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肆愣怔了片刻,忙將我手中的信箋奪過去掃了一遍。


    忙又從袖子裏掏出另外一封外觀一摸一樣的信箋來。


    藍肆左右手各執一信,終於反應過來,他將娘親給我的信和清平公主的信混淆了。


    他本不欲將娘親的信交給我,卻弄巧成拙,掏錯了袖袋,如今被我知曉了娘親信中所說的內容,一時間傻了眼。


    我挑眉道:“藍肆,你的膽子愈發大了,竟敢幫著東止蒙騙本少君,甚至還膽敢將娘親寫給我的親筆信也一並藏匿起來,是東止交代你的?”


    藍肆一向少年老成的嚴峻冷肅的麵容,終於露出了難得的慌亂和羞愧之色,他低垂了頭,低聲道:“是我藏了你的信,與上君何幹。”


    我冷笑三聲:本少君給你兩個選擇。”


    藍肆抬起頭,望著我,糾結道:“哪兩個?”


    我搬來椅子坐下,揚眉道:“其一,你不必告訴我東止如今所在,本少君自己五方十國一個挨著一個的尋,不過費些時日,總能尋到,等東止迴來,我便告訴他是你告得密,我才能找到他。”


    藍肆皺眉,想來是不滿意第一個選擇:“其二呢?”


    我悠哉悠哉的抿了口茶,慢悠悠道:“這其二嘛,便是你現在便告知我東止的下落,本少君省下尋找的波折和時辰,便告訴東止並非你藍肆告密,而是本少君無意中得知,你看如何?”


    藍肆未經多少思索,便痛痛快快的答應了第二個選擇,毫不猶疑地將東止的所在一筆一畫地寫在了紙上。


    我一看,此乃乾元國的國都——上京。


    事不宜遲,我帶上鎮魂鈴和捆仙鎖,便從角門出了斷涯宮,至於斷涯宮中少了一位少君殿下能否掩人耳目,便全看藍肆的造化了。


    出了斷涯宮,我便召喚出了雪麒麟,又施了隱身之術,以免讓人看到雪麒麟泄露身份。


    坐在雪麒麟背上,我從袖袋裏取出娘親寫給我的親筆信,又細細看了一遍,這才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娘親信上說,如今天界的確動蕩不安,鬼界的確亦是在威脅之下,天界魔界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父君按照東止指示的部署兵力,鬼界可保無虞,叫我不必擔憂。


    第一頁信紙上說的便是鬼界如今的情況,我草草看過之後,便翻到重點的第二頁。


    第二頁上,娘親娟秀的字跡寫的分明,東止將一切部署好了,便要出一趟遠門,去的不是西天佛境,亦不是鬼界魔界,而是人間。


    此事父君和東止已達成一致,要瞞著我,直到東止迴來,隻因東止此去並非公務也並非遊山玩水,而是為曆劫而去。


    曆劫乃是神元不穩或以肉體凡胎修成的上神才需要經曆的劫難,以此來消弭罪孽鞏固神元。


    可據我所知,東止早已身處五行之外,生來便是尊崇的魔神,是以並不需要曆劫才是。


    東止下凡曆劫之事,便隻有父君娘親還有藍肆知曉,如今再算上我,也不過區區四人。


    六界皆知東止上君收得一名愛徒,行走何處皆貼身相隨,這半月有餘,我一直未出過斷涯宮,是以天君和景川才未起疑,東止下凡曆劫之事才未被戳破。


    我心知東止此舉必有他的道理,我應當順應他的安排,留在斷涯宮以混淆天君和景川等人的耳目,可娘親心中所說之事實在讓我難以安穩,不得不走這一遭。


    娘親說,東止此番下凡曆劫,在凡間的身份亦是十分尊貴,乃是乾元國的國君,名喚元晟,自出生之日便是太子,在前主歸天之後順利登基。


    本來一生順遂,國泰民安,直到六十歲歸天,並無甚波折。


    可偏偏在他十五歲這一年,微服私訪之時遭遇刺殺,經一名女子舍命相救,這才保住性命。


    元晟感念此女子的恩德,恰巧後宮後位空懸,是以便決定將這女子接入宮中,擇日封以後位,母儀天下。


    凡間帝王,後宮佳麗三千,而元晟在這女子之前並無妃嬪,相傳若此女子入宮為後,必定為乾元國誕下第一位皇子。


    娘親深知東止於我而言與旁人的不同,知曉我必不肯東止與旁的女子有肌膚之親,是以這才背著父君偷偷與我送信。


    誠然,知女莫若母。


    雪麒麟全速前行,我到了上京的皇宮時,恰好趕上封後大典開始。


    隻聽得那一身紫紅色官服的禮官唱道:“封後大典,即刻開始……”


    禮官的聲音雖稱不上雄渾,可在這氣勢磅礴的天壇上,迴音久久不曾散去。


    這座天壇乃是乾元國祭天之所,封後大典便在此舉行。


    我在長長的甬道的這一端,遙望著那一端端坐寶座的東止。


    熟悉又陌生。我初見東止時,東止便已是凡人20歲上下的模樣。


    禮官唱念了許久,繁瑣的禮儀也進行了許久,直到那位未來的皇後娘娘出場。


    我望著那張臉,難掩驚訝,這女子的麵容,與那石匣子裏梨花木雕刻的女子一般無二。


    瑤琴,瑤琴。


    我將這名字反複在心中念著,忽然便仿佛通了經脈一般的領悟了。


    彼時我尚未恢複前世的記憶,執畫欲將她的侄女送到東止門下,她的那位侄女閨名便是瑤琴。


    我閉了閉眼,心中煩悶的很,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她煩得我還不夠,她的侄女還要來煩我。


    那瑤琴身著正紅色皇後儀製的宮裝,眉目之間顧盼含情,步履之間嫋娜多姿。


    實在難以相信便是如此柔弱的女子救了元晟一命。想來便是這位瑤琴姑娘使得計策,要接近東止罷了。


    東止在天界之時十分精明,不想下界成了凡人竟如此愚不可及,一個小小女子使的苦肉計,便將他糊弄個團團轉。


    封後大典?依本少君看,東止這廝無論是天上還是地下,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不適合娶妻生子。


    是以當那禮官唱完最後一句,那位瑤琴姑娘即將焚香祭天之時,我揮袖刮起一陣狂風,將布置得華麗壯觀的天壇吹了個稀巴爛,這才稍解了心頭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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