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陛下口諭,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沈樾舟被暫時革職。


    既然是被革職,就不在任指揮使一職,而王家、胡家、和賈敬安的通倭的大案,也就順理成章的從他的手中移交給了大理寺和刑部。


    這既是王家不惜自損八百也要達成的結局。


    換一人調查,就給了他們苟延殘喘的餘地和拖延時間的機會。


    刑部侍郎張毅之奉命緝拿沈樾舟時,在門外吹了半日的冷風。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可眼前肅穆林列的錦衣衛卻寸步不讓,說什麽沒有都督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小院。


    要想硬闖,就莫怪他們動武。


    敢與朝廷硬來,偏偏這一批錦衣衛對他簡直死心塌地,根本就不怕死。


    一陣疾風吹來,他的身後卻陡然出現了一對兒人影。


    張毅之一愣,段靖幾人則是更快的反應過來,立馬上前,拱手喚都督。


    沈樾舟?


    他已經穿戴整齊,一身玄黑墨色錦袍,猶如淩厲的利刃,眸底宛若一潭深古井,無波無瀾,等候著張毅之的下文。


    張毅之本欲好好的耍一通威風,卻見人家不聲不響的就從身後光明正大的出現,一時驚愕,垂了垂眼皮,斂起神色。


    “沈大人,怕是要委屈你了。”


    領著一批精銳的禁軍,可是盯著沈樾舟那不怒而威的氣勢,他手心還是冒了一層冷汗。


    “來人,那刑銬來,給大人穿戴上!”


    朝廷的決策他不清楚,但沈樾舟謀害公主乃實證,衝這一點,他也不敢賭,萬一讓人從他手中逃脫,他脫不了幹係。


    段靖幾人聽此,速速上前,可都被沈樾舟製止。


    而幾個上前給他佩戴鐐銬的禁軍,也是一頭的冷汗。


    這不是旁人,而是曾威名遠揚,才不久才立下大功,繳獲倭寇的都指揮使。


    前幾日,他還威風凜凜的率領錦衣衛抄了自己的外祖家,而今日就淪為了階下囚。


    他們眼底流露幾分悲愴。


    沈樾舟這些年受朝中官宦世家而忌憚和不恥,但在軍隊和百姓的名聲卻還是很不錯的。


    禁軍的大多數都是出自京畿軍,而他兼任京畿軍指揮使一職,黑甲衛便是他一手拉起來的精銳。


    這樣的人,曾在高台上俯視眾生,而今日卻在小小的冀北城,成為囚犯。


    他們私下裏都在討論,公主的薨逝另有隱情,他與西戎的通敵,也是那些文人墨客栽贓陷害。


    “前程風雪大,走吧,一日之內必要返迴晏都。”


    張毅之剛準備起程,突地卻見他身後一個雪白的小姑娘,亦步亦趨騎著黑色的駿馬,跟在他身後,張毅之疑惑地望過去,口氣並不好。


    “你是何人,押運囚犯的隊伍,豈能有女流之輩?”


    宋榆麵不改色。


    “我礙著你們了?大路朝前,人人都可以走。難道張大人怕我一個女流之輩劫人不成?”


    張毅之胡子一歪,可是淡淡瞥來的眼神卻壓住了他的疑問,冷哼一聲,他也不願意跟一個女人糾纏,大馬走在了最前麵。


    晏都前幾日,可以說是天翻地覆。


    先是長公主的屍體被運迴了皇宮,帝愴之,三四天未曾上朝,一再慈悲的通平帝大怒,言及徹查嚴懲兇手。


    第二件事便是太子殿下失蹤。


    說是失蹤,其實也不然,殿下身邊有上百位黑甲衛隨時待命,安全得以保證。


    宦官所言,殿下在聽聞都督被革職之後,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大罵王善樸是小人,隨即出了晏都。


    妹妹去世,兒子也不見了蹤影,這幾日的通平帝床都下不來,皇後親自侍奉左右,聽聞帝後感情升溫的趨勢。


    是以次日一大早,便有許多閑來無事的人立在城口,看著沈樾舟被押解迴晏都,聚集在茶館短巷裏大肆談論。


    當日他出城,錦緞華服,威風凜凜,聽聞他親自抄了外祖家,更是讓百姓們大吃一驚,言及都督大公無私,雖然獨斷專行了一些,可卻是威懾那些官員的一把寶劍。


    可今日,他前擁後簇,卻是以囚犯的身份歸來。


    天上飄著小雪,粘在玄黑色的大氅上,雪花凍僵了他的側臉,越發顯得冷寂孤傲,即便是落魄,也不得令人小覷。


    宋榆騎著他的馬入了城,看著這道身影慢慢走至刑部大獄,才冷笑一聲,掉頭而去。


    “姑娘!”


    “宋榆!”


    齊解和梁玉竹在美人藥坊門口接迴宋榆,都是一喜,梁玉竹將手中的湯婆子塞給她,掃了掃她身上的雪,杏眼鼓鼓的,急聲快語。


    “我們聽孫管家說,你和都督在冀北出了事,次日,公主的棺槨從城門抬了進來,我嚇得半死,怎麽都在說是都督殺了公主,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晏都簡直亂套了,先說王大人畏罪自盡,後又說都督勾結西戎人,這幾日晚宵禁得格外早,巡邏的禁軍也翻了不止一倍……”


    禁軍?


    宋榆滿腹疑惑,還沒等她問,梁玉竹突然湊近了她的耳邊,低聲指著藥坊內雅間裏,有些為難的看著宋榆,“昨兒晚上快要宵禁了,咱店鋪外突然出現一個小孩兒,單衣單褲的,我瞧著就冷,他說自己跟家人走散了,又不是晏都人,問他什麽,一概不說,我怕禁軍斥責咱們沒有按時關門,就自作主張把他領了進來。”


    小孩兒?


    “看著也就六七歲罷,模樣卻極好,看上去也不是什麽落魄人家的孩子,我本想著一會兒帶他去官衙,偏巧你又來了。”


    “我說了我不去官衙!”


    他聞聲推開了門,還真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娃娃。


    嘟起小嘴巴,雙頰粉撲撲的,眼睛像是葡萄一樣圓圓,昂著小臉,說得義正言辭。


    “姐姐,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其實是離家出走的,我不想迴去,要是你覺得我白吃白住,我可以給你打工,分文不要!”


    喲嗬。


    胖胖的小臉蛋,圓滾滾的小肚子,有些微胖,看上去呆呆的,又不失狡黠,宋榆走上前,歪著頭左右看了看,突地捏住了他的小臉蛋。


    “還離家出走,挺有骨氣的。”


    她彎著腰,冰冰涼涼的手挼著他,忍俊不禁。


    “叫什麽名字,怎麽打聽到我這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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