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一淩笑了。


    不是逞強的笑,而是發自內心。


    “皇後娘娘把臣妾當三歲的孩子了。看見人家有好吃的糖果和新衣裳,自己就妒忌的心疼。”


    沈音苒垂下頭抿了抿唇。“心不心疼,隻有你自己知道。”


    “是啊。”這一點嚴一淩倒是很讚同。“所以皇後娘娘無需為臣妾費心。樺妃為了皇上能豁出性命,別說是恩寵了,就是許以貴妃之位又有何不可。”


    “哦?”沈音苒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度。卻也不相信她是真的這麽大度。“有些話嘴上說的好聽是沒有用的。事情真的成了這個樣子,本宮隻怕你就笑不出來了。”


    嚴一淩並不動氣。實際上把樺蕊留在身邊,實在算不得什麽明智之舉。“臣妾無妨,反正恩寵不是臣妾的也會是別人的。至於是皇後娘娘您的,是裴貴嬪的又或者是樺妃的,和臣妾都沒有太多關係。怕就怕有人不辨忠奸,抓隻老鼠放在自己米缸裏,到頭來被其所累,苦不堪言。”


    這話說完,嚴一淩微微欠了欠身。“蒼穹殿有皇後娘娘和樺妃在,臣妾也能安心了。好幾日不見奉舉,臣妾要迴宮換身衣裳,去嚴妃宮坐坐。先行告退。”


    皇貴妃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沈音苒自然也明白。


    沈家的女兒她都信不過。更何況是外人。


    眼下,要怎麽收拾了沈涼悅才是她最擔憂的。何況,她也有一種自信,覺得既然能扶起樺妃,也一樣能讓她跌下來。“走著瞧吧,看看這宮裏誰能撐到最後。”


    “姐姐怎麽過來了?”嚴卿很是詫異:“皇上他……”


    “馮靖宇入宮了,皇上不會有大礙。”嚴一淩溫和的說。


    直到現在,嚴卿也不知道皇上是中毒而非得病。隻是,她隱約能感覺到這段時間,姐姐撐得很辛苦。“那就好。我聽說嚴鈺到宮裏來鬧的事情了。隻是當時各宮宮門鎖閉,我也不好冒然去蒼穹殿勸他什麽。姐姐,送迴嚴府的那個孩子,真的是他和蘇憐兒麽?”


    嚴一淩點了點頭。“應該是。那孩子的五官,簡直就是和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那我……是不是對蘇憐兒太過狠心了?”嚴卿當時完全是氣憤蘇憐兒的無恥行徑。但現在這麽想,似乎她也不全是想賴著嚴家。到底她也給嚴鈺生了這個孩子。


    “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嚴一淩皺眉:“當初咱們都差點被蘇憐兒逼瘋了。要不是你當機立斷,把她囚禁在別院。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波折。說到底都是命。”


    “聽姐姐這麽說。我心裏好受了一些。”嚴卿垂下頭去:“今早裴貴嬪來過,還帶著兩個小公主在這裏坐了一會兒。”


    “裴貴嬪?”嚴一淩詫異:“她和你素日沒有什麽交情,怎麽想著過來?”


    “我也不知道。”嚴卿也沒記得她說了什麽話。“無非就是問問怎麽照顧兩個孩子,說小公主特別的愛哭,有時候鬧得她不知怎麽辦才好之類。”


    “也是難為她了。”嚴一淩歎氣:“本想著借萬貴妃的庇護獲寵。沒想到弄成這樣。”


    “是啊。”嚴卿也是歎氣。“對了,姐姐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麽事情麽?奉舉去了課堂。”


    “嗯。我知道。”嚴一淩想了想,道:“過不了多久,宮裏可能又該冊封貴妃了。”


    嚴卿愣了愣,心裏不明白姐姐為什麽忽然說這個。


    嚴一淩覺得是時候告訴她,便道:“其實皇上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毒。此毒奇特無比,皇上也算是鬼門關走了一趟。樺妃,此時正在蒼穹殿為皇上嚐毒試藥。想來,等皇上好起來,她便是要風光了。”


    “姐姐,你怎麽才告訴我?”嚴卿看她滿臉憔悴心疼的不行:“這些天,你是怎麽撐過來的?”


    “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嚴一淩微微一笑:“就是覺得有點累。”


    “姐姐……”嚴卿發覺她的臉色慘白。唇瓣幹裂,正想說什麽,人就倒了下去。“姐姐。你怎麽了?來人,快來人,請太醫過來……”


    --------


    楚月醒過來,已經是很多天以後。


    那瓶藥還真是厲害,隻是聞了一點點,這麽多天都在昏睡中度過。


    可能是沒吃過什麽東西的緣故,楚月剛睜開眼睛,就覺得肚子很餓。才坐起來,便覺得不大對勁。整個人一直在晃,像是在很顛簸的馬車上。


    “停車,你要帶我去哪?”楚月撩開車簾,果然看見司徒石和車夫坐在外麵。


    司徒石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比我預計,醒來的要晚。看來是為了救皇帝,耗費了不少內力。”


    提到這個,楚月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司徒石,你騙我,你怎麽可以這麽卑鄙?”


