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迴到西廂院之前,宋榆單獨以看診為由,單獨去了一趟柴房。


    雲娘雙手雙腳都被小胡氏綁著,靠著窗邊,窗戶大開。


    富貴人家常用的整治人的法子,雙腳赤裸,披著單衣,在冰天雪地裏挨一晚,是生是死,就看天命。


    看來,小胡氏是恨極了她。


    宋榆悄悄推開門,摸索著走了進去,她身後則跟著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兩人看上去很親密,一前一後踏進了柴房。


    而門外,看屋子的小廝歪斜地倒在了地上。


    “嗚嗚!”


    雲娘被兩人嚇得一驚,尖叫被扼住,宋榆上去捂住她的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雲娘子,有幾件事情想要諮詢你。”


    ……


    宋榆蹲在地上,用掛在手臂上的毛衫蓋在了她的背上。


    雲娘子被風雪吹冷的身子,驀地一暖。


    這雙亮晶晶的眸子,明澈,幹淨,並無惡意。


    雲娘幽幽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你可認識溫燕燕?”


    雲娘身子有些僵硬,思量了片刻,點點頭。


    “認識,但不熟悉,她是春香遊園的堂主,我隻是一個瘦馬……”


    “是二郎看上的你,還是你勾引的二郎?或者,是有人將你送給的他?”


    “侍奉客官我們沒有選擇權,隻能聽人安排,至於要不要跟客人離開,這都得看他們對我們是不是滿意……不過當夜,我的確是被直接送給的王肅。”


    她舔了舔嘴角,思緒悠悠,“其實……我也奇怪,因為我不是沒有侍奉過人的身子……而且我當時,我的身子的確也有一些不適,但我迴稟過媽媽,她們隻叫我住嘴……”


    王肅鬼迷心竅,再加上雲娘的確是很有幾分姿色,稀裏糊塗就跟著他迴了晏都。


    “不過……王肅喜新厭舊,沒多久就將我拋之腦外,我在後院過得艱難,不巧有一日撞上了閣老……就被調在了閣老的院子裏,不過閣老沒有碰過我,就是嬤嬤驗查過我,再沒多久,就把我塞進了三院。”


    雲娘來自春香遊園,就這一點,就足以說明王家和賈敬安的關係。


    不過,更讓宋榆感興趣的卻是另一件事情。


    王善樸明知她有問題,或者說,明明知道她身患花柳,卻將她塞給了三院。


    換句話說,王善樸將王嵩當做了一顆廢掉的棋子。


    “花柳這樣的病,雖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但一旦患得,與活死人也沒有什麽不同,生生能折騰死。”


    宋榆看著沈樾舟,表情很得意,一副快來誇我的小模樣,在床邊蕩著腳丫子。


    沈樾舟上前將她的腳丫子塞迴了被褥裏,攬住她的肩膀,“今日大朝會,王嵩的確彈劾了我。但除他之外,與王家關係密切的朝官,並未發言。”


    “王家這是開始棄車保帥。”


    宋榆一語中的,“養子就是養子,嘖,爹不疼娘不愛。”


    “不止。”


    沈樾舟將她大半個身子摟在懷裏,微微眯眸。


    “王嵩也算是王善樸精心培養過的人,若是想要棄車保帥,單單為了吸引我的火力,太不值得。”


    王嵩,應當還有其他作用。


    宋榆平視著前方,話鋒一轉,“小胡氏的確是知道當年那瓶毒藥的來龍去脈。”


    不僅是知道,而且知道後果,或者,她甚至清楚這瓶藥從何人手中得來。


    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


    又是誰在後麵操控整個棋局?


    沈樾舟思索了半日,表情很嚴肅,“王家,還是太不安全。小胡氏心思細膩,王嵩性子多疑,他們在王家就已經是寄人籬下,這樣的人,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絕不會容情。”


    “正是因為寄人籬下,所以沒有安全感呐。”


    宋榆微微笑,“他們和王善樸的關係已經出現了裂痕,現在隻需要稍加挑唆,就能不攻自破。”


    “這件事情,你不要摻和。”沈樾舟也很嚴肅,且不容她多言,“你隻管做你的事情,保護好自己就行。”


    ……


    沈樾舟來得神秘,去的也快。


    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唯留宋榆窩在床上,左思右想。


    很多事情,她都覺得很古怪。


    比如拿一瓶藥效很弱的毒藥,又比如當年沈家為什麽不否認,小胡氏所言之借刀殺人,都還有誰摻和到了裏麵?


    而且,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沈家吃這個暗虧?


    看來小胡氏這條路,還有很多秘密。


    接下來的幾日裏,宋榆雙管齊下,用針灸和藥湯雙重手段遏製病毒的延伸,小胡氏隻覺得身子輕鬆不少,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下,對待宋榆也多了幾分尊重。


    “雲娘子身子強健,雖然她是攜帶者,但表現得並沒有夫人一樣嚴重,隻是……”


    “隻是什麽?”


    小胡氏趴在床上,“你盡管說。”


    宋榆笑的和緩,更像是自言自語。


    “隻是雲娘子患得這病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當日進府時,為何沒有檢查檢查?要是當時攔下了,現在夫人也不用受這樣大的罪。”


    攔下!


    長者賜,不可辭!


    她拿什麽攔?


    要是她是王家的親媳婦,或許還能一哭二鬧三上吊,但王嵩是養子,他們在府內如履薄冰……


    但那人既然是公爹所賜,為何他卻沒有患上呢?


    小胡氏突然疑竇叢生,房內霎時安靜了下來,就聽見宋榆碾磨藥材做藥膏的聲音


    “其實花柳這一病,有一枚藥材專克其症,就是風險大了些……”


    “什麽藥材?”


    宋榆有些為難地笑了笑,“其實我抵達晏都時間很短,但在鬧市口開藥坊,該聽的,不該聽的故事,假的,編造的,或者說是杜撰的我還分不清。隻聽說震懾了江浙的指揮使曾有一位極為心愛的女子,所中鉤吻之毒,不治身亡。”


    小胡氏的臉色陡然劇變,不過她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宋榆看著她的表情,唇角微微一揚。


    “這鉤吻實在難得,極喜潮濕,非極南之地不長,藥性甚毒,南疆人用來破積拔毒,祛瘀止痛,殺蟲止癢,對於花柳之病,也有堵截延緩之效用。”


    “但若是新鮮的鉤吻,毒性又未免太大,需的是用粉末研磨,存放在銀瓶裏五六年之久的粉末,毒性減退,用來專克花柳,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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