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教化讓王陽明低頭認錯。讀書如嚼白蠟,與同學共尋美妙的悟道方法。】


    父親笑道:“伯安分析的很透徹,看來讀史還是很有進步的。但今天我要講的是另一個更重要原因。劉邦有一個美好的品德,就是他服善,任何人向他提意見,隻要是正確的,劉邦不論在任何情況下,無論高興、悲傷、甚至在縱欲時也能馬上聽取意見,如果自己有錯,則當即道歉,立刻改正,就憑他這個服善的優點,就足以王天下。”


    我點點頭說:“從劉邦高陽酒徒的典故,包括聽取張良之意見退出秦王宮還兵霸上的事情來看確乎如此。”


    接著我父親又要給我講張載的典故,我有些不耐煩說:“我知道,今天我跟同學就講了這個典故。”


    父親看著我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伯安,這是你性格上的問題,一是愛揭人之短;二是不耐煩,沒耐心。”


    我說:“我什麽時候揭您短了?”


    父親耐心地說:“上次你幺爺爺正在講一個故事,你當場便說,‘幺爺爺,你講這個故事,已講了五遍了’,讓你幺爺爺下不了台。你怎麽說?”


    我低頭說:“確實,父親,我錯了。”


    父親笑道:“這態度就對了,這就叫服善。”


    忽然,有段時間我覺得問題很大,讀書如嚼白蠟毫無味道,什麽事都提不起精神,學問也停止不前。無聊,真的很無聊,有兩、三個月了,不行,我得改變!


    於是我向父親求教。父親點點頭道:“伯安,這種情況我也經常遇到,很正常。”


    我問為什麽,父親說:“在學習中品到味道,心中充滿快樂,這也就像禪家所說的法喜充滿,每一個讀書人都在追求這種感覺。《詩經·周南·關雎·序》中講的‘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便是講的讀書之樂的表現。”


    我興奮地說:“是啊,是啊,這就是我喜歡的感覺。”


    父親笑道:“但我要告訴你這種狀況是非常難得的,更多的時間是這種如同嚼蠟的感覺,但精進的功夫所在就在此時。”


    我點頭道:“這就是爺爺講的‘無功功裏施功’的功夫吧?”


    父親點頭:“你很聰明,所以,此時正是你煉心處。”


    我歎了一口氣道:“父親,這種狀況已有幾個月了,總得改變吧?《易經》上講''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我必須要改變。”


    父親笑道:“很好,那伯安,我問你,你還記得你十二歲時的大誌嗎?”


    我說:“如何會忘,人生第一等事是做聖賢。但問題是如何成為聖賢?”


    父親笑道:“五步曲,一是明理;二是悟道;三是修道;四是行道;五是弘道。”


    我說:“太好啦,但如何明理?”


    父親道:“你仔細去讀《大學》中的三綱八目吧!”


    於是我專讀《大學》一月下來若有所得,便找父親印證。


    我跟父親講:“明理的關鍵當在於‘明明德’,而‘明明德’的功夫也就在‘格物致知’了,對不對?”


    父親點頭道:“說的非常好,接著往下說。”


    我歎道:“何謂明德?如何明之?何為知?如何致?格物又怎麽格?我正是來此向父親大人討教的。”


    父親道:“其中的功夫次第,你去仔細讀朱子之書吧!”


    我叫道:“朱子之書?那麽多,要我讀死啊!”


    父親笑道:“你不知專找格物之理的內容來看嗎?”


    我也笑道:“這還差不多。”


    但我又問:“父親,我有一點疑惑,這親民明明是親切的親,朱子幹嘛非解釋成新呢?”


    本以為父親一定又會痛斥於我,但這迴他卻歎口氣道:“朱子講的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也講的通,講得圓滿,我一直認為檢驗事物真假的關鍵就在於“法理通”上,但親好像也講得通,可能你父親我的資質有限,這個問題的答案希望你能找到,如果找到,你先告訴我。”


    我在滿口答應的同時,也對父親的“法理通”的道理深感欽佩。是啊,實踐本身當下未必能馬上檢驗出真假,而“法理通”才是唯一的大道。


    於是我興奮地跟父親講:“和氏璧的故事,包括劉邦六敗項羽,最終一戰滅了項羽,包括老子‘大器晚成’的道理都足以證明當下的實踐是靠不住的,法理通才是認知大道的唯一途徑。”


    父親搖搖頭說:“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這萬卷書你沒讀夠,那一句話也傳不下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同樣,你鐵鞋不踏破,又得個什麽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不走到山窮水近處,又哪裏來的又一村?”


    我點頭道:“有道理。”


    父親又說:“朱子有‘知行相須’之說”。


    我忙問什麽意思?


    父親道:“大約是講認知與行動要相互依存之理吧?”


    我對此很感興趣。接下來,我便開始翻閱朱子之書了。


    這時我的同學錢明坤也在讀朱子之書,我便把父親所講的“悟道五步曲”講給他聽,他萬分興奮,隨後我們便在共同的學習中探討起來了。


    隻聽錢明坤大叫:“我找到了,《大學章句》中朱子講,‘明德者,人之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聚眾理而應萬事者也’。伯安,不對啊,‘虛靈不昧’是佛家之語啊!”


    我笑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此言出自龍樹菩薩的《大智度論》,但此點朱子是清楚的”。


    我翻到《朱子語類》卷十四,朱子與弟子的對話中有這麽一句話“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也。禪家則但以虛靈不昧者為性,而無以具眾理以下之事。”


    錢明坤說:“那如何‘明明德’呢?”


    我們又查閱了幾天,我以為找到了答案,語出《答王子合》,“心猶鏡也,但無塵垢之蔽,則本體自明,物來能照。”


    錢明坤道:“致知與明明德是一迴事,那現在就剩下最關鍵的問題了。”


    我們異口同聲的說:“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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