為自己對駱霽再也沒有感情?她怎麽會天真的認定隻是他幾句簡單的傷害話語,就可以把他與她之間十五年的感情完全抹殺?


    她……根本在自欺欺人。


    她愛她的丈夫,無論曾經受到什麽樣的傷害,愛了就是愛了。她愛她的孩子,無論孩子對她有什麽誤會,對她的嚴厲感到不諒解,但是她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有著她骨血的孩子,怎麽也無法割舍。


    “老天!我後悔了……我想要迴來……我想要迴到我的丈夫和兒子的身邊,我想要……我想要成為我自己……”


    她到底要如何做?她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無力的跪坐在地上,李維寧緊緊的抱著相簿,身子無法控製的顫抖擺動,仿佛陷入了無助的絕境,隻能不斷的喃喃自語,任由淚水不停的落下。


    兒子對於她死去的自責,讓她知道原來自己沒有被他討厭,他還是愛她這個母親。


    丈夫那一夜充滿哀愁的絕望神情,他眼裏的淚水,還有兒子對她說的那些話,他說爸爸一直想著媽媽,爸爸總是落淚思念媽媽……她怎麽能不心痛?怎麽能不後悔?怎麽能……沒有奢侈的願望?


    她到底要怎麽迴來?她要如何才能變迴自己?她……已經迴不來了。


    “霽……霽……怎麽辦?怎麽辦……”


    看著她不知喃喃說些什麽,看著她哭泣到不能自己的激動模樣,看著她如此無助、如此哀傷的絕望神情,駱霽感到胸口沒來由的抽痛、糾結,幾乎無法喘息。


    “李……李維寧,你在做什麽?”


    身後傳來的熟悉聲音,讓李維寧受到驚嚇,趕緊轉頭。


    那淚流不止的眸子,慌亂和悲絕的神情,懷中屬於妻子的東西……他心情複雜的直盯著她。


    他該生氣,氣她竟然未經許可,亂碰妻子的東西……但是他心中充滿疑慮,她為何知道妻子把鑰匙放在哪裏?為何看著這些屬於妻子的寶貝,她卻在哭泣?


    “霽……老……老板。”迴過神來,李維寧放下手上的東西,胡亂的抹去眼中的淚水,盡管雙腿發麻,依然吃力的站起身。


    “這麽晚了,為什麽你會待在閣樓?”駱霽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我想到有些東西該整理……”她胡亂的編著理由。


    “什麽東西?什麽東西這麽重要,該在清晨時刻整理?”


    李維寧咬著唇瓣,腦中混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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