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軍主帥帳。


    白仙騎著馬,感應到虛空中若隱若現的陣法,顯然是為了保護這裏不受到襲擊,上千人的護衛軍,都是六品武者,可謂強悍!


    曹公一臉疲憊,顯然前線戰事,一直都沒怎麽休息,好在有夢落道長與白衣術士在旁調理,除了精氣神萎靡些,倒也無礙。


    換做別的普通人,如此高強度的工作,不是暴斃就是猝死!


    “屬下見過曹公。”


    白仙看著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正眼看著沙盤的曹公拱手見禮,後者抬頭,“嗯。”


    威嚴肅穆之氣。


    這位國士,在這裏展現自己的才華,沙盤上千軍萬馬匯聚成的一個個兵俑、地形、攻防戰、野戰,近乎都包括。


    白衣術士們在旁施法按照曹公要的方向推演,一次次的推演,一次次的戰術改變,不懂的人隻覺得好玩,明白的人都知道。


    這小小不到一丈的方寸之內,決定的確實整個西域戰場的走向,天地盡在方寸之間,曹公的智慧,高的可怕。


    白仙看著沙盤,這種東西可不是這個時代能做出的,沙盤看似簡單,但精確度要求極高,地形不能錯,隻要有點用的,都會被記錄在裏麵。


    而且因為沙盤空間有限,還得要計算比例,沙盤上前進一步,扔在西域便是前進十裏不等,最恐怖的,這座沙盤之後的大片區域,


    同樣點綴出了西域的部署,所屬勢力,甚至色彩鮮明的改變中,代表大魏的藍色,已經占據大半的西域,不再是滄州孤舟一枚,


    而在北方,蠻族代表的灰色正退居過去,留下大片的白色地帶,那不是無主之地,而是蠻族的勢力範圍,


    而佛門的勢力範圍正在萎縮,大局觀很重,但細節同樣符合現實。


    白仙感覺自己就是在看大魏版的定位地圖,跟西域情況的吻合度極高,南邊以天山為界,曹公的智慧,


    如果不是自己以前研究過沙盤軍事,還真有點比不上曹公。


    這放在當代,就是先見之明,這種人的智慧,恐怖的很。


    “方寸之間掌天地,一行一動盡在眼中,曹公之布局甚妙,屬下佩服。”


    白仙看了一圈,既然曹公沒阻止,他也就看了,越看越喜歡,稱讚道。


    曹公揉著眉心,“小術爾,倒是你,能看懂,讓本座很欣慰。”


    “曾經自己想過,如若將天地就建立在這沙盤之上,豈不就是世界之主!”白仙笑著迴應,並不去推理曹公的意思。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是孤狼權臣的戰場上崛起的新星,聰明人做事,一旦能信任你,他們更喜歡跟你討論,彼此印證。


    “不錯,天地莫非又不是這點大小,以小窺大,老師所言,白道友乃奇才,如今看來,一些不假。”


    身著白色陰陽道袍,頭戴牡丹花冠的坤道緩緩走來,纖細修長的手指微動,沙盤地形跟著改變,可見對方也是道門中人。


    “一定是夢落道友,久仰。”白仙意外了一下,主動見禮。


    夢落道長微微頷首,轉過身去,專心操控沙盤,“道友既迴歸,吾等將開始戰略推演。”


    “不急,戰略推移什麽時刻都可,小友可是在外奔波數個月,功臣的疑惑,吾等又怎能不解惑,傳出去,百姓不得背後嚼舌根。”


    一位穿著白色長袍,一手拿著弧月形器具,一頭半百長發一絲不苟,劍眉星目,是個一眼看上去就是極有內涵的老帥哥。


    白仙看著來人,隻知道這位是天師塔的,甄千變的師兄,為什麽這麽說,你沒看見甄千變現在乖乖的跟在這位白衣術士身後嗎。


    “本座寧缺,天命師,或可解答小友疑惑。”


    寧缺露出和善笑容,自我介紹道,一直端坐的曹孟起身,“北麓之事吾等知曉,韓大儒的問題,讓天師府為你解答。”


    白仙拱手,“有勞寧師兄。”


    二品!


    天命師!


