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強行服用的蒙汗藥讓她渾身酸軟無力,誇張來說,其實她除了唿吸能自主,就連睜開眼皮都覺得累。


    而腹部不知所名的痛苦更是剝削了她所有的戾氣,宋榆像是春日裏極易被人折斷的楊柳,毫無還手之力,偏偏井上十三毫不留情地往前推攘,不傷都要半殘。


    “井上十三!”


    意料之內的痛苦沒有來,一隻手臂突地從人群中湧來,電光火石間緊攬宋榆的腰,輕而易舉單臂將她翻麵,攏在自己的臂彎下,同時,對她身後的男人發出了抑製不住的怒火。


    “你找死!”


    西戎問心突地扣緊了袖口的快弩,冷箭驟然從他的袖口飛來,瞬間穿破井上十三胸口的甲胄,刺破了護心鏡,“哐當”紮進了井上十三的胸口。


    驚恐比疼痛來得更加快。


    在冷箭將他的胸口刺穿一個大洞的時候,他還木愣著,等到鑽心的疼痛蔓延開,他低頭看著胸口插的冷箭時,鮮血如墨水般在胸口已經慢慢綻開。


    “你!”


    捂著胸口,井上十三瞬間倒地。


    “右掌令!”


    “來人!”


    宴席霎時亂成一鍋粥,捂住傷口的捂傷口,喊著大夫的喊大夫。


    “快來人!”


    “快去找郎中啊!”


    快弩很有分寸,沒有紮很深,卻剛巧卡在肋骨不上不下,隻是看著驚悚。


    孫恆下嘴唇顫抖了半日,最後也無奈而又盛怒地盯著無所畏懼的西戎問心。


    “你……瘋了!”


    “大戰之前,殘害同僚!”


    他腦子生鏽了!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上次突襲宋榆的船艙的事情還沒算清楚,這次居然當著他的麵動手。


    這種人,他一刻也不能容忍。


    說完,西戎問心也不理睬他,隻是攬緊了嚇得半死的宋榆,帶著她站起來。


    他想去探宋榆的額頭,卻被她扭過臉避開,而驚慌失措中,宋榆不自覺地就將視線看向了立在亂軍之中的人。


    宋榆也想過自己應該如何和沈樾舟再這見一麵。


    她覺得至少是在係統警報解除之後,在自己的嫌疑被洗清楚後,她可以笑眯眯地揭開麵紗,給他一個驚喜。


    告訴他,我迴來了。


    而不是被其他男人抱在懷裏,在生死攸關之間,給他驚嚇。


    她的目光與他膠聚一處。


    周圍喧嘩聲衝破天際,慌亂不已的人群亂糟糟地衝往一處。


    搶救井上十三的郎中,要找西戎問心討個說法的右衛隊,還有一口氣上不來的孫恆……


    可他和她之間,在喧鬧混亂的人群中,凝聚和暫停。


    周圍無聲亦無息,這一眼,隔著千萬人,也隔著生與死的距離,和失去的五年時光。


    蠕動著嘴型,宋榆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沈樾舟心髒狂跳。


    他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往身後退了幾步,眉弓緊蹙,瞳孔震蕩,與她的視線癡癡的糾纏。


    “阿榆……”


    身後的男人突然喚醒宋榆,在她的肩膀上一捏,束縛著腰身的手臂更加用力。


    “你要跟他走嗎?”


    “當然。”


    沈樾舟倏而迴過神,眼神裏勢在必得。


    他走過來,明明手無寸鐵,卻似帶著腥風血雨,在強大的氣場烘托下,居然令看戲的眾多倭寇給他讓出一條路來,恭迎著他走到了中央。


    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沈樾舟置若罔聞,視線就沒有從宋榆的身上移開半分。


    “別忘了你的承諾。”


    他說的是“你”而非“你們”


    意在強調他和西戎問心之間的承諾。


    西戎問心抿著唇,鋒利的目光似乎一柄長刀,想要開膛破肚。


    “承諾?”


    本身就是講好的事情,西戎問心卻在此刻猶豫了,就像是要將自己最珍貴的寶貝雙手奉承給他人一樣,有那麽一瞬間,想直接帶著宋榆離開。


    他大可不管這些人,更可不管宋榆的意願。


    找到宋榆之後,他其實早就可以隨時隨地的離開倭寇的控製。


    可是她不願意。


    她不想看見江浙一帶生戰火,不想大晏的百姓陷入戰亂。


    所以他退讓,順從。


    也因為想要彌補當時將她從陰山劫掠的虧欠。


    沒有正大光明的認識她,沒有三媒六聘的拜堂見宗祠,是他的錯。


    也是他自己帶著她到處流浪,離開故土。


    不舍得也要舍得。


    阿榆的狀態並不好。


    而接下來的事情,太危險。


    西戎問心再一次攬緊了唿吸不勻的宋榆,帶著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深深地看了看沈樾舟,垂眸柔視了懷裏掙紮的少女,突地在她耳邊低聲。


    “阿榆,過去,別迴頭,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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