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張惠家的小酒作坊也就三間茅草屋,雇了兩個壯婦,加上張惠和爹爹老張頭兩個人,一家民間小酒作坊也就成形了。


    這樣的小酒作坊在大宋朝遍地都是,誰讓宋人這般愛喝酒吟詩作賦呢。


    甫一開張,杏仁露酒作坊的杏仁露佳釀就供不應求,形成了一種一壇難求的局麵。


    這讓老張頭又愛又恨,愛的是自家酒作坊不會賠錢了,恨的是釀酒速度趕不上賣酒速度,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昵。


    張惠滿麵愁容,她看著幸災樂禍的應彥羨,恨恨道:“應大哥,我不管,你可是杏仁露酒作坊最大的東家,這事你得拿個主意。”


    應彥羨擺手,道:“酒作坊是惠娘你和你爹爹親手置辦起來的,我無非就是多說了幾句話,使不得的。”


    張惠卻是不依,她說應彥羨是杏仁露酒作坊最大的東家就是這般。


    瞧著倔勁頭又上來的張惠,應彥羨拿她沒辦法。


    “這事解決起來也好辦,再擴大酒作坊的釀酒規模就是了。”應彥羨道。


    張惠立馬來了興致,問:“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爹爹他不肯,說自己腿腳不便,我們又是小門小戶的,酒作坊一大,爹爹他怕出事情。”


    老張頭一輩子就這一個寶貝閨女,他不求能夠大富大貴,隻求能夠小富即安。


    等惠娘再大些,就許她一良人,安穩度日。


    大概,這也是全天下所有小老百姓最真實的想法。


    現在,小酒作坊老張頭他一個人還能夠撐得住,就算將來做不下去了,也是賠不了幾個錢,他能夠擔得起。


    可是,如果真是要往大了做,超出老張頭這老頭的掌控力,他就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所以,當張惠提出這等主意的時候就被狠狠駁了迴來。


    應彥羨笑了,沒想到這老張頭挺有意思的嘛,還挺會為自家閨女著想。


    “定州城就這麽大,能出什麽事情,惠娘你放心,待會,我陪著你迴家,給你爹爹好好說道說道這事,準成。”應彥羨說道。


    聽到應彥羨親自出麵,張惠大喜,如果應大哥去了自家,自家爹爹肯定會答應。


    老張頭可不平凡,他是定遠軍中退下來的老卒,當年,厲害著呢,刀槍棍棒樣樣都耍的通。


    要不是腿腳瘸了,估計這時候老張頭還能夠上陣殺敵一番。


    不過,應彥羨一直聽老張頭自己說要感謝當年那一刀砍瘸了自己的腿,不然,他就得馬革裹屍還了。


    瘸了一條腿,保住了一條性命,值。


    嘩啦啦。


    來到杏仁露酒作坊外的應彥羨聽到茅草屋裏傳來的釀酒聲響,隻覺得這聲音就好像在演奏一篇華麗的樂章般,悅耳、好聽。


    “應大哥,爹爹就在裏麵,我們進去吧。”張惠道。


    隨之,幾人走進杏仁露酒作坊。


    釀酒說起來應當是一個技術活,可是,沒辦法,在大宋朝,釀酒行業實在是太過發達。


    且不說汴梁城,單單將定州城摘出來論上一論,各種大小酒肆遍布其中,不然,哪裏來的三碗不過崗武鬆打虎這等精彩故事。


    據記載,在北宋朝時期,國家的酒水收入為1164貫,約占國庫總收入的20%,有的時期酒類專賣收入占國家財政收入的25%以上。


    試問,哪個朝代敢說自己比宋人更愛酒水?


    不然,臉得被打成什麽樣。


    一曲新詞酒一杯,酒與文化的結合更是讓酒與詩詞都擁有了不一樣滋味。


    勸君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大宋朝就是這般神奇,這樣的大宋朝,讓應彥羨愛不釋手。


    茅草屋中兩名壯婦忙活著,老張頭也是腳不沾地。


    說起來,這還是應彥羨頭一次見到釀酒作坊。


    茅草屋中有榨酒工具,一個木箱子放在榨箱裏麵,不知作何用處。


    張惠進了屋就擼起袖子上前幫手,應彥羨對著跟在後麵的齊小鳴和杜忠道:“都別愣著,幫忙去。”


    齊小鳴和杜忠打一進來就聞到了濃濃的酒香味,此刻臉色紅潤極了,恐怕,待在這裏麵過不長時間就得醉倒過去。


    應彥羨順著釀酒器具轉了一圈,大致明白了這種酒作坊的釀酒線。


    先是榨酒,然後見酒醪的成熟度,提高出酒率,減少不必要的損失,經過洗滌澄清,再封閉幾日就是平日裏頭喝的酒水了。


    老張頭見到應彥羨等人進屋,忙活了好一段時間的他終於得了一絲空閑。


    “小子,看出什麽名堂了沒?”老張頭問。


    在別人眼中,應彥羨是應先生、應都頭、殺神,可是在老張頭眼力頭,這就是一個年輕的半大小子,長不了自家女兒幾個歲齡。


    應彥羨將自己的見知說了說,而後看著老張頭。


    老張頭拍了拍這厚重的釀酒器具,說道:“這是篛,也就是旁人所說的酒籠,用來濾酒的,待到酒熟後,把酒籠插到這裏麵,酒缸裏頭,便可以隔糟濾取酒液。”


    見到應彥羨聽的入了神,老張頭也來了勁。


    “這是榨酒器具,這是槽,這是榨箱,酒醪置於其中,裏麵有壓板、砧,小子,知道什麽是砧嗎?”


    應彥羨搖頭,他是真的不知。


    老張頭普及釀酒知識道:“砧就是搗衣石,光聽名字你也知道其作用了吧?”


    應彥羨點頭,確實。


    “榨酒很講究,酒醪的成熟度應適當,而且在不同季節,酒的成熟度亦是不同。如天寒時,酒須過熟,溫涼並熱時,須是合熟便壓。”


    “壓酒時,裝料要均勻,壓板上砧的位置要放正,所貴壓得勻幹,並無濺失。”


    “這樣可以提高出酒量,減低一些損失,然後再經過酒甕,數日澄清,最後還得要去除酒腳,這酒呀,便好了。”


    老張頭一口氣將釀酒學識說完,心中甚是痛快,能夠在應彥羨這小子麵前嘚瑟一番,那是難於上青天。


    老張頭偶然瞥見自家女兒惠娘看過來的眼神,更是挺胸抬背,你爹爹還是很厲害的。


    “榨酒、濾酒、熟酒、澄酒、收酒,老張頭,釀酒應當便是這幾個步驟了吧?”應彥羨問道。


    呃……


    老張頭是啞口無言,自己說了這麽多,這小子一句話就給囊括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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