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超的臉色也難看的厲害,朝堂之上波譎雲詭,百官暗中勾結推波助瀾的事情也不少見,但從未有哪一個人像顧九歌這般,直接將這件事攤在明麵上來說的。


    見蔣超不說話了,顧九歌這才收迴眸子,看向慕堯沉聲道:“陛下,我表哥是被冤枉的。不管背後是誰推波助瀾,也不管有什麽難言之隱,他都不該這樣無辜慘死。”


    她這樣說,個中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慕堯惱得麵色鐵青,嘴唇直顫,咬牙道:“顧九歌,你這是在敲打朕嗎?”


    顧九歌聞言抬眸,定定道:“臣女不敢!臣女隻想要一個公道!”


    她語氣堅定,態度堅決,不容拒絕。滿屋子的人,竟被一個小姑娘震得說不出話來。


    “顧九歌!你不要胡攪蠻纏了,那女子就死在趙秉夜身側,他手上沾滿鮮血,握著匕首,多少雙眼睛都看著的,證據確鑿,你還要什麽公道!”蔣超咬了咬牙,指著顧九歌怒聲嗬斥道。


    趙秉夜一事發展到現在,已成定局,又豈能因為顧九歌的三言兩語有所改變?


    顧九歌聞言神色一冷,扶著慕涼艱難地站起身來,她一言不發,從慕涼懷中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朝著蔣超緩步走了過去。


    眾人見狀震驚不已,紛紛上前來圍作一個圈,怒視著手握匕首的顧九歌。


    “顧九歌!你想做做什麽?當著陛下的麵你就敢這樣放肆?不要命了嗎!”蔣超揚聲嗬斥道,他就不相信,在這禦書房之內,當著慕堯的麵,顧九歌還能殺了他不成?隻要顧九歌敢傷他分毫,他就能讓顧九歌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顧書遠等人見狀也慌了,連忙上來阻攔,著急道:“歌兒!不可胡鬧,快將匕首放下!”


    趙高也是急得滿頭大汗,顧九歌今日劫法場在前,又手持利器在後,這可都是大不敬的死罪,若是慕堯怪罪下來,那她必死無疑!


    “歌兒,你聽話,把匕首放下。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夜兒他……”趙虎走上前,擋住顧九歌,話說一半,突然哽咽起來,他喉頭一滾,痛心道:“他,命該如此。”


    顧九歌卻是目光淩厲,眸含淚意。


    她,從來都不信命!


    慕涼站在她身後,眉頭微微皺起,他自然是擔心的。但是他不會阻止顧九歌,不管她想做什麽,慕涼都會支持她,陪著她。哪怕今日後果是死路一條,慕涼也會陪著她。


    “蔣大人,你說我表哥手持匕首,沾滿鮮血,所以他是殺人兇手。”顧九歌推開趙虎,朝著蔣超步步緊逼,在他麵前站定,勾唇一笑,道:“說得似乎有理。”


    望著顧九歌這副模樣,蔣超竟然有些慌了,他狠狠地咽了口吐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有說出嗎?如果人不是他殺的,兇器怎麽會在他手裏!”蔣超扯著嗓子辯解道,他活了大半輩子,可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被一個小姑娘逼得無路可退。


    聽聞此言,顧九歌臉上笑意越發地盛了。她突然靠近,將手中匕首塞到蔣超手中,而後握著他的手腕,猛地用力。


    匕首刺入顧九歌肩窩處,鮮血染紅白衣,觸目驚心。


    這變故來的實在太快,眾人皆驚得說不出話來。


    慕涼手上匯力,慢慢握成拳,他極力壓抑克製,身子卻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歌兒!”他啞著嗓子低喚了一聲。


    蔣超也被嚇得夠嗆,慌慌張張後退幾步,但是手上卻忘了鬆開,匕首拔出,顧九歌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墜落下去。


    慕涼屈膝,攬著顧九歌半跪在地上,眸中滿是心疼,夾雜著淡淡的怒氣。


    “不……不是的,是她自己動的手,你們都看到的,不是我傷的她啊!”蔣超慌忙將手中匕首扔掉,手足無措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但是那滿手的鮮血卻怎麽都擦不幹淨。


    慕堯也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現在才發現,顧九歌固執起來,竟然這麽可怕。


    “蔣大人,方才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表哥手染鮮血,握著匕首,所以他是殺人兇手。如今,你也一樣啊。那我能不能說你也是兇手?”顧九歌慘白著一張小臉笑著說道,她失了不少血,臉色難看得很。


    蔣超慌亂,怒氣衝衝地辯解道:“你這是誣陷!赤裸裸地誣陷!顧九歌,你瘋了嗎?”


