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打麻將贏的三兩銀子塞進自己床底下的陶罐裏。


    出門的這十來日,倒是被王氏推了不少的席麵。


    王氏天完全黑了才從王家莊。


    “來福說明日便去把收的穀子拉出去賣了。”王氏迴來美滋滋的說,“現在糧食已經比剛收那會漲了二成了,也能賺個好幾十兩了,這才多久的事,做買賣就是來錢快。”


    謝廣賦道“他賺錢你得意個什麽勁,他錢還能往你手裏塞?”


    “來福日子好了,我也少操份心,當然要高興了。”


    謝波吃早飯的時候端著一碗紅薯上來,靠著她家的大門,筷子挑著米飯,眼睛望著她家桌上的肉菜。


    王氏把他招唿進屋“你家早飯就吃這個呀?這才剛收了稻子沒多久,你娘就摳著舍不得吃了。”


    “我娘和我爹去交租子了,紅薯是昨吃剩下的。”


    王氏又給謝波裝了一碗飯,夾了些肉菜給他,謝波笑嘻嘻的擱下自己的碗,大口大口的扒起飯來。


    謝波三幾下的就把一碗飯吃了,端著自己那碗紅薯下坡去了。大家撂了碗筷後,王氏把剩下的肥肉都夾到豬蛋碗裏,她一直嫌豬蛋過於瘦弱,莊稼人總認為娃吃壯些好養活些。


    謝容收了碗筷抹了桌子後,豬蛋端著碗出了屋。


    謝花聽謝波說起交租子來,這才想起紅日村她和張大壯的租子還沒去收。她找到自己的小藥簍,找到砍柴刀,借砍黃茭藤先去趟紅日村收了租再說,臨走前肚子不舒服,待她蹲了茅廁出來,就聽見屋外張氏的聲音。


    “我家長柏饞肉饞得不行,我都舍不得割二兩的,長世就是八字好,肉都嫌得往臭水溝裏丟,長世啊,你要是不愛吃肉,二迴啊你就把肉留著給長柏吃,丟了可惜。”


    豬蛋丟肉?說得過份些,那孩子之前過的可是豬狗不如的生活,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好了傷疤忘了痛麽?就算孩子忘性大,她家的夥食也沒好到朱門酒肉臭的地步,不過是素菜裏炒些肉。


    她走出去,隻見王氏臉爛得跟黑泥似的,提著豬蛋的一隻耳朵,厲聲斥問“你是不是往臭水溝子扔肉了?”


    豬蛋抱著碗,垂著腦袋瓜,任憑王氏揪著耳朵就是不敢出聲。


    張氏用手指著臭水溝子,“哪裏還用問,你看,你看,這不是浮著兩塊大肥肉麽?扔給你家的黃狗吃也好,它看家守院也有功勞。”


    王氏把豬蛋拖進屋,撿了根棍子就揚起來打了豬蛋屁股一棍子“你現在還好高了,連肉都嫌棄了。看著你可憐,憐憫你以前過的日子苦,總把菜裏的肥肉給你吃,好的盡了你,沒想到你把老娘的一片心當成豬肝肺了。你大伯家隻怕連肥肉擦鍋都沒有的起,初來時看見肉流口水,才吃上幾頓飽飯就忘了餓肚子的滋味了。往後你也別吃一口肉了,要是看到你的筷子沾上肉看我不切下你的肉下菜。別人還以為家裏富餘到流油了,你是嫌家裏還不夠讓人眼紅的是吧,怎麽就帶了你這麽個下腳貨,我要知道你是這麽個傻得背時的我就不會要你。”


    王氏連罵帶打,豬蛋眼淚奔騰得像小溪流“娘,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別不要我,我往後一定聽話,一定好好放牛幹活。”


    “再有下迴,我就把你送迴你大伯家,你給仔細著。”她又指著張氏的房子“那個老娼,婦又開始要作怪了,安份了幾天早就想著法子的要出來找不痛快,我家有肉扔關你屁事,你叫來矮子買了給你家長柏吃去。”


    謝花背著藥簍子,在屋垛子上招唿著在坡下草叢中打滾的小黃,就見唐氏站在謝長民的屋側,背著手在那高聲道“人家家裏肉多的丟臭水溝子裏也沒見抬到你家裏來給你吃,還成天上口上嘴的說哪個哪個多好多好,我瞧著也不過如此。人家指縫裏漏點不要的東西就把某些沒見過好東西的人給收買了。”


    唐氏最是喜歡說這種明人說暗話的話,她就不明白了這些人到底有多仇富仇好?明明都是血親一家人,偏偏見不得其好,妒嫉自己的親朋友過好日子,又羨慕陌生人發財致富,多奇怪的病態心理。


    王氏站在桔樹下不甘示弱的迴罵“罵什麽野話,哪個還不曉得你說的是我家?我家錢多肉多,愛扔就扔,愛給誰就給誰,你管著嗎你?你不去江邊照照,眼睛都紅得要吃人了,可惜自己沒那本事掙下我這樣的家業,沒本事就要認命。我指頭縫裏還能漏出點東西來,你就是個鐵巴掌丁點不漏縫,我漏點是情份,不漏也沒人敢放個屁!你憑什麽在這裏陰不陰陽不陽埋汰人?你自己的兒子孫子不照顧,我幫著他們,你不但不感激,反而心裏恨這個恨那個,你是巴不得他們越倒黴越好是吧?我就沒見過你種當娘的,難怪長民不認你,哪天死了怕是連抬喪的人都沒有。”


    唐氏對著王氏族跪著拜了起來,王氏忙避開,唐氏比她年長,拜她等於折她的壽,她躲在屋垛子的草堆旁。


    “我謝謝你照顧我兒子孫子,我多拜你一拜,你就多活一年啊,我祝你長命百歲,祝你活得長長久久。”唐氏不停的拂手拜著


    王氏躲在草堆子後“你要拜就去宗祠裏拜去,我輪不上拜,我有兒有女自有他們拜......


