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丈夫,江太太問小護士:“林小姐,今天江先生的血壓怎麽樣?”


    小護士道:“還沒有量呢,江太太。”


    江太太又問:“那主治大夫什麽時候來?”


    小護士答:“就快了。”


    江太太溫和道:“今天中午吃什麽?給你煮炸醬麵好不好?……林小姐,江先生最近心裏麵是不是有很多心事啊?”


    小護士一邊道謝,一邊有些閃躲地移開眼神:“好像是吧,可是病人都是這個樣子嘛。”


    江太太若有所思地點頭:“你有看到今天的《寶島日報》嗎?”


    《寶島日報》上登了江濱柳的尋人啟事,可不能給江太太看到。


    小護士早就藏起來了,不過她口中說著“沒有呀”,一邊還幫著江太太一起找。


    略找了一會未果,江太太也就不糾結一張報紙了,轉而跟小護士聊起了家常。


    從江太太口中,觀眾們得知了他們這段婚姻的另一麵——


    外星人入侵後,寶島無法和內地取得聯係,江濱柳沒了雲之凡的音訊都快瘋了。


    可是個人跟局勢比起來那麽的渺小,一年又一年耗下去,希望之光越來越黯淡。


    而江濱柳作為三代單傳,家裏也開始催婚,甚至以死相逼,要他傳承香火。


    那時的江濱柳已經心灰意冷,既然愛情注定失去,那餘生便做個孝子吧。


    抱著這種心態,江濱柳跟愛慕自己的江太太結婚了。


    “那江先生以前長什麽樣子啊?”小護士有些八卦地問。


    能讓江太太愛得這麽深,年輕時一定很帥吧。


    江太太麵上帶了點笑意:“他一直都長這樣……性格嘛,有點孤僻,有空呢就自己泡一杯茶,在那裏自言自語,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跟我講話呢,可後來就發現,我們總是說得牛頭不對馬嘴。連兒子也經常覺得好奇怪……不過我還是很願意這樣陪他說話的……”


    “哦,這樣啊……”小護士眨眨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小護士可是看得很清楚,江先生對江太太挺冷淡的,可江太太好像還是很愛他,甚至覺得現在這個憔悴的老頭兒還長得和過去一樣呢。


    一束燈光打在了睡著的江濱柳身畔。


    一個人出現了。


    是雲之凡!


    年輕的雲之凡。


    顯然,這是江濱柳夢中的雲之凡。


    “真安靜啊!我從來沒用見過這麽安靜的魔都。感覺整個魔都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剛才那場雨下得真舒服,空氣裏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濱柳,你看,那水裏的燈,好像……”


    這時,江濱柳突然醒了,他緩緩起身,接話道:“好像夢中的景象。”


    依舊年輕的雲之凡卻搖頭糾正:“不,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江濱柳深深凝視她,喃喃道:“是的,一切是都停止了。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街燈和秋千,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臉上也並無太多波瀾。


    可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就是無聲傳遞著傷感和痛苦,仿佛這痛存在了四十多年,已經融入骨血,也將繼續伴著他,直到永遠。


    發現他醒了,江太太一臉關切地走過來。


    雲之凡:“天氣真的變涼了。你怎麽了?你有心事嗎?”


    江濱柳:“嗯,我已經些了一疊信給你。”


    江太太:“什麽信?”


    雲之凡:“怎麽這麽多信?”


    江濱柳:“因為我寫了很多年,很多年。”


    江太太:“寫了什麽?”


    雲之凡:“你哪來這麽多時間寫這些東西呀?”


    江濱柳:“我全部的時間,都在信裏麵。”


    ……


    這是一段很迷幻的場景。


    江濱柳在和心中的雲之凡對話,而江太太,則耐心地在一旁參與。


    結合江太太之前說他有空就會泡杯茶自言自語,看來這樣的日子,從他們結婚延續到了現在。


    也就是說,因為此生再也見不到雲之凡的江濱柳同意了結婚和傳宗接代,但他的心,果然一直在等雲之凡。


    這段婚姻,原來從一開始就有三個人。


    曾經覺得江濱柳是渣男的觀眾,對他有了一些同情甚至理解。


    “不行不行。”


    《暗戀》導演大步走上舞台,站到三人之間:“江濱柳,你這樣不行。還有你,雲之凡,也還沒有很到位。”


    雲之凡不解:“要怎樣才是到位?”


    導演道:“雲之凡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哪怕出現在想象中的她,也是一朵在夜空中開放的,最誠懇的白色山茶花。”


    雲之凡表情費解:“導演,你好抽象啊!白色的山茶花,這很難演呐!”


    這邊正在探討,袁老板也拿著一張紙跑了過去。


    “看,我們的租約也找到了!”


    《暗戀》導演吃驚:“什麽?那意思是管理員同時把場地租給了我們兩個劇組?”


    袁老板攤手:“可不是嘛!”


    “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輪流排啊,好了現在到我們了,我請你、請你們讓一讓先。”袁老板轉身大聲吩咐,“來,布景,吊起來!”


    “劉子驥!”之前那個奇怪的女人又出現了,滿場喊著開始尋人。


    女人跟舞台上眾人糾纏片刻,突然拉住江濱柳激動道:“劉子驥!是你!”


    順子正好走上舞台,咧嘴一笑:“原來你就是劉子驥!恭喜你們團聚啦!”


    女人不由分說拉著江濱柳走了,而舞台又交還給了《桃花源》劇組。


    在這一幕中,老陶賭氣出海捕魚,果然遇到了漩渦和急流,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葬身大海之際,居然順著湍急的水流漂行,發現一個桃花盛開的美麗島嶼近在眼前。


    “嗨~嗨喲~忽逢桃花林,嘩!好大的桃花林哪!”


    老陶興奮地劃著船,終於登上岸來。


    “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這怎麽可能呢?……哇噻,芳草鮮美……喲嗬,落英繽紛。”


    這番美景如同夢境,讓老陶不敢置信。


    他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嘴裏念念有詞。


    觀眾們都聽出來了,念的就是《桃花源記》了,老陶居然誤入了陶淵明筆下描寫的桃花源。


    還真是因禍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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