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止見我一臉的驚訝,想必是會錯了意,將手中握著的折扇展開搖了搖,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玉兒不想迴斷涯宮?還惦記著要去魔界?”


    我看著他這一連串的表情和動作,總覺著有幾分熟悉,但並未深究,我與他相處了這麽多個滄海桑田,理應對他的動作感到熟悉,這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然而不知東止又將我此刻的停頓和呆滯在他心裏匯成了哪一種意味,以至於原本的似笑非笑漸漸擴大,成了不達眼底的微笑,從前在葬玉山的時候他不常常露出這樣的笑來,但想必人的性子總是會在時間中產生變化的,在我恢複記憶以來,尤其是在這妙華鏡中,經常能看到他這樣的笑。


    看得久了,揣摩的久了,便自然而然能明白它背後蘊著的意味,比如此時的這個笑,就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表征。


    我趕緊走上前攙扶著他的手臂,討好的笑著說:“師父說笑了,師父的斷涯宮乃是天上地下最最好的地方,景致也好,神澤豐厚,連玉兒從小到大一直居住的鬼界也不及斷涯宮半分,我怎麽會想去什麽魔界呢,魔界烏七八糟的,不好,不好。”


    雖說有時為了討好師父,原則什麽的並不十分緊要,但掉進這妙華鏡以來,我的的確確沒少受鳳南川的幫襯,說這番話亦是真真有些對他不起,我隻能趁東止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默念一句抱歉了,好在沒叫鳳南川聽到我這些話,不然他非得跳腳不可。


    “玉兒,你在想什麽呢?”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斷涯宮,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樣子:“師父,這裏的斷涯宮與原本的斷涯宮一模一樣,你是怎麽造出妙華鏡這麽一個法器的?真真是玄妙的緊。”


    他遲疑了片刻,像是在迴想,繼而說道:“妙華鏡原本不是一個法器,它隻是一麵普普通通的梳妝鏡罷了。”他眼睛望向遠處,臉上雖笑著,但那笑容卻顯得有幾分落寞和寂寥。


    我想許是在玉染卿死後發生了一些事,讓他感到有些傷情,想必是與這柄妙華鏡有關,我便不再追問,無故在人的傷口撒鹽總是不好的。


    “師父,我原本以為這妙華鏡裏不會有斷涯宮呢。”我向前跑了幾步,摸摸這兒碰碰那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迴到斷涯宮會想此刻這般感到歡喜。


    “玉兒為何如此說?”東止望著我,笑著問道。


    “鳳南川曾與我說過,這妙華鏡不過是師父做出來的一個物件,妙華鏡裏不會有師父,玉兒以為,既然不會有師父,自然便不會有師父的斷涯宮。”


    “原本是沒有的,但是在為師進入此鏡時,該有的,便都有了。”


    “那藍肆呢?這裏也會有藍肆嗎?”我急忙追問道。


    他搖了搖頭,說道:“這裏隻有你我,再無第三人,玉兒會覺得無聊、寂寞嗎?”


    我笑了,說道:“不會,有師父在,我怎麽會感覺無聊呢?”


    他走過來輕輕將我被風吹的有些亂的發絲別到耳後,觸摸我耳廓的指尖微涼,帶著讓人微顫的魔力。


    還記得在葬玉山作為卿玉與他初見,那時的我並沒有前生的記憶,亦不曾見過如他這般的美人,曾以為他是一隻高階的魔、魅,此時我知道在我眼前的他是我無法生恨的人,是六界上君,是天上地下唯一的、尊貴的魔神,但我還是覺著他像一隻魔、魅,如若不然,為何我每次都無一例外的抵擋不住他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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