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工頭教訓趙站長那會兒,陸盈盈反應倒快,麻利地穿好了內外衣服。包工頭發泄夠了,又臭罵一通陸盈盈,然後揚長而去。床上趙站長雙腿血乎乎的躺著動彈不得,哭爹喊娘痛苦不堪。陸盈盈嚇傻了,在床前淚流不止卻不知所措。趙站長忍住痛小聲說,快給他蓋上被子。陸盈盈機械地給他蓋了被子又一個勁哭起來。趙站長有氣無力地說,快去找魏站長,要他喊救護車來。


    陸盈盈如獲大赦,急忙跑到曹校長家裏,隻說趙站長在三湖村小學被人打了,請曹校長趕緊找魏站長喊救護車來接趙站長去醫院,便慌慌張張逃走了再不見蹤影。曹校長早知趙陸二人關係,暗中替他倆打過不少掩護。陸盈盈隻一開腔,曹校長便明白事情穿幫了。他迅速跑到藍天鄉政府,用搖把電話向教育站報告趙站長摔斷了腿,需馬上叫救護車來送他上醫院。又急急趕迴三湖村小學守在趙站長跟前端茶遞水。


    區教育站辦公室電話鈴聲響起時,李承嗣恰好坐在電話旁邊看報紙。他順手接過電話聽完曹校長十萬火急的報告,頓覺大事不妙。連忙上樓報告魏站長,兩人稍一合計,當機立斷要了高梁區衛生救護車和兩個醫生,飛弛電製去三湖村小學將趙站長抬上救護車,直接拉到縣人民醫院手術室裏去了。


    李承嗣說,趙站長這次丟醜丟大了,絕對是爆炸新聞,不用兩天肯定滿城風雨,他的站長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甄克淩想,完了,眼見嗣哥費心運作提拔自己的事成功在望,趙站長卻在這關鍵時候出事,不要說提拔,隻怕想調到高梁小學都沒指望了。這念頭隻一閃,甄克淩又慚愧起來,人家趙站長正走背時運,自己想的卻是他再幫不上忙,真是不地道。


    “嗣哥,我是不是應該馬上去醫院看望一下趙站長?”甄克淩說。


    李承嗣白他一眼,說:“嗤,你簡直是太單純了,他是因桃色事件住院,還好意思讓別人去看他?別人這時躲他都躲不及,你還要去看他,想額頭上貼個標簽你是趙站長的人?”


    甄克淩囁嚅著說:“我是覺得患難見真情,趙站長倒黴的時候還有去看望他的人,才不是勢利眼。”


    “迂腐。”李承嗣說。


    桃色新聞令人興奮,名人的桃色新聞簡直令人狂歡。趙站長在高梁區絕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不僅人長得帥,還把高梁區的教育抓得有口皆碑,在高梁區他幾乎是與區公所一把手齊名的人。趙站長的桃色新聞,一夜之間傳遍全區,並演繹出好些活色生香的版本。大街上隨便遇上個人,都會拉著你神秘地耳語:曉不曉得趙站長搞別的女人腿子被打斷了。


    甄克淩是從元霜菊口中知道各種版本的,高梁小學的女教師這幾天像過年走親戚一般,一群一夥從這家玩到那家,隻為分享趙站長桃色新聞給她們帶來的快樂。


    這些版本最離譜的是捉奸那天的細節。說包工頭衝進屋時兩人正在快活,他一棍砸在趙的背上,趙才從女人身上滾落下來;又說曹校長是最先到場的老師,見趙站長雙腿血流如注便拿根毛巾想暫時包紮一下,卻發現趙站長那玩意兒上還箍著個套,趕忙給他取了下來。


    甄克淩聽了很氣憤,問元霜菊,這些人造謠也造得太缺德了,他們是在現場親眼目睹了?還是包工頭和校長親口對他們說了?


    元霜菊也有火,懟道:“別人都那麽講,造謠也不是我造的,你衝我發火是麽子意思?”


    不能讓懷身夫人生氣,甄克淩連忙道歉:“sorry,是我錯了,excuse me,ok?”


    元霜菊“噗嗤”笑出聲來,甄克淩接著解釋,他不是衝元霜菊發火,是覺得趙站長出了事,一些人還造謠醜化他,典型的推下坡騾子落井下石。他看不慣這種人因而生氣。元霜菊也覺得人要心存善念,她再不和那些人一起講趙站長的事了。


    群龍無首,區教育站亂成了一鍋粥,好些人完全把工作拋到腦後,整日笑談趙站長的風流韻事。甄克淩仍每天去教育站給劉學勤打雜,那些人談論趙站長也不迴避他。他們口中的趙站長,簡直是個十足的流氓,比社會上傳聞的還要不堪。


