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朵花,並不嬌豔。在花叢中最不起眼的位置,低著頭。我從它旁邊來迴走了好幾次,它都沒有轉方向。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我,它在躲避我的目光,它害怕被我發現。它才是我要的。


    我彎下腰,伸出手指頭輕輕碰了一下花杆。除了毛絨刺輕紮了一下,沒什麽異樣的感覺。靠近它,也沒有 一丁點危險的感知。連骨玉都沉寂起來。難道是我判斷錯了 ?我疑惑不已。


    左右環視一圈,還是覺得隻有這一朵與眾不同。我決定,就是它了。


    我一把抓住花朵下一尺處的花杆,迅速一掰,花杆脆生生的被我摘斷。拿起一看,花朵頓時抬起頭來,好像在和我對視。它開的更盛,顏色更嬌豔,花蕊立挺,根根顫動。


    它好像在笑,被我摘下居然在笑。


    滴答、滴答......。什麽聲音?好像是水滴聲。


    我低頭一看,是花杆的汁液,一點一點的滴在我的 鞋上。迅速浸入,濕透我的襪子。我皮膚能感到濕噠噠的地方,開始火辣辣的灼痛。像被滾燙的熱油淋在腳上。劇烈的灼痛感順著腿一直向上蔓延,片刻便傳至膝蓋,而且還在繼續向上。


    我突然想起大石頭上的文字,紅魔花之毒的症狀。


    我中毒了。短時間怎麽才能防止毒性蔓延。不,來不及了。我要盡快離開這裏,我要在失去意識之前把它交到胡皓手裏。我想要在毒性還沒有蔓延到臉上時 再讓師父看我一眼。我不能讓他認不出我來。


    我趕緊往陣眼處走去。可手中的花突然躁動起來。花杆不停的在手中扭曲,跳動,花朵也左右搖擺,想要掙脫我的手掌。我雙手用力抓住它,它還是在手中猛烈掙紮。


    劈啪一聲,花杆被我捏爆了,汁水噴出,我的雙手和臉上立刻火辣辣的痛起來。雙手一鬆,花朵掉落在地。我眼睜睜看著雙掌開始潰爛。灼痛和潰爛同時向手臂蔓延。我清晰地感覺到臉上被汁液沾上的地方也開始灼燒和潰爛。


    我的臉。原來這朵花真的在窺探我的內心。它一直在尋找我最在意的東西。它尋到了,是我的臉。它躁動的目的就是要把汁液噴在我的臉上,毀了我最在意的臉。它躺在地上不停的半開半合重複著。像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嘲笑我的愚蠢。


    灼燒感越來越劇烈,疼痛部位迅速擴大,越來越深入骨頭,像在骨頭裏燃燒。潰爛的擴散速度超出我的預計。我疼得滿頭大汗,連爬帶滾地跑到九鳳朝陽圖的上麵,一下子趴在地上,掏出胸口的骨玉。按在我認為的陣眼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急如焚,慌亂地迴想空間袋有什麽可以幫我。突然,胡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晶梨,去毒火,涼毒血”。我趕快從空間袋取出兩個梨,一下子按在嘴上,瘋狂地啃起來。


    看似光滑細嫩的表皮下,居然是晶瑩剔透的冰渣顆粒,咬在嘴裏像在啃食老冰棍,吱吱作響。從牙齒到口腔,凍得直打哆嗦。一入喉便化作冰水暢流入胃。一個梨吃完,胃裏的灼熱消除了一半。我的麵頰和額頭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粒。


    我冷到環抱雙臂倒在地上。體表還在灼燒,灼燒的麵積在慢慢縮小;體內卻被寒冰填滿,我的五髒六腑好像都被凍結。我再一次被冰火兩重天的痛苦折磨,按住腹部,蜷縮起身子。牙齒冷得打架,得得響不停。


    我又拿起一個梨,咬起來。咬了幾口,被凍結的牙齒實在沒有力氣了,無力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紅魔花,蔫耷著腦袋,沒精打采。它是我唯一的希望,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痛苦的我努力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爬到紅魔花跟前,抓起花杆,把它放在手心和吃過的半個梨中間。


    我眯虛著眼睛,感受著手心又灼又冰的疼痛,看著紅魔花吸收了我手裏的血液和冰梨水後,逐漸恢複生機,變得嬌豔起來,我心生歡喜,真想立刻就帶著它去見胡皓。


    可我此刻全身半點力氣都沒有,沉重的眼皮閉上之前,我雙手握緊梨和紅魔花,失去了意識。


    朦朧中,我腦海中出現一幅美麗的畫麵。藍天白雲下,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原,牛羊成群,駿馬奔騰。馬背上,一男一女身體緊貼著,隨著駿馬馳騁的頻率一起一伏。他們臉貼著臉,幸福地歡笑聲在草原迴蕩。我好生羨慕。


