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睡得格外好。早起嚴一淩覺得神清氣爽的。


    陪著奉舉用了早點,便叫乳母帶著他去課堂習字。師傅一早就等在那裏了。


    “兩個月多不帶這些玩意兒,還真是不習慣。”嚴一淩看著素惜將那些金器往頭上戴,就覺得不舒服。


    “小姐每次都是這樣,就沒有一次痛快的。”素惜笑著說:“尋常人想戴還沒有這個資格呢!”


    楚月揉著眼睛走進來。忽然眼前一亮。“哇,好漂亮。”


    她突然出聲,驚了的嚴一淩差點跳起來。“你這丫頭,大早起的嚇唬人。”扔丸縱才。


    按了按胸口,嚴一淩稍微平靜了下:“看上什麽了,隨便挑。”


    “真的?”楚月高興極了:“哇,這個好漂亮,這個也好精致,哇哇,你看這個,那孔雀的眼珠子竟然會動。太神奇了。”


    “那不是眼珠子在動,而是石頭中間有光澤,戴在頭上不同的角度看過去,的確有些靈動。喜歡就拿去。”嚴一淩大方的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楚月趕緊把這支簪子藏在懷裏,生怕皇貴妃返迴似的。


    “對了,聽奴才說你昨晚去了熙榮園。我姐姐那又出什麽事兒了?”


    “一些小事情。不怎能要緊的。”嚴一淩從鏡子裏看著楚月精致的五官:“倒是你,今天想玩點什麽?是去禦花園賞春景,還是去內務局挑選合意的布料和飾物。要麽我帶你去小廚房裏嚐嚐宮中的點心?”


    “都好吧!”楚月像是沒歇過來一樣:“我是不是也得去給皇後請安。”


    “不是一定要去的。看你自己喜歡不喜歡。”嚴一淩溫和的說:“奉舉去課堂習字了,等下素惜要陪我去毓秀宮。我叫章嬤嬤陪著你,想去哪裏玩什麽,讓她給你打點。”


    “也好。”楚月笑盈盈的點頭:“那毓秀宮能不去我是不想再去了。裏麵的女子倒是個個好看的,可沒有一個不是在演戲。看得多了,我嫌累。”


    “這些話,也就你敢說。”嚴一淩喜歡楚月耿直的性子。


    素惜笑著道:“小姐,奴婢弄好了。”


    “時候也差不多了。”嚴一淩想著,等下還要去雲嬪宮,應該不會太早迴來。便吩咐了章嬤嬤:“給二小姐準備點宮裏有特色的早膳,先喂飽肚子再去玩。別迴頭餓瘦了,你爹要找我算賬。”


    “多謝皇貴妃。”楚月揉了揉肚子:“我正餓著呢!”


    有楚月在的每一天,嚴一淩都覺得格外有趣。這一秒她是這個樣子,下一秒又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小姐,當心。”素惜扶著她上了玉輦。


    嚴一淩這才覺得日子舒心。“有你們在我身邊真的很好。”


    素惜輕輕笑著說:“隻要小姐喜歡。奴婢一輩子都這樣陪在你身邊。”


    “說傻話。”嚴一淩歎了口氣。“我怎麽能這麽自私,為了自己喜歡。就不要你得到幸福。”


    “能跟在小姐身邊一輩子,已經是奴婢最高興的事情了。”


    兩個人正說的熱乎,汪泉忽然小聲道:“娘娘,您瞧,那是雲嬪的轎子。”


    雲嬪的轎子?


    嚴一淩順勢看過去:“她還真是沉不住氣,原本想著請過了安,去她宮裏轉一圈。沒想到她自己就送上門了。”


    素惜不免搖頭:“小姐,奴婢覺得,要不還是算了吧!”她不願意小姐為了自己犯險。


    “沒事,你等著瞧就好了。”嚴一淩低頭笑著,不再多說什麽了。


    康樂注意到,身後是皇貴妃的玉輦,不免輕聲稟告雲嬪。“娘娘。皇貴妃的玉輦在咱們身後呢!”


    雲嬪掀開轎簾子嗯了一聲:“在就在唄,她剛迴宮,自然是要早些來給皇後請安的。”


    “昨晚上,熙榮園走水了。”康樂小聲的說:“聽說皇後娘娘和皇貴妃都去了。看樣子,皇貴妃對這位新來的喬貴嬪還挺上心。”


    “那是自然。”雲嬪輕蔑的說:“皇上正指望著司空家的兵士為國效命呢。皇貴妃怎麽好不巴結著司空家的人。來日,籠絡好這位大小姐,也能在皇上麵前得臉不是。順帶著就得了個賢惠的美名。換做是我,我也得巴結著。”


    “娘娘您才不會呢!”康樂皺著眉:“這種事兒,也就皇貴妃之流幹得出來。”


    雲嬪抿唇:“是啊,低三下四的事兒,咱們也學不會啊!”


