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心裏亂糟糟的迴到家。


    謝廣賦問她“她可是迴王家莊了?”


    謝花沒吭聲,瞅著他。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肯定在長民家,她以為賴著不走我就拿她沒招了?我這就去王家莊請了她爹娘來,我看她爹媽娘有沒有臉把她還繼續留在這裏。”


    謝長民拖住他,苦勸“四爺,你這是何必呢,兩口子打打吵吵的過幾天就好了,哪裏就要請娘家人來接了。人在世上還有不犯錯的時候啊,就是神仙也有出錯的時候,今晚就讓四娘歇在我家,明日再迴來你們兩人好好說叨說叨就是了。”


    “你別說了,再說你往後就別叫我四爺了,老三,你在家好好守著屋,我去了。”謝廣賦一把推開謝長民,大步流星的進入黑幕中。


    謝長民追了上去。


    家裏頓時冷清下來,豬蛋藏在門旮旯裏,見人都走了,才小步的挪到謝花跟前,甕聲甕氣的說“三姐,娘是不是在小海家?我能去看看娘麽?娘不會走的對吧?”


    謝花摸摸他的頭,“你去看看吧,路上不看見,我給你點把稻草照路。”


    她在屋外的草垛子上抽了一把草,用打火石點燃。豬蛋拿著燃起的草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吳氏家去了。


    夜色茫茫,周遭寂寞寧靜,桌上寒燈光不明,謝花有種苦孤零的無依感。她靜坐良久,直到豬蛋和謝芬一道從吳氏家迴來,油燈都要盡了,謝芬用竹簽子挑了下油燈的燈芯。


    “爹要請了外公外婆來把娘接迴去,我們可怎麽辦啊?”謝芬站在堂屋裏很彷徨的哭起來“老三,你不是很能賺錢,你想個法子才賺幾百兩銀子,爹就不會怪娘了,娘就不用走了。”


    “姐,我又不是神仙,要是神仙我點石成金,別說幾百兩,就是幾萬兩也不過是抬抬手的事。幾百兩銀子我怎麽賺得來,不是每次都能想出種菇子這樣的法子來。”


    “那你不是認識那個李少爺杜少爺的,你找他們借銀子,等爹娘和好了,再把錢還給他們。”


    “姐,幾百兩銀子不是幾兩銀子,哪能說借就借到的,這是大人的事,我們小孩子哪裏管得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分明是巴不得娘被趕迴去,你就是記恨娘拿了你的銀子,你個小沒良心的,要是沒有娘,你早讓爹給捂死了,你就是心裏向著爹!”謝芬指著謝花的鼻子大罵。


    謝花揮開她的手,火冒三丈,“你講話之前要想清楚,我沒那能力我是辦不到那種事,有本事你去弄幾百兩銀子來,有氣別往我身上撒,你朝爹撒去,又不是我讓娘迴去,娘犯了錯又不是我不原諒她。”


    謝芬一手將她推倒在地上,她的背重重的磕在門檻上,痛得要死,她爬起來用頭頂著謝芬的肚子,把她反撞在牆上,謝芬年紀比她大,力氣也比她大,一把抱住她的腰,按翻在地上,謝花一把揪住她的辮子使力的扯,謝芬則掐著她的胳膊,兩人都痛得哭了出來,就是都不撒手。


    豬蛋嚇哭了“二姐三姐,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謝花眼淚汪汪的狠瞅著謝芬“你撒手。”


    謝芬強著“你先撒。”


    “一起。”


    兩人這才同時鬆了手,謝花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抹眼淚,扶著腰迴自己屋去了,在床頭坐了半晌,打了一架,心裏竟覺得舒坦多了,難怪男人有事就喜歡幹架。脫了厚厚的棉衣,才發現自己的胳膊那裏青了一大塊,丫的,真是舍得下狠手。


    謝芬就是耿犢子,借來的錢謝廣賦會認才怪,又不是不要還。她正腹誹著,謝芬就興衝衝的進來,謝花忙警惕的瞪著她“你還想打架、?”


    “哼。”謝花衝著她甩過來一團黑物,扭頭就走了。


    謝花撿起黑物一看,竟是一團頭發,她捂著嘴大笑起來,頭發肯定是被她揪下來。


    正要脫衣服睡覺,就聽見外麵謝容又哭又喊的“老二,老三,你們快來,娘要走了。”


    謝容在堂屋裏跺著腳的哭,“爹把外公外婆叫來了,外婆要帶著娘迴去了,你們快一起去勸勸。”


    囑了豬蛋在家看屋,把小黃也留在家裏,三姐妹奔到吳氏家。


    謝花以為的大吵大鬧沒看到,大概是吵完了,因為她聽到老太太說“家醜不可外揚,吵吵的讓人看笑話。這事是我王家的錯,來福如今是蹤跡全無,隻要他還活著,我沒死,我就一定要他把這錢還上,旁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隻是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你們都在氣頭上想事情難免會往壞裏想,人我領迴去,隻是這休書則晚上一個月再寫,若是一個月後廣賦你還是一心一意的要休妻,我王家絕無二話,你看如何?”