    突然,草叢裏突然出現一群黑袍蒙麵弓箭手,箭已搭在弦上。


    馬背上的女子大聲尖叫,男子麵露驚恐,立拉韁繩。駿馬掉頭的瞬間,數十箭齊發而來。駿馬身中好幾箭。馬背上男子用自己的身體一側護住女子。自己背向箭矢,同駿馬一起中箭摔倒在地。


    數十蒙麵箭手飛奔而來,又刺了男子幾刀。幾人挾持女子,扔下奄奄一息的男子,領頭人說了一句“留著喂狼”,然後就架著受驚嚇的女子離開。


    草原上疾風唿唿吹著。牛羊仍舊安靜地吃草。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好像沒發生過什麽一樣。


    又一匹駿馬從遠處飛馳而來。馬背上一紅衣女子弓著腰,裙帶飄逸,發絲飛揚,左手提拉韁繩,右手擒住馬鞭,不停的抽打馬臀。


    駿馬在女子的鞭策下快速到達暈厥男子跟前。紅衣女子雙手韁繩一提跳下馬,攙扶起他,架在馬背上,自己也跳上馬背,疾馳而去。


    吐蕃的王帳裏,受驚女子淚流滿麵坐在床前。


    一位十多歲少年站立左側,一瘦高男子立於右側,微微鞠躬,一臉狡詐,說:“讚蒙節哀!大王遭苯教教徒暗殺,是吐蕃不幸。吐蕃不可一日無主。芒鬆芒讚是幹布的孫兒,也是你的孫兒,更是唯一的繼承人。請讚蒙主持葬禮,並宣告繼任詔書。”


    女子怒目圓瞪,淚水 直流:“祿東讚,你卑鄙無恥。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刺殺幹布的人不都是你的人嗎?你為了執掌吐蕃,竟這般不擇手段。”


    “來人”祿東讚一聲曆喝。帳簾掀開,兩位帶刀吐蕃士兵入內,行拱手禮道:“大相,請吩咐。”


    “幹布仙逝,讚蒙悲傷過度,心智紊亂。爾等先把王子請出去,再請巫師來為讚蒙醫治。”


    “是。”兩位士兵帶著少年離開。


    “祿東讚,有本事你就連我一起殺了。”女子怒道。


    祿東讚一臉陰笑走向女子,“要不是你留著能穩固大唐與吐蕃的和平穩定,老子就讓你和那個假幹布一起下地獄了。你別告訴我他不是假的。鬆讚幹布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熟悉自己還熟悉他。我不知道你們用什麽方法讓那個男人和幹布麵容一模一樣且李代桃僵,但你沒想過過不了我這一關吧。你一介女流本就該順應時事,不曾想你竟如此頑固。那我隻有讓你乖乖聽話了。”


    他右手從袖管了抽出一根銀針,約長五寸,大跨一步走到女子前方。左手迅速掐住女子脖子,右手淩於女子頭上,猛地向下。銀針從女子腦門進入,完全沒入。


    女子頓時失去意識,睜眼坐著一動不動。


    “站起來,向前走。”他命令道。


    女子乖乖起身,向前走去。走到門邊,頭撞在門框上也不停下。


    “停下。”他又一聲命令後,女子停下不動,目光呆滯。


    我認出來女子的臉。她正是被白發藥王用邪術將梔子的靈魄附著在大唐公主身上,起死迴生的文成公主。她就是梔子,她就是我?那祿東讚所說的假鬆讚幹布呢?他是誰?難道他是......


    一陣風雲變幻,我想要的畫麵出現了。


    中箭的男子被紅衣女子救到另一處帳篷,上身赤裸躺在床上。紅衣女子坐在他身邊。手裏的竹片在碗裏挑起粘稠的藥糊,一點一點的往他的傷口上抹。


    我仔細看了男子的臉,那是一張正統的藏牧民族的臉,英勇陽剛的臉。他不是師父的模樣。


    紅衣女子一臉驚奇看著男子赤裸的上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不可思議地說:“怎麽可能?他的傷口在迅速愈合。”


    “巫醫,巫醫......”她扔掉手中的藥碗,尖叫著向帳篷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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