    有人說,趙站長是全縣最色的站長,長得好的女老師隻要他看中,千方百計都要弄上手;另有人說,趙站長色膽包天,經常白天帶女老師到他寢室亂搞;還有人說,趙站長那方麵天賦異稟,一次可以堅持一個多小時……


    趙站長的緋聞是這樣使人興奮,眾皆以爆出新料為樂,隻有李承嗣和劉學勤聽而不語。甄克淩沒資格和教育站的人平等說話,他便默默地邊聽邊觀察那些人表演。


    聽了看了,甄克淩隻有一個感覺,這世界太可怕,人心是如此叵測。幾天前,他們在趙站長麵前還是一副奴才相,人前人後大唱趙站長的讚歌。趙站長出事才一兩天,還是這些人,就把趙站長貶得一文不值,似乎趙站長從來沒當過他們的領導,也不是他們的同事。看來,今後和人打交道不能把別人想得太好。


    不過,甄克淩又覺得現實給自己上了很好的一堂人生課,這樣的課拿錢都買不來。他從中悟出兩條理兒,一是人千萬別走背時運,那會破鼓眾人捶的,二是當領導千萬不能好色,否則翻船是遲早的事。


    桃色事件過了三天,縣教育局終於派來一個副局長,開會宣布趙站長因病假三個月,暫時由魏站長主持工作。區教育站一如從前,一派忙碌景象。


    縣教育局突然下達民轉公指標,要求各區教育站準備好民師檔案,縣教育局近期將派專班到各區對擬轉正民辦教師進行考核。真是時間緊、任務重,李承嗣忙不過來,又要甄克淩幫他打雜幾天。


    全縣民辦老師太多了,縣編委每次給的民轉公指標又少得可憐。為公平起見,縣教育局曆年的民轉公方案都是“筆試+考核”。筆試成績占40%,考核成績占60%,縣教育局統一組織考試和考核,按綜合成績從高到低轉公。


    高梁區今年符合民轉公條件的民辦老師有三十多人,但民轉公指標卻隻有五個。筆試成績剛一公布,李承嗣寢室便川流不息。參加筆試的民辦老師都來找他,請他在考核時關照關照,一碗水端平。李承嗣一一應了下來。


    甄克淩這幾天都在教育站檔案室裏忙,他要把三十多個民辦老師的檔案袋找出來,再將每個人檔案中的材料按順序疊好,填一張材料目錄清單附在檔案袋上,方便縣教育局考核專班對照檔案材料給每個民辦老師打分。


    有天,李承嗣和甄克淩晚上加班,他點了六個民辦老師的名字,要甄克淩把他們的檔案送到他寢室來。他把甄克淩晾在一邊,依次抽出檔案中的材料,一份一份仔細翻看,看了個把鍾頭才作罷。


    甄克淩心裏好奇,笑問:“嗣哥,你這麽認真地看這六個人的檔案,有什麽玄機啊?”


    “唉,這六個人中除了曹傳世,都有人打招唿。兩個筆試成績最低的女民辦老師,你知不知道他們是誰?”李承嗣一臉煩惱。


    “我不曉得。”甄克淩說。


    李承嗣大道苦水:“一個是區公所一把手的愛人,一個是區派出所所長的愛人。縣教育局人事股長給我和魏站長打啞謎,說局長親自交代這兩個人的事要搞好。兩個人的筆試成績都不高,所以我要提前看看她倆的檔案,隻有考核成績比別人多出一大截,才有把握。”


    甄克淩說:“你覺得她倆有把握嗎?”


    李承嗣說:“她倆都有電大的函授大專文憑,還有地區、縣政府、區公所的表彰文件,折算成分數比沒有這些材料的老師多了十分左右。應該沒有大問題。”


    甄克淩知道他所說的考核成績,是由縣教育局考核專班計算出來的。包含民主測評和檔案實績。民主測評隻要平時為人不太差,基本上都可以得滿分。檔案實績就是將檔案中的教學成績,文憑、獲獎情況折算成分數,教學成績都差不多,大專文憑和獲獎情況絕大多數民辦老師都沒有,是拉開考核成績差距的關鍵因素。


    “另外四個人的情況呢?”甄克淩問。


    “都差不多,成績拉不開差距。問題是隻有五個轉公指標,就有五個人是領導打過招唿的,曹校長轉公就沒指望了哦。”李承嗣作無奈狀,搖搖頭說。


    聽嗣哥的口氣,他還是希望曹傳世這次順利轉公。隻不過打招唿的多了,他很為難。


    甄克淩激憤起來:“太不公平了,老老實實教書,教學水平高的民師轉不了正,有關係的成天混日子都能轉正。”


    李承嗣冷峻道:“不要像個憤青,說這些話有什麽用?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要看得慣。曹傳世是很優秀的民辦老師,又是校長,這次民轉公,我肯定是要給他幫忙的。你到時去幫我跑一趟路。”


    甄克淩急切地問幾時去,李承嗣說,到時他會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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