    謝廣賦沒說話,過了良久才僵硬的點點頭。


    老太太又吩咐謝容“你去把你娘的衣服收拾過來。”


    謝容走後,老太太又說“廣賦,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把麗娥嫁與你麽?當初來我家提親的人裏麵有不少家境比你家好的。是看你讀過幾年書的份上,人家都說讀書人是君子,又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就想著把女兒嫁給你應該會少受欺負,不會動手打媳婦,男人打媳婦就是有天大的理,也是落了下乘!”


    謝花暗暗的為老太太的話鼓掌。


    謝廣賦道“這十多年來,以往我是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這迴是她討打。”


    老太太歎了口氣,轉而說王氏“人家為什麽都說嫁出去的女是潑出去的水,女人出嫁後就要萬事以夫為主,廣賦千萬個不同意你還瞞著他幹得這等蠢事,也是看在你年紀不了的份上,不然我定要飽飽實實的打你一頓。”


    謝容磨磨蹭蹭的一直沒來,謝廣賦坐不住了“我去催催,收個東西半天沒見動靜。”


    謝廣賦上去後沒多久,謝容就抱著一個包袱下來,王氏含淚從謝容手裏頭拿過包袱,與老太太老爺子走出門,謝長民早就點好了火把在外頭等著。


    謝容謝芬自然是舍不得王氏,三人抱成一團哭,謝容順便把一旁的謝花也撈進去,流淚大概也會傳染吧,謝花眼淚不由控製的就流了眼眶。


    在老太太再三催促下,王氏一步三迴頭,身影很快就被茫茫的黑夜所遮蔽,隨著老太太老爺子在這個深夜離開了前江村。


    謝花那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複去久久未曾睡著。


    家裏持續好幾天都是強冷氣流,誰都是愁容滿麵。李氏打擊報複成功後,還生怕村裏人不知道王氏被趕迴娘家的事,天天頂著寒風拄著扁擔站在村裏的大樹下,逢人就要宣揚下王氏的遭遇,三天後,李氏終於被吹出傷寒病倒了。


    隨後陳地主家長孫百日,禮是王氏之前拿謝花的銀子買好備齊了,謝廣賦提著禮去喝了抬酒。王氏不在家,家裏的家事謝容一條一條一件一件的理著做。


    家裏如今真是一點積蓄也沒有,謝芬存了八十六文錢,謝容存了四十文錢,全都拿出來作了家用。王氏離家後,就再沒人上來請她做過席麵,也不知是不是出的事連外村都知道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十一月的最後一次趕集,謝花把杜雲實給的那包燕窩拿了出來放在背簍裏,和謝容去鎮上趕集,謝容最近納了幾雙布鞋,也拿去了鎮上賣。


    到了集市上,為了省攤位費,她們也不找地方擺攤,直接提著籃子問人要不要布鞋,謝花不想讓謝容知道燕窩的事,便讓謝容在集市上賣,她說她去趟王大夫那裏看看水蘇,謝容讓她小心些,兩人約好在集市口見。


    謝花到了王大夫那裏,王大夫許久沒見她了,有些驚訝“小花,你可是很久沒來這裏了。”


    “是啊,王伯伯最近身子可還好。”


    “好,好著呢,你來是有事麽?”


    “我想問問你收不收這個,這東西精貴,我們也吃不起,換些錢實在些。”謝花把燕窩拿出來給王大夫瞧。


    “這可是血燕,一兩血燕一兩金。”王大夫把血燕拿到秤上稱了下,一兩冒點高“一兩金子八兩銀,我給你八兩銀子吧。”


    “要得。”


    她把銀子貼身藏好,怕謝容等她,也不多留就告辭出來。


    這八兩銀子她並沒有想著交給謝廣賦,家裏還沒揭不開鍋的地步,隻不過日子緊著些。雖說家裏丟了一大筆錢,可是還有十多畝地,有牛,還有兩頭豬,糧食也足。


    她在集市口等了好半天,謝容才從人山人海中擠了出來,她籃子裏的鞋賣了還剩兩雙,每雙鞋才賣得十文錢,一共賣出四雙,得了四十文錢。


    “去買點鹽再迴去,家裏鹽不夠,要是殺豬到時候也要醃豬肉,也要鹽。”謝容道。


    兩人又去雜貨鋪買了二斤精鹽,快入臘月,鹽又漲價了,四十文錢買了鹽就隻剩了兩個銅子,“姐,不如用這兩個銅子買大骨頭,咱們熬湯吃,小黃也能吃骨頭。”


    兩人用兩個銅子買了三根大骨頭,用棕葉綁著才迴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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