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壓抑得厲害。


    這是我從未想過的,我不知道麗夫人心裏竟還放著這樣沉重的一件往事。


    她說罷,來牽我的手,雲婉的事情,我一直心有愧疚,可她卻十分明事理,沒有半點的責怪。反而讓我心裏更過意不去了,“......我知道,雲婉的事你一直都還放在心裏,可是雲婉不是你害死的,你自己也險些遭到國君夫人的毒手。蕭夫人啊,其實我也怨過你,怨你為何不能早一點查出兇手,這樣雲婉就不會被害死了。可是我也明白,這樣的怨毫無意義,我整日待在宮裏,理應更了解國君夫人,都未曾懷疑過她會害死雲婉。又何況是你了,你若是能阻止,必定也會全力阻止的,兇手想要怎麽做,並不是你能夠決定的。我怨你,不過是怨自己的無能為力罷了。所以,我不怨你,雲婉也不會怨你的,你放下吧......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也隻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拚命阻止更多的悲劇發生而已,你也不是神。你盡力了,你查出了害死雲婉的真正兇手,沒有讓國君夫人逃過她應該承擔的罪行,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我就已經明白雲婉托夢於我所說的那番話了。希望我也能解開你心裏的負疚......”


    每一字,每一句,都令我刻骨銘心。


    或許我了解她,我知道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異常執著的女人,但我應該還是沒有想到,她的心遠比我以為的更要強大。


    我點頭,我答應她,我會試著從那種負疚感裏走出來。


    “......你剛剛說,初五托夢給他妻子,我倒覺得也可能是真的。可那蘭娘是否說過,她丈夫初五有沒有留下些有明確指向的線索呢?反正眼下也沒有別的路走,不如去碰碰運氣。”麗夫人倒是隨意的很。


    我被她的說法弄得哭笑不得。


    “可惜啊,她也說不出來個什麽。隻說看到她丈夫渾身是血,跟她說什麽冷啊,胸口悶,喘不過氣來啊的。我剛剛迴來的時候倒是琢磨了一下,渾身是血,也許是被砍死的,可並不確定蘭娘潛意識裏看到的,就是初五的血。這冷啊.....會不會是因為人死之後,感覺到屍體冰涼......”


    麗夫人仔細想了下,“那這胸口悶,喘不過氣來,也許是他被埋在了哪裏。你想啊,這人要是被殺了以後,兇手想要隱瞞自己的罪行,必定不希望屍體被發現,隻要沒有屍體,那麽就不會有人知道被害的人已經死了。把屍體埋起來,不就是最好的藏屍辦法了嗎。也是因為被厚重的土埋著,所以壓著胸口,覺得悶,喘不過氣來......”


    “......不會吧。”我被她說得心裏毛毛的,怎麽都覺得膈應極了,一會兒的功夫,後脊梁都發寒。“這,真有這麽邪性?”


    “那就看你怎麽想這件事了,民間的許多傳說裏,沉冤不得昭雪的人,總是會以各種令人費解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冤情,萬一這初五就是想給家裏人捎個話,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被害了呢。”


    經麗夫人這麽一說,我倒是對她解釋的托夢行為深感疑惑。


    我說,“不過可惜啊,那蘭娘能夠提供的線索也就這麽多了,就算她丈夫真的被害,被兇手埋了起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屍體到底被埋在了哪裏......”


    “是啊......”麗夫人也覺得很遺憾。


    到底是心理暗示還是第六感......真的不好說。


    “那她,可有再去尋找過嗎?”麗夫人問。


    “你是說找她丈夫?”我想我知道麗夫人想說什麽,既然得了初五的托夢,蘭娘若真的在乎她丈夫的死活,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她說找過,隻是這夢並未交代地點,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找不到什麽。倒是和我提了一句,說是她聽說有人在薑地見過她丈夫,蘭娘就立刻求她小叔孑遺幫忙,帶她去了薑地。可也並未見到她丈夫......”


    這個時代,交通並不發達。車馬都不普遍,像蘭娘這種條件的,也隻能是依靠著步行出門。若是路上遇見個認識的,借著別人的羊車順路送一段,也是可能的。她聽說有人在薑地見過她丈夫的時候,就已經是“見過”的多少天之後了,等她和孑遺再趕道薑地的時候,又是多少天過去了。人可能早就走了......


    “薑地......”麗夫人也不知怎麽,聽了這兩個字以後竟出了神,喃喃自語著。


    “怎麽了?”我好奇她是否想到了什麽。


    麗夫人搖頭,“沒什麽,我隻是想到了一件事,也是發生在薑地的,不過......應該和這件案子沒什麽關係。”


    原來是這樣啊。


    我繼續暗自分析,如果初五真的被害,兇手可能把他的屍體埋在什麽地方呢。


    假設,帶初五同去城裏做事的隼儀,是殺害初五的兇手。那麽犯案動機,就應該是圖財害命。但前提一定是,初五真的像隼儀說的那樣,在城裏賺了不少的錢,兩個人一起迴來的途中,隼儀將其害死,搶走了初五的錢,然後把初五埋在了什麽地方,一個人迴到家裏。等到初五的家人來問消息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告訴他們初五有事耽擱要晚迴來兩天......隻要拖下去,沒有人能有證據證明,初五被害了,那他也就能夠僥幸逃脫了......


    “......蕭夫人,”麗夫人打斷了我的思路,眉頭緊蹙,看樣子是經過了一番掙紮。“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應當告訴你。”


    “什麽事?”什麽事會讓她覺得有心理負擔呢?


    “那是我在陳宮裏時曾經聽說的,陳國有一位灼大人,他的兒子性情頑劣,惹人厭煩。不過因為灼大人是陳國國君麵前深得寵信之人,他的兒子就算再怎麽胡來,也不會有人去告發什麽的。更何況,灼大人就這一個兒子,寵得不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那兒子更是誰都不放在眼裏......還在薑地惹了命案。”


    “命案?!”我一聽這倆字,心裏咯噔一下,心想說那會是一件什麽案子呢。


    麗夫人就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一樣,她不慌不忙地解釋說,“我也是聽那些大人們私底下說的,說是這灼大人的公子,在薑地調戲歌姬,把薑地一位小官吏給活活打死了。本來是惹了命案在身,可涉及到薑國和陳國的關係,就變得複雜了。灼大人的公子被關在了薑地大牢裏,薑國負責查案的那位大人也是一副鐵麵無私的人,叫......叫觴尹。對,叫觴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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