    這家夥,居然是天師府老天師之下扛鼎的人,難怪甄千變這種桀驁不馴的逼王都屈服。


    “儒家修行,講究唯心,唯一顆君子之心,天地君親師,厚載萬物,以教化眾生為己任,


    行聖人之法則,窺人道之精粹,


    故而儒家修行,需要浩然正氣與君子之心。”


    白仙靜靜聽著,高人都喜歡扯一些細節,然後進行聯想互動。


    “成也君子之心,敗也君子之心。”寧缺微微搖頭,掌中的弧月綻放光輝,顯現出無數星河,“人之天命,誕生於星河之間,誕生於天道之內,


    韓耀有教化世人之命格,也有大劫難消的厄運,跨過教化世人,跨不過則隕落無蹤。”


    寧缺說的很高深,白仙卻懂了。


    看了眼側耳傾聽的曹公,夢落道長若有所思,看來聽懂的不止自己,至於逼王,現在背對眾生,看不見臉,鬼知道他聽沒聽懂。


    但按照白仙的估計,以甄千變的文化水平,是很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的。


    “逆推,星羅羅漢命星隕滅,他已經通過佛門功德台,轉世重修,不妨再看。”寧缺手段變幻之快,很快就完成了手法的變遷。


    一時間整個主帳內充滿佛光,上至高大朦朧的巨大金佛,下是排列有序的諸多菩薩羅漢,沒有一個高過這尊金佛。


    白仙看著佛門的創立者,當世絕頂強者,佛門至尊,佛陀。


    看著佛門的高品排列圖,白仙明白了,寧缺嘴裏的命格說的是什麽。


    天下修行體係,除了佛門外,其餘體係都不講命格,道門講究天賦,儒家也講天賦,術士更是天賦集大成者,不優秀根本入門不了,


    薩滿那是父傳子的繼承製,至於武者,哎,大家快來一起鄙視他們。


    武者沒門檻,隻要你肯修,耗費時間都能修出一定成果,隻有在高品才有資質要求。


    至於佛門,這體係講悟性,高品講天命,對應四品宏願,如果天命不強,隻能發小宏願,天命夠強,你甚至能成為佛陀那般的存在。


    看到此,白仙想到了被彼岸花寄生的人,佛門既然如此看重天命,那麽……那些人,是不是也有這一層含義在裏麵?


    為了防止天命超強之人修行佛法?


    灌輸佛國不死,永恆的理念。


    嘖,怎麽忽然有股陰謀的味道呢?


    白仙不敢繼續想下去,現在他還不想招惹佛陀,準確的說,現在不想跟這個佛陀交手,沒底氣。


    老天師都能做到別人罵他他都能感應到,更何況是更強的佛陀。


    “韓耀的君子之心被度化,以他天命之強,以立命境的效果,一舉突破菩薩。”寧缺的話如同驚雷在白仙腦子裏炸開。


    這不是開掛那麽簡單,而是仇視了!


    寶瓶可是一直被困,沒有佛門強者來支援,而且,寶瓶真是韓耀所化。


    “寧師兄。”白仙整理思緒,看向寧缺,“如若可成,韓大儒是不是會成為新的佛?”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都緊張了起來,一位佛陀,佛門就是天下第一了,再來一位,天下豈還有他們的存在之處?


    寧缺皺眉許久,才緩緩搖頭,“以佛門體係而言,韓耀可成新的佛陀,但以佛門而言,他們不會允許野路子出家的和尚成佛,


    那將是對他們的嚴重打擊。”


    “如此一言,本座有些許疑惑也解開了。”曹孟撫著胡須笑著,親自為幾人斟茶,“那度魔度厄師兄弟倆,


    在磁軛國還敢與本座交手,對弈,


    到了迦羅,卻兩位菩薩都沉默,不再出麵與本座纏鬥,本座想不通,


    以為是佛土來了強者支援,他們有恃無恐,此刻想來,絕非如此。”


    “曹公深謀遠略,貧道也確從氣機中感應到了一絲佛性的逐漸衰弱。”夢落道長跟著說道。


    強者們的感應都是極為恐怖的,任何細節變化,都躲不過他們的感應,寧缺笑了笑,“本座偵聽到佛門退居佛土的決議,


    想來,也非空穴來風。”


    白仙看著這三個非人的家夥,後麵兩位就算了,妥妥的有修為在身的強者,而曹公就有點猛了,連這點都估算到了。


    這不是智商高不高的問題,而是非常恐怖的多智近妖。


    推測能力強的不是沒有,但能如曹公這般,準確推測又大膽假設,還被猜中了,這就很可怕了。


    “如此說來,佛門豈不是陷入了分裂的危險當中?”白仙笑了笑,如果這是儒家的算計,那你們真強,


    多了一位可證道成佛的存在,一向隻尊一位佛陀的佛門會如何?