    司徒石歎了口氣:“反正我給了你解藥,也隻能帶迴你的驅殼。那我還不如綁了你跟我迴車遲。如果你因此而恨我,我也不會生氣的。反而我會很高興,恨,是用心在恨,那就說明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你瘋了吧你!”楚月沒好氣:“你要是再不停車,我就直接跳下去。”


    司徒石轉過身走到了車裏麵。“安靜一點,聽我說。”


    楚月看他臉色不好,皺起了眉頭。“要說就快點說。”


    “我們已經走了這麽多天,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說別的。”司徒石認真道:“否則,別說你從這裏走不迴皇宮,就算你能走迴去,也會栽倒在皇宮門外不省人事。”


    說完,他從包袱裏拿出一個白玉瓶。“吃一粒這個,然後再吃幹糧,會好過一些。”


    “你又想對我做什麽?”楚月看見他手裏捏著瓶子就生氣。


    司徒石沒解釋,自己打開瓶塞吃了一粒。


    楚月依舊不肯吃。


    “你這幾天沒吃過東西,都是靠這藥撐著。信不信由你。”司徒石把藥瓶遞到她手上。“其實算算日子,皇帝也差不多該……是死是活,你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說完這句話,他撩開車簾對車夫道:“天黑之前,趕到前麵的鎮上住下。”


    “是。主子。”車夫很是謹慎,沒有在稱唿上暴露他主子皇子的身份。


    這讓楚月很是不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你們,到底在宮裏安插了多少人?”


    “此言差矣。”司徒石轉過臉,與她四目相對:“楚月,皇帝若是駕崩,舉國上下都會為其哀悼的。所以,我們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你呀,鬼靈精,特別的聰明俏皮。倘若你為我的皇妃,一定能幫我一起共謀天下。所以,我是真心實意想請你忘掉從前的事情,好不好?我們從新開始,過不一樣的日子好不好?”


    “如果,皇上因你而死……那就沒有什麽以後和從新了。”楚月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國仇家恨,難道你要我通通淡忘,和你過些自欺欺人的日子?”


    司徒石看著她,平靜的有些冷漠。“楚月,你知不知道車遲國裏,有很麽希望的東西。就好比這一次你們皇帝中的毒,再好比你吸了一口就會暈上好幾天的迷藥。”上莊役血。


    “你想說什麽?”楚月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你有這些東西我就好怕你不成?”


    “並不是。”司徒石很認真的說:“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還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奇藥。比如說,服用了就會忘記從前的一切,再比如說,吃了某種藥,你就會乖乖的聽我的話,一心一意隻想著我一個人……”


    楚月鎖著眉頭,滿目鄙夷:“好哇,那你就用在我身上試試看。”


    司徒石看得出她有多堅毅:“不。如果我想用在你身上,早就用了。我何必花費那麽多精力和時間去陪你,希望你接納我?我看中的,就是我眼前的這個你。古靈精怪,又刁鑽,又執拗的你。雖然不是最美,卻是我心裏最璀璨的那顆明珠。”


    “你到底想說什麽?”楚月沒了興致。


    “我想知道,老天會不會給我們機會!”司徒石認真的說。


    “什麽意思?”楚月不懂了。


    “在前麵的鎮上,咱們住下。等上十天左右!倘若,皇帝薨逝,我的目的達到了,那我就放你迴去。以免你天天對著我又恨又氣,或者幹脆你殺了我,就當報仇。”司徒石低眉:“我喜歡上你,殊不知也是一種劫難。”


    楚月轉過臉去,默不作聲。


    司徒石接著道:“可是倘若你們的皇帝平安無事,那你就乖乖的跟我會車遲。一年。不,大半年。我在皇城三十裏的小院子裏陪了你多久,你就來車遲陪我多久。如果到那個時候,我還是感動不了你,你還是堅持要走,那你就走吧。到那個時候,我不會再糾纏你,再挽留你,甚至不會再見你。也算是給我長久的付出,做個了結。怎麽樣?”


    “好!”楚月答應的很爽快。“我也希望這件事情能盡快了斷。”


    楚月不信司徒石在宮裏沒有安插內應。否則即便是皇貴妃再怎麽疏忽大意,也不可能把有毒的東西送到皇上嘴裏。


    看來這一次,是得小心了。


    “我餓了,拿吃的來。”楚月把瓷瓶裏的藥丸吃了一粒,伸手向他要幹糧。


    司徒石很是高興:“給你,慢慢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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