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榆不想去戳破他的謊話,她看著這張明明痛得已經支不起身子,卻還保持著他那副高冷臉非常的不爽。


    沈家嫡長孫,自幼不喜於色,不怒於形。令人看不透,更瞧不明。天生不怒自威,拒人於千裏之外。


    什麽都指揮使,什麽一等權臣,什麽名流世家大公子。


    就是寧肯疼死也不多說一句話的蠢貨而已!


    “手拿來!”


    沈樾舟瞥了她一眼,沒動。


    “拿來!”


    宋榆像是小母貓一樣撲騰出手,抓住他的袖口,摁住手腕,另一隻手格擋住沈樾舟的進攻。


    “疼成這樣了你還說沒事?”


    右手脈,三部輕取弱無力,沉取正弦。左手脈沉細澀,是為虛證,舌苔紅,少苔。


    頭風者,最忌諱冷水傷寒,沈樾舟在海水裏泡了一整夜,數次生死交接,不誇張的說,他現在的腦袋就像是一架鼓風機,冷氣流往裏麵鑽,要換做旁人,早就疼得在地上打滾。


    他倒是有閑情逸致!


    宋榆越診脾氣越毛躁。


    “這個趙溫林,比不上他師傅一星半點!鄭太醫做醫令的時候可不像他一樣畏首畏尾!”


    趙溫林就是給沈樾舟開藥劑太醫,當今太醫令,此人為人圓滑善變,又膽小怕事,給沈樾舟開的藥方其實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的溫劑。


    照著他的方子喝,得喝個十年才會有療效。


    沈樾舟定定地看著她。


    “你如何得知當今太醫令是何人?又怎知趙溫林的師傅是鄭太醫?”


    糟了!


    說漏了嘴!


    宋榆打哈哈,“孫管家說的……他說原來在宮裏的時候曉得的。”


    沈樾舟“噌”地站了起來,周身氣氛霎時一變,他冷冷的,靜靜地看著宋榆,眸子似乎要吃人。


    “你怎知孫正義曾是宮裏的人?”


    ……


    宋榆現在的臉色才是徹底的變了變。


    孫正義是太監時這件事情,是秘密中的秘密。


    沈樾舟身邊,已經沒有了任何沈家人。目前深受他信任的孫正義並非沈家老仆,而是沈樾舟入仕之後從當今陛下手中救下的司禮監公公的幹兒子。


    他幹爹乃當年司禮監掌印,先帝心腹,自幼侍奉先帝左右忠心耿耿。


    可也是他,在當年選祁王還是當今陛下入西戎為質時,進言舉薦當今陛下,被通平帝記恨在心。登基後不久就以受賄操縱官員競選一事為由一杯毒酒將他送走。


    孫正義當時被牽連,也差點因為幹親之由慘遭毒害。


    是沈樾舟悄然保下了他,改頭換麵,成了孫管家。


    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數。


    孫正義也不可能告訴她。


    宋榆也利用這件事情威脅過孫正義。


    【係統檢測掉馬,玩家將麵對懲戒】


    什麽!


    前有虎後有狼,宋榆瞪大眼睛,心口突然一悸,緊接著,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胸腔蔓延到喉嚨口,甜腥味哽噎在喉頭,她猛地轉過頭,咳出一大灘血跡來!


    “咳咳!”


    【任務尚未完成之前,不允許掉馬,玩家每掉馬一次,就會麵臨懲罰,若超出玩家本體承受的程度,玩家死亡,遊戲結束,數據清零,後果自負】


    什麽抓馬的遊戲規則!


    宋榆舀水潭的水,麵不改色地涮了口。


    轉眼瞄過去時,沈樾舟直接呆了。


    冷氣沒有了,質問的逼迫沒有了,深幽的眸子裏閃過不安和擔憂,一腦子的疑問。


    “怎麽迴事?”


    他掐著宋榆的肩膀,語氣一次比一次激烈,“你怎會吐血?是他們的火炮還是海底的礁石?”


    宋榆擦拭著口角,擺擺手,迴到上一個問題,“都督也知道我的嗅覺很靈敏,孫管家身上用了香,正是宮中太監常用的熏香。沒見過豬肉我也見過豬跑,與我而言,分辨這些並不難。”


    這樣說,她也沒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吐血。


    宋榆不動聲色地掃視他的後背,剛準備站起身來,卻突然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雖然在淺水灘中,但身後看著四壁空洞,足下浸濕,稍稍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水潭。


    這是一個崖壁石窟。


    日光照著陡峭的懸壁,石窟內唯聞滴滴答答的流水聲,比起身後的冰冷水潭,身前卻是高於海岸線近三層樓高的懸崖峭壁。


    !


    沈樾舟身負重傷地拎著她,還要抱著一個沉重的黃金盒。


    那他們是怎麽上來的?


    沈樾舟一副白癡的模樣看著她,解釋道。


    “被漲潮的海水衝上來的。”


    原來如此。


    宋榆又朝身後看去,崖壁四周光滑陡峭,左手邊有一條瀑布傾斜而下,但在如此大的注水量下,水潭始終保持著原來水平麵。


    “這應當是一處活水水潭。”


    沈樾舟咳嗽了兩聲,聲音很明顯地輕了些。


    昨夜耗費了如此大的體能,三度入水兩次救她,現在甚至身中數根至今不知毒源的銀針,能撐到現在,宋榆覺得就已經是奇跡。


    “我們現在這處石窟在漲潮之後便會被海水吞噬,等到天亮才會消退。”宋榆的眉心始終緊擰著,沈樾舟以為她聽不懂,進一步解釋。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海水漲潮之前離開這裏,否則,要麽被海水再次卷走,要麽就徹底地被淹死。”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沈樾舟微怔,撿起地上的繡春刀,在太陽正對的位置擺上去,他看著地麵上的影子。


    “辰時。”


    距離漲潮,還有大半日的時間。


    宋榆左看右看,四壁絕境,唯一的路,真的隻剩下絕壁之下的水潭。


    可這樣的水潭,不知深淺,不知流速,更不知地形,危險至極。


    宋榆懨懨地坐迴了原地,因為渾身濕冷,她不住地打了好幾個寒顫,抱臂坐在了原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開始叨叨。


    “我們難道真的要栽在這裏?”


    狗屁的遊戲,愚蠢的係統,把人往絕境上趕!


    “什麽玩意兒,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誰設計的劇情,老娘要把他撈出來放幹血!”


    “閉嘴。”


    沈樾舟的頭被她擾得更疼。


    “才吐了一口血,能不能安靜養神。”


    以免她到處跑給自己添麻煩,男人突地起身,撩起放在石墩上曬了半天太陽的披風,拴在宋榆的身上。然後坐在她旁邊,斜靠著石墩,一手拿著繡春刀,一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往自己懷裏帶,長長地一歎。


    “你聽話安靜一會兒,我會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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