    她要是肯放下身段,這些年也不會和皇上這麽疏遠。想一想也是頭疼的厲害:“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才能迴宮。”


    “快了娘娘。”康樂得意的說:“等您把這後宮裏的賤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皇上也就迴宮了。”


    主仆二人得意而笑,絲毫沒想著要給後麵的玉輦先讓行。


    嚴一淩隻看那丫頭的背影,便能猜到轎子裏的人那股得意勁兒。


    既然狹路相逢了,她也就用不著再客氣了。


    “走快一些,這路這麽寬,總不是她一個人的。”嚴一淩給汪泉使了個眼色。


    “奴才明白。”汪泉揚聲道:“都快著些,早膳沒吃好麽!等會兒誤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辰,非好好餓你們一頓。”


    抬著玉輦的奴才們聽見這話,緊忙加快了速度。


    這一塊,轎子和玉輦便齊頭並進了。


    可偏偏再往前走,宮道窄了一些。是不可能同時穿過避風宮門的。


    汪泉走到近前,大手一揮道:“你們倒是快走啊。”


    手肘似是不經意的一頂,正好搗在了康樂的後腦勺。


    其實這一下子並不重,隻是太突然了。驚得康樂失聲叫出來。“哎呦,你們幹嘛!”


    “什麽事情大驚小怪?”雲嬪掀開簾子,也被眼前的一幕驚著了。“這是做什麽?”


    汪泉就站在他的轎子邊上,正驅趕她的人靠邊。而康樂卻不見了蹤影。


    “皇貴妃娘娘要去毓秀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汪泉一本正經的說:“避風宮門太窄,雲嬪自然得讓路。”


    “笑話。本宮分明在你們前麵,豈有讓路的道理。何況這裏就這麽窄,如何能讓?”雲嬪這麽說這話,聽見康樂嗚嗚的哭聲,不免心煩。“康樂呢?你怎麽欺負她了?”


    “娘娘。”康樂邊跑邊追了上來。“他打我。”


    “簡直豈有此理。”雲嬪氣得直瞪眼睛:“汪泉,你也太霸道了。當著本宮的麵兒就敢對本宮的人動手,真不知道是什麽人寵的你無法無天了。”


    嚴一淩輕笑了一聲,心平氣和的說:“不就是本宮寵的,這你還不知道?”


    雲嬪撩開轎簾子,陰沉的目光落在嚴一淩精致的麵龐。


    這位皇貴妃也許並不熟悉她。


    可她卻是再熟悉她不過了。


    這麽多年霸占著皇上的恩寵,還有增無減。連皇後都被她鬥得大不如前。


    雲嬪在想,要是她再憋著幾年不出宮門,也許後宮易主也未可知。


    “你就是雲嬪?”嚴一淩與她四目相對,略有些疑惑的問。“都說你是孔太後挑來伺候皇上的人,本宮以為,孔太後慈愛溫和,寬待宮眾,雲嬪大抵也會是這麽個性子。沒想到竟然大相徑庭。”


    “你這話什麽意思?”雲嬪的臉色一下子就冷到掛霜。“你是詆毀孔太後的眼光,還是貶斥本宮不夠溫婉?”


    “本宮?”嚴一淩隻憑這兩個字,就知道雲嬪有多囂張了。


    當日她不在宮中,素惜被她折磨的時候一定很難挨。一想到這裏,嚴一淩氣就不打一處來,整張臉驟然變得陰戾沉靜,眼角眉梢之間,慢慢都是嚴肅。“你不過是嬪位,也敢在本宮麵前這樣自稱?足可見,你入宮雖然年頭不斷,對宮裏的規矩根本一無所知。”


    “哼!”雲嬪寡淡的笑了起來:“本宮的規矩是孔太後親自所授。皇貴妃不知深淺辱沒本宮不要緊,倘若膽敢對孔太後不敬,皇上一定不會輕饒了你。”


    這也就是雲嬪不好惹的緣故。


    動不動就把皇上的親娘搬出來,後宮這些女子自然是拿她沒有辦法。


    但是嚴一淩不怕!


    “孔太後若還健在,瞧見你如今的模樣,隻怕也要懷疑自己當初選人的目光是不是錯了。”


    “你說什麽!”雲嬪咬著牙,太陽穴一鼓,顯然是生了氣。“再口沒遮攔,當心我告訴皇後。”


    “去啊!”嚴一淩微微一笑:“別說是告訴皇後,就算告訴皇上也無妨。本宮行的端做得正,最看不慣的就是自以為是,實則草包一個的無用之人。嘴巴長在你臉上,你要說什麽都行。可本宮也不是沒有,誰說的更巧妙,誰更勝一籌,且有得試。”


    說完,她飛快的給汪泉遞了個眼色。


    汪泉一把推開擋在身邊的康樂:“還不快將皇貴妃娘娘的玉輦抬過去。”


    奴才們得令,便擠著雲嬪的轎子往前趕。


    一看這架勢,雲嬪當即就惱了:“我看你們誰敢妄動。這宮道是宮裏的不是你伊湄宮的。既然本宮走在前麵,你就休想要擠過去的道理。來人,把避風宮門給本宮關上,我倒要看看誰有本事插翅而飛!”


    她這一聲令下,得令前來的奴才便是皇上指派的那些戍衛。


    嚴一淩總算是見識到了雲嬪的刁橫。越是這樣,她心裏就越不舒服。對著自己尚且如此,捆打素惜的時候又豈會留情。要不是徐天心來幫手,隻怕素惜早被她扔進刑房裏,活活被折磨死。


    “小姐。”素惜看得出嚴一淩是真的生氣了,連忙衝她搖頭。


    穩穩當當的坐在禦輦之上,嚴一淩沉了沉胸口的怒氣,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那就堵著門,今天誰都別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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