    開戰?


    還是彼此分裂。


    不管是哪種情況,佛陀不會接受一位新的佛,正如他傳頌的教義一般,讓萬靈抬著他成佛,和尚讓萬民抬著他們進入佛國。


    普度天下?


    這個佛門還真莫得,教義就沒說,更多的是口頭方式敘述。


    寶瓶有成佛的可能,仔細想一下,跟大魏爭奪西域控製權與本門的存亡分裂相比,後者更重大,佛門的傳承製菩薩果位繼承,


    雖然限定了上限,但也是實實在在的強者,這麽想來,度厄度魔兩位菩薩毫無作為也正常。


    大家都忙著等佛土的那位至尊的法旨。


    “曹公,此乃儒家算計?”


    寧缺眉頭緊皺,莫名其妙的為白仙解惑,變成了戰略推演,而且結果還是那麽的有可信度,如今隻有問曹公,他才能確定這到底是推測,還是真的有預謀發生的事情。


    曹公高深莫測,看著好奇的幾人,“你知與我知的一樣。”


    幾人思索,你知與我知?


    嘖,模棱兩可的迴答。


    但誰都奈何不得他,不說曹公的威名,光是國士這樣的身份,身上會沒有保護的人?


    傳言可是說,有一位一品強者隱藏暗中,保衛這位大魏國士。


    當然本人從未證明過,但越聰明的人,虛實相疊,更難以辨別。


    反而更讓有想法的人投鼠忌器。


    “推演僅僅是推演,吾等不必過多在乎,如若是真,自然最好,本座也希望是真。”


    曹公哈哈一笑,主動結束莫名其妙的戰略推演,看向白仙,眼中充滿欣賞,“不錯,短短數月進步非凡,


    此行爾位居首功,要何獎賞?”


    大氣的曹公,高深莫測的寧缺,似乎不簡單的夢落道長,嘖,這可是匯聚了兩位強者,白仙心裏嘀咕,“曹公,屬下請願,


    將將士們的獎勵增添三成,不知可否。”


    曹公微微挑眉,“為何?”


    夢落道長好奇看著白仙,這位被掌門誇讚的道友,放著功勞不要,反而提起將士們?


    “為萬世開太平。”寧缺呢喃一句就住嘴了,身後渾身發熱的甄千變被他反手鎮壓。


    這小子,真不知什麽場合說什麽話。


    甄千變那個苦啊,寶寶想裝逼,但寶寶不能。


    白仙深深歎息,“此行而來,滄州百姓,百裏無人煙,難見牛羊成群,路過後方,親眼目睹受傷的將士,因為疼痛,或許都等不到治療,便被感染而亡,


    他們一走,又是那個娃娃沒了父親,那個女子沒了丈夫,那些父母沒了孩子,妻離子散,


    戰,無情,人,有情。


    貧道無力阻止大戰的進行,貧道也無力救助受傷的士卒,貧道更無力去拯救那些因戰亂而廢棄家境,因丈夫、父親、兒子殉國而憂傷,


    為孩子的童年沒有父親陪伴而感到憂傷,貧道非政客,貧道隻能拜托曹公,免去屬下之功勞,讓殉國的將士,有功之臣,得到朝廷最好的待遇。”


    一席話,說的簡單,卻透漏著大道理,平平無奇的觀察中,虛實相生,陰陽交疊,充滿道韻。


    夢落道長錯愕發現,自己居然有些領悟不到,這也……。


    寧缺仔細品了一下,看了眼自家師弟,心裏歎息,唉,這家夥若是能裝出白師弟一半的x,老師恐怕做夢都能笑醒,可惜了。


    甄千變渾身發抖,這尼瑪!


    白仙又在他麵前,不,是在一眾絕世強者們麵前,裝了一個大大的x!


    好氣!


    又讓他人前顯聖!


    曹公細細品味,暗自頷首,看著白仙,“本座,可代你而行,將吾之功,如你一般,善待將士百姓,


    爾憂國憂民之心,蒼天可鑒。”


    “蒼天可鑒。”夢落道長作揖。


    寧缺微微頷首,“赤子仁心,非凡也。”


    白仙拱手,一道氣息忽然爆發,寧缺臉色一變,已經晚了!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本座之功,請曹公代為削去,隻為給天下百姓一口飯吃!


    吾有一心,赤子仁心,吾有一意,憂國憂民。”


    聽著快速且清晰的詞。


    眾人集體噎住,看著那背著他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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