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裏,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而皇帝和都督的秘聞,張冠宇不想聽也聽了一腦袋。


    他腦子裏浮現當年陛下身邊總管太監朱權的模樣,那是個對陛下極為忠心和老人了,個子矮小,人也懦弱,見誰都三分笑意。


    但這樣一個仁善人兒,居然敢做這樣膽大包天的事情。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良久,良久,趙乘明才舒緩一笑,挑出一抹歎息。


    “朕以為,這件事情,這世間再不可能有第三人。”


    “既然知道,憑借你的手段,不向朕報仇?”


    千藏萬隱,還是瞞不過。


    趙乘明想過會有這樣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這樣的快。


    犧牲了親妹妹去擋槍,也蓋不住他的多疑。


    “我當時隻是不明白。”沈樾舟臉上湧出悲痛。


    “當年,你也曾對阿軫顯露過真心,為了得到她的眷戀,在手上劃出傷口,就是為了她多見你一眼。如非為了她,你也不會納了杜銀輝為淑妃,甚至立小川為太子。”


    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惦記,覬覦,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很刺眼。


    但他當時隻是想守好她。


    想讓這世間的人對她更多一分善意。


    隻是他實乃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是我低估了人性的惡和你的貪婪,因為比起心頭那點喜歡你更懼怕世家做大,更怕我權勢滔天又有家族為後盾,隨意設法讓我與沈家決裂,成為你的孤臣,替你賣血拚命。”


    *


    離了沈家,他又是有從龍之功的近臣,後背的依靠,就隻剩下了他。


    隻是皇權從來無情。


    能給予他權利,自然也能在他身上索取代價。


    “是……”


    “但那都怪你!”


    趙乘明抬眸望他一眼,他雙手扒在欄杆上,眼尾猩紅。


    “朕喜歡她,你知道的。但你為什麽不將她讓給朕?你明知與她的關係不可強求,卻還是讓她背負罵名!你不自私?為了一己私利,讓她被人排擠,針對,甚至不能在晏都立足,即便傷她千瘡百孔,你也不肯放手,將她給我……”


    “當年祁王如日登天,追隨他的人不少……我怎樣相信你會一直忠於朕?隻有朕娶了她,我們才是一家人,福禍相依,我才能信你!”


    “但你自私啊!寧願困死她,將她束縛在小小的宅院裏,甚至讓她遠走高飛,也不肯替她另謀一條好的路!”


    趙乘明的咬緊後槽牙。


    “朕不願意讓小軫離開朕,朕不想讓她離開晏都,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晏都……”


    “她死了,你與沈家決裂,你們都會留在晏都,為朕所用,何樂而不為?”


    “嘭——”


    木門“轟轟”一陣作響,男人的手伸出木門縫隙,一把握住了皇帝脆弱的脖子,將他猛地拉向自己,毫不客氣地將他的頭往木門上撞去——


    “嘭——”


    “砰砰!”


    張冠宇從地上爬起來,撲向皇帝,虎口奪人,張著鴨公嗓,朝外麵嘶喊。


    “來人!救駕!”


    “救駕啊!”


    禦林軍魚貫而入,隨從他們之後,張澤權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陛下!”


    “快將陛下扶起來!”


    沈樾舟站在黑暗中,靜靜擦著袖口上的血跡。


    人人瞪大眼睛望著沈樾舟,但他始終氣定神閑,包括皇帝,他甚至也沒有多怒,而是溢出幾分清淺的笑意。


    “咳咳——”


    血水順著額頭流下來,沿著鼻梁流淌至唇邊。


    趙成明伸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一瞬不瞬地地盯著沈樾舟那雙陰沉的臉。


    “清桉……”


    他重重又咳了咳,仿佛要將肺咳出來似的,笑了笑。


    “你還是殺不了朕。”


    刑獄內頓時死寂,沒人敢說話,更沒人敢深想皇帝這句話的意思。


    剛才的一幕每個人都忘不了,都督摁住皇帝的頭,往木欄上撞去,殘留在木欄上的血跡,猶如印章,深深印在每一個人的心口。


    都督想將陛下置於死地,而看著陛下的態度,似乎並不想計較這件事情。


    疑惑,不解,甚至覺得自己今天吃錯藥的大內侍衛們麵麵相覷,又低下了頭。


    有些事情,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明。


    “你殺不了我……”他又重複了這句話。


    “因為你藏在晏都的那個姑娘……失蹤了。”


    沈樾舟下意識看了一眼張澤權,而張澤權眸子暗了暗,歎息著頷首點頭。


    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正是宮內大亂之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在申亮的證據上,以至於匯報宋榆的影衛門報備時耽誤了時間。


    所以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麽時候失蹤的,是昨日晚間,還是今日淩晨,更沒有人知道搖光的蹤跡,兩人就像是憑空蒸發,沒有在雪地裏遺留半點腳印,隻在窗台邊沿落下一歎紅褐色的鮮血。


    沈樾舟的眼神再次看向皇帝。


    “不是朕。”


    他搖搖頭,“是皇後。”


    他被這一連串的事情攪得心亂,沒有時間去盯著其他人,他隻曉得這女人是趙肅的獨女,沈月軫的表妹,與小軫有幾分相似。


    “皇後?”


    那就說得通了,天下幾乎無人能避得開他的暗衛,但若是皇家影衛,或許還真的有這個可能。


    沈樾舟念了念這兩個字,不理解。


    “她從未見過皇後。”


    趙乘明歎了一口氣,扶著胸口站了起來。


    “她認為這姑娘能鉗製你,也能讓我改廢太子,一石二鳥。”


    果然蠢貨都是紮堆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樾舟“嘭”的一腳踢在木門上,整個牢獄的木門瞬間“哐哐”作響,搖搖欲墜,張澤權趕緊上前將鑰匙把鐵鎖打開。


    “她現在哪裏?”


    沈樾舟從裏麵出來的一瞬,所有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因為他現在看上去實在是像是要殺了皇帝的樣子,雙目猩紅,兩眼發寒,像是一匹即將失控的野獸。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圍攏在皇帝的身邊。


    “朕出來之前就接到了消息,她在皇家寺院裏旁邊的破廟裏,皇後將她關在山寺,是凍死,還是被周圍的豺狼給咬死,隻能聽天由命。”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隻是他剛說完,門外便跑來一個氣喘籲籲的黑衣,慌慌張張地見人就跪了下來,雙肩都在顫抖。


    “陛下,山寺那邊收到消息,東宮的影衛也過去了,殿下……小殿下就在其中,現在也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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