    顧九歌聞言不再看他,而是轉向慕堯,掙紮著跪直了身子,咬牙道:“陛下,我表哥也是受人誣陷!那晚之事,無一人親眼看見,誰知道那把匕首不是被人設計塞到他手裏的?”


    傷成這樣,她卻還不肯放棄。


    慕堯有些無力地和跌坐在龍椅上,目光含怒,死死地盯著顧九歌。


    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種結果,甚至動了殺心。這女子太難掌控,實在可怕。


    “皇兄……”慕涼低聲喚道,慕堯眼中的殺心,他看的清清楚楚。


    被他的聲音喚迴思緒,慕堯最終還是妥協了,無奈問道:“顧九歌,你待如何?”


    顧九歌道:“請陛下給臣女半月時間,半月之後,若還不能還我表哥清白,臣女願一同赴死。”


    慕堯沉默許久,這才猛地站了起來,將一封奏折摔在顧九歌麵前,怒聲道:“顧九歌,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半月之後你若拿不出證據,朕絕不手軟。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最後那句話,是說給慕涼聽的。


    半月之約,塵埃暫落。


    慕涼抱著幾乎昏迷的顧九歌直奔相府,大夫緊隨其後而來。幸而匕首所刺不是什麽要害之處,雖流了不少血,卻沒有性命危險。顧九歌服了藥後便睡下了,顧書遠等人陪了一會兒,便離開讓她安心修養。


    隻有慕涼,一直守在床前,臉色黑得可怕。


    顧九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左右了,一睜眼就看見慕涼端坐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想起身,卻扯動了肩膀上的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涼被驚動,見她醒來,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來,隻是臉上神色並未有絲毫的緩和。


    顧九歌倒還沒有發現,艱難地坐起來,自言自語道:“隻有半月時間,也不可再耽誤了。”


    慕涼聞言直咬牙,咯吱作響,若不是顧念著她現在身上還有傷,隻怕慕涼早就忍不住發作了。


    知道她醒了過來,繪秋也將一直溫著的清粥端了上來。慕涼伸手接過,順勢在床邊坐下。他心中雖然氣惱,卻仍舊耐心妥帖地照顧著顧九歌。


    將粥吹得溫涼了,這才遞到她嘴邊。


    顧九歌張嘴咽下,道:“表哥的事情,可先從瀟湘館下手。林落施那邊一直不肯張口,我們也沒辦法。但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就是想不……”


    她自顧自地說著,突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卻是慕涼將勺子扔在了碗裏,顧九歌抬眸望過去,總算是發現他臉色不好看了。


    “慕涼,你怎麽了?”她歪著腦袋,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慕涼神色微暗,沉了口氣,罷了這才看向她,道:“我覺得,你不需要我。”


    話音落下,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沒有料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顧九歌也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了。


    望著顧九歌敬驚訝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慕涼又重複了一遍,“你從來都是不需要我的,我於你而言,或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他的聲音滿含失落,顧九歌越發地慌了。


    “怎……怎麽會呢?我需要你啊,我當然需要你!”知道慕涼動怒了,顧九歌忙開口哄道。隻是她也從未哄過什麽人的,這會兒當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慕涼勉強一笑,道:“你遇事從來都是自己扛著。就如今日之事,你劫法場,不惜以命相逼,求皇兄給你時間,這些,你都未同我說過。”


    他說著,心頭突然一痛,也不知是為了什麽。


    顧九歌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確實極少在慕涼麵前示弱,前世今生,她經曆了太多,早就習慣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情。卻沒想到,慕涼竟會在意這些。


    “很多時候,我想保護你,卻發現無從下手。”他說完自嘲一笑,見顧九歌沒有迴應,輕歎了口氣,將手中清粥放下,起身欲走。


    “慕涼你別走!”


    瞧見他要走,顧九歌還未想好怎麽說,但是人已經掙紮著起來撲了過去,她從後麵環住慕涼腰身,靠在他後背上。明明心中百感交集,有無數的話想要同他解釋,但是到了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我肩上的傷好疼,你走了,誰喂我喝粥?”


    憋了許久,卻也隻有這一句話。


    慕涼聞言轉過身來,見她肩上的傷口又滲出了血,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顧九歌偎到他懷中,抱著他輕聲解釋道:“你說的對,不管是救下表哥,還是請陛下寬限幾日,隻要你開了口,陛下一定會答應。可是將軍府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民怨憤起,。若我求你開口,不但洗清不了表哥的嫌疑,還會讓你落得個恃寵而驕,不辨是非的惡名。百官會怎麽說你,百姓們又會怎麽編排你?”


    她頓住,仰頭看向慕涼,眉眼含笑道:“我不舍得將你牽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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