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騙的小胡氏怒也不是,怕也不是,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著眼前這不可收拾的局麵。


    宋榆抿了抿唇角,望了望這亭台樓閣,磚塊瓦礫,迴憶漸漸浮現。


    而她的一舉一動,皆在男人的眼睛裏。


    蔣佩慈隱匿在人群裏,靜靜地看著兩人交鋒的視線。


    那般繾綣、柔和,甚至比之當年的沈四,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將頭微微埋了下去,別過頭,卻聽見宋榆的聲音,喉間陡然一緊。


    “我並非沈四。”


    “不過,她是我姐姐。”


    宋榆斂容,神色複雜的看著沈樾舟。


    “我們的母親,是雙生姐妹,而我父親,乃鎮北將軍,趙肅。”


    趙肅此名,震耳欲聾。


    胡氏的神智微微清明,她張了張口,不知要說什麽,便聽見她的下言。


    “不過大家放心,我與她的目標是一致的。”


    景徽身形顫了顫。


    “當年害死她的人,參與這件事情的人,我會找出來的。”


    宋榆的眼神,倏而朝向了她,從荷包裏翻出小胡氏夢寐以求的藥瓶,直接越過沈樾舟,朝景徽身側邁去。


    “公主可還記得,這是什麽?”


    她怎麽不記得,隻是她又怎會承認,景徽抬起下巴,端著公主架子,半點不認賬。


    “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宋榆微微眯著眸,露出笑意。


    “我幫公主迴憶迴憶。”


    “當年,你與胡夫人達成協議,慫恿她差使人在湯藥裏下毒,是不是?”


    她這招借刀殺人,不管高明,但是剛好卡在沈家與她如履薄冰的關係上,逼的胡氏不承認也得承認。


    要是當年沈樾舟知曉了真相,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拉著景徽一起死,可殺害公主,又怎會是一樁小事?


    所以,人隻能是她殺的。


    因為沈樾舟縱然再恨,也不可能弑父殺母。


    ……


    一道鋒利的目光瞬間刺到了她身上,像是孤狼一般的恨意,瞬間將她刺透,千瘡百孔。


    景徽不由得一顫,僵直脖子,“胡說!本宮豈是你能隨意攀咬的!”


    “公主莫急。”


    宋榆手臂微微一挽,一枚銀針突然出現在指尖,又在下一秒插進了景徽的脖子,直接控製住她的動作。


    “搖光。”


    宋榆朝身後一喝。


    “摁住她。”


    這是要幹什麽?


    禁軍迅速集結,但與此同時,沈樾舟一個眼神,便全部將他們擋在了二門外,錢統領緊緊扣住腰上的刀,發指眥裂,“放肆!鬆開公主!”


    搖光聽命行事,將景徽牢牢地摁在牆壁上,等候著宋榆下一步指令。


    他是死士,縱然宋榆讓他殺了景徽,他也會照做。


    “都督!”


    見宋榆恃無恐的樣子,他麵朝沈樾舟,冷哼威脅。


    “要是公主有半點意外,都督以為自己就能全身而退?”


    “本座不需要全身而退,”


    沈樾舟冷漠的眸微微眯著,“但錢統領若要殉主,本座不攔著。”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景徽被搖光用粗繩捆住,她不斷地扭動,掙紮,恐懼和憤怒從喉嚨裏傳出來。


    “你到底要做什麽!你知不知道本宮是當朝公主!你這樣……嗚嗚!”


    “啵”


    宋榆突然扒開了銀瓶的蓋,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卸下。


    “啊——”


    沈樾舟攥緊了手心,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用餘光掃視著周圍。


    “你不問我要幹什麽?”


    這時,宋榆才後知後覺,轉身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男人唇一掀,危險的眯著眼,眼神中沒有半點指責,隻有縱容。


    “無所謂。”


    無所謂她想做什麽,也無所謂她衝動而造成的後果,隻要她想,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在場的女眷們隻覺得心驚膽戰。


    抄家滅族的大罪,他就任由這個女人肆意妄為!


    宋榆也不拖遝,拉過景徽的下巴,往前一探,將瓶內的藥粉倒了一半在自己手心,塞進了景徽嘴中。


    “嗚嗚嗚!”


    掙紮已然沒有意義,因為這藥粉遇水而化,她就是嘔也嘔不出來。


    “你……”


    靜默一瞬,誰都沒有敢吭聲,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曉得這是個什麽東西,預料到了景徽的下場。


    她的臉瞬間蒼白成紙,搖光鬆開她的手臂,她立刻捂住胸口,不斷地錘擊著,想要吐出來——


    玉釵珠串掉落一地,堂堂公主匍匐在地上,吞噎著雪水,發了瘋病似的猛地撲向宋榆。


    “啊!”


    一抹鋥亮的銀光抵擋在她麵前,男人攏著少女的腰身,刀劍對準她,一隻手則將她搭在臂彎裏,小心保護著,生怕被她碰到。


    景徽抬頭望了望天,強忍著淚水。


    “狗男女!”


    她淬了一口唾沫,從雪地上顫微爬起來,“你以為他愛的是你?”


    “趙肅的女兒又如何?·”


    “你不過一個替身。”


    她覺得喉嚨上嗡嗡發燙,腹內絞痛不止,死亡快要降臨時,似乎什麽都不害怕了。


    她隻有不甘心。


    “沈樾舟,你才是天下最愚蠢的蠢貨!”


    “沈月軫是被我殺的,的確也是我慫恿你母親下的毒,我逼她,要是她不與我合作,你妹妹,你親妹妹珠胎暗結還嫁給梁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女兒和庶女,還是一個讓她厭惡至極的庶女,你說……她會選擇誰?”


    他的手掌裹了裹,宋榆僵持在沈樾舟的懷裏,被這力道驚了驚。


    她抬頭,看著沈樾舟的眼睛,心道一聲不好。


    男人眸色陰沉得難以抑製,握住刀柄的手倏地抬了起來——


    “是你殺了她?”


    “對啊。”


    景徽擦幹眼淚,信誓旦旦地盯著他,“你心愛的女人,是被我殺的,”


    “我怎麽能容忍你們在一起礙我的眼呢?怎麽能容忍她占著你,給你帶來無盡的指責?受盡恥笑?”


    “你們這不被人祝福的愛情,當然要下最為罪惡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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