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覺得東止實在很不對勁,可眼前之人又分明是他,我一時亦說不好究竟是哪裏不對勁,此時的境況亦不是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不管有何疑慮,總該出去之後再說。


    此時當務之急是要盡快從此處出去,此處應當是每一層都關著一個怪物,且多有我聞所未聞的妖魔,實在危機四伏。


    “我所言之事自然不會忘卻,隻是你我該如何才能出去,你可有計策?”我認真問東止。


    東止不緊不慢的走到床邊,斜倚在床頭,動作端方優雅,慵懶至極,他戲謔的笑望著我道:“我若有計策,何苦帶你來此處?直接帶你出去不是更好?”


    我一時被他堵得語塞,反應了片刻,才接道:“可你我總不能一直被困於此。”


    東止無所謂地迴道:“那玉兒便想想法子吧。”


    我一時被他無所謂和事不關己的態度激出了幾分脾氣和膽量,借著這幾分脾氣和膽量,我幾步走到床邊扯著他的袖子想將他拉起來:“這是你的地界,你自然比我熟悉,卻要叫我一個人想法子嗎?”


    東止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我跌倒在他胸前,他一個轉身,將我帶到床的裏側,緊緊地摟住我說道:“你可知此時外麵已是深夜?我困了,睡醒了再來想辦法可好?”


    我承認,嗅著東止身上的淡淡桃花香,的確是有些心猿意馬,誠然與我定力不足有關聯,可與東止這廝此時太過妖孽亦是分不開的,可此時身在狼巢虎穴,如何睡得著?


    “東止!”我望著東止已經閉上眼睛,馬上便要睡去的樣子,不由得著急的喚他。


    東止緩緩睜開眼睛,一雙眸子裏濃鬱的散不開的色彩如同旋渦一般誘使人深深沉溺:“嗯,我在。”


    他慵懶的聲線在耳畔響起,我這個無心之人此時卻諷刺的有心慌之感,不由得捂住胸口,忘記了言語。


    東止輕輕笑著,胸腔的震蕩如漣漪一般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乖,睡吧。”


    他話畢竟真的睡著了,隻留我一人在這陌生的房間和熟悉的懷抱裏天人交戰……


    ……


    第二日醒來,我仍舊躺在他懷裏,東止還在睡著,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不想驚擾到他,可一不小心衣衫勾到了床角,跌倒在他的身上,我剛要解釋,可抬頭卻發現東止並未醒來,而掌心之下他的胸膛竟傳來徹骨的寒意。


    我皺緊了眉頭,慌忙將他的衣衫扯開,將手直接置於他的肌膚之上,竟冰冷的仿佛要將我也一並凍住。


    從前四處征戰,東止亦常常受些傷,可他身強體健,不過幾日便能修養完全,傷處亦不過是一些皮外傷。


    如此時這般身體如冰凍般的冰冷徹骨卻從未有過。


    我一時慌了神,不曉得此時這等狀況究竟要如何處理才好。左右查看了一番,這房間裏並無任何草藥,亦沒有熱水,我思來想去,如今隻有一個法子了。


    我走到床邊,閉上眼睛,將外衫一層一層緩緩脫下,絲質的衣衫墜落在腳旁,繼而是裏衣,我解開腰帶,想要將裏衣一並脫了,以我的體溫溫暖他的身體,我將將要將最後一件衣衫脫下,卻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手腕。


    “你在做什麽?”


    耳畔響起低啞的聲音,我慌忙睜開眼睛,發現東止正皺眉望著我,我一時尷尬,有些語無倫次:“我……你身子很冰,我……”


    東止未等我說完,便放開我的手,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瞥了我一眼,歎了口氣,說道:“把衣服穿好。”


    我這才反應過來此時自己正衣衫不整的站在他的麵前,一隻肩膀還裸露在外,我一時臉頰緋紅,慌忙拾起地上的衣物轉到屏風後穿好。


    出來時東止正仰頭靠在床柱上,目光悠遠,似是在思索些什麽,見我出來,便從床上坐起來,聲音清冷道:“走吧。”


    我一時不能明白他言下之意,便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去何處?”


    東止歎了口氣,無奈中摻雜著幾許怒氣:“自然是出去?難不成你喜歡這裏?”


    我簡直感到莫名其妙,昨夜我著急想法子出去,他卻要睡覺,此時卻又怪我不急,這是何道理?況且他昨日不是說他並沒有計策可以出去嗎?莫非睡了一晚忽而便有了靈感?


    東止見我不知獨自在盤算著什麽,時而皺眉,時而自言自語,無奈地過來單手遮住我的雙眼,另一隻手攬著我的腰,一陣眩暈感襲來,再睜開眼時我二人便已置身殿外。


    我著實驚訝,著實疑惑,我忽而察覺,自從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便漸漸地能從東止身上發現越來越多的秘密。


    他似乎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禁區,隻有他自己才能觸碰,我一時為這樣的認知感到十分沮喪,垂著頭,沉聲問道:“東止,我不明白。”


    東止垂眸望著我,問道:“何事不明白?”


    我抬頭望著他,情緒低沉地答道:“關於你的諸多事,我都不明白。”


    東止低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他眼裏的神色,我看不分明,他聲音漠然而孤寂:“不明白便不明白,莫要糾結。”


    原來東止亦會有秘密,而他的秘密的的確確沒有定要告知我的必要,畢竟我們從來便不是那般可以分享秘密的親密關係。


    我早就曉得的,隻是一直沒有說服得了自己去接受罷了,從前沒能說服自己,如今亦是。


    我忽而發現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強人所難,強製的要叫東止接受我所有的“好意”,從前是,如今亦是。


    從前我為了救他用了那等血腥恐怖的法子,未曾問過他要還是不要;如今打著擔心他安危的名義肆意詢問他的秘密,未曾問過他願還是不願。


    想來這一麵我的確遠遠比不上執畫,我一直執拗地想參與東止的所有,亦試圖要東止參與我的所有,可於執畫而言,大概東止便是她的所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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