    時不時的就要來點這種一罵二哭三拜的事,她已經對這樣的事漸漸麻木。


    走到半路上,她拐了道去了紅日村。(李寶家那個叫紅仁村,之前寫重了,這裏趁機再重申下。”


    到了紅日村,她直接去找了佃田的那兩兄弟,她去得倒也恰巧那兄弟兩都在家,見著她忙倒了碗熱水給她喝,兄弟兩的房子是並排屋,屋前有兩個坐在地上玩泥巴流著鼻涕的小娃,另外有幾個在打打鬧鬧的,衣服也黑一塊黃一塊的,個個穿得都挺單薄,謝花看著他們單薄的衣裳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窮人的孩子都是像草一樣的長大,同時也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兄弟倆道“這稻子都收了,也沒見你們來收租子,正想著要送去鎮上沒想到你就來了,怎麽大東家沒來?”


    “沒,哥哥有事今日來不了,讓我來收租子,等會算了租子,你們給我在村裏叫輛牛車拉去鎮上成麽?”


    “成的,成的。”


    謝花和他們算了租子,正好十石穀子,這是十畝水田的租子,上迴張大壯說租子有九石多,她當時就沒算帳他是把他的那份也算給她了。


    稱了穀子裝袋後,叫來了牛車,兄弟兩也一路走著跟著,謝花一人坐在穀子上麵。


    牛車把穀子送到門口卸了貨,謝花讓兄弟幫著把穀子抬到院子裏,她付了租車的錢,打發走了牛車。


    兄弟要幫著她把穀子搬走屋,謝花推辭了,屋子久沒住人,肯定落了灰塵,怕他們瞧出不妥之處,萬一惹出禍事來,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給兩人各塞了十文錢,兩人推辭。


    “辛苦你們這趟了,錢不多,你們買點糖迴家哄哄娃。”


    兩人這才收下錢走了。


    謝花把院門關起來,掏鑰匙打開了屋子,屋子裏一股灰塵味,人走清冷。她把穀子一袋一袋的拖進屋子裏後,又找了個撮笈一點一點的把穀子從麻袋裏刨出來再踩著凳子倒進大穀櫃裏,大穀櫃裏還有之前的半穀櫃的穀子。


    待所有的穀子都進了穀櫃後,謝花累癱了。滿滿的一穀櫃的糧食,感覺真好啊。


    休息了會,她便鎖好門帶著小黃走了。


    她在烤餅攤上買了兩個肉餅子,邊走邊嚼著。


    迴家的路上順便在路邊砍了些黃茭藤塞滿背簍。


    王氏不在家,她鬆了口氣,就怕王氏盤查她砍這麽點黃茭藤用一天的時間,謝容隨口問了她一句怎麽去這麽久就砍了這麽些藤迴來,謝花迴她小黃跑了,她在山裏找小黃找了半天耽擱了。


    謝容兇了小黃一眼,“再亂跑拿根繩子把你套起來,看你還怎麽亂跑。”


    小黃委屈的看了謝花一眼,謝花摸摸它,別忘了你可吃了半個肉餅子呢。


    “娘去哪裏了?”


    “去舅舅家了,她說去問問舅舅的穀子賣沒賣掉,娘倒是上心,見天的往王家莊跑。”


    鍋裏有留給她的飯菜,之前吃了肉餅子墊饑,這會子她還不算特別餓,裝了一小碗飯慢騰騰的吃了,又給小黃用湯拌了一碗飯倒在它的狗缽裏。


    謝海從屋外跑進來,“三姑姑,村口有人找你呢,有大馬車呢。”


    “你是說有人駕著大馬車找我?讓你來喚我?”


    “是的,他說等會要給我銅子買糖吃哩,三姑姑快走,快走。”謝海拖著她就走。


    到了村口一瞧,卻見杜雲實的小廝杜六站在馬車旁,一見她忙問好,隨後又拿出一個很普通的小木盒“這個是少爺送來給您的。”


    她接過小木盒“是什麽東西?”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謝姑娘我先走了天色也不早了。”】


    小謝海不依,拉著杜六的衣角“不許走,你說要給我銅子買糖吃的。”


    杜六忙掏了五個銅子給了小謝海,才駕著車走了。


    謝花邊走邊打開的小木盒,裏麵一塊方硯,還有一小包她不認識的東西,有點像粉絲,不過形狀和粉絲又不同。


    東西下麵還有一封信,上麵寫著花親啟,她一把把信揣進懷裏,燕窩紙包也不大,她攏進衣服裏夾在腋窩下,隻留下那塊方硯。


    一到家謝容就問她誰找她。


    “這迴在縣上見著了李少爺,他聽說我在識字,就打發人送來一塊方硯,讓我磨了寫字用的。”


    進了屋把燕窩收進衣箱最下麵,關了門拆開信,信上沒有字,隻畫了一副畫,畫的是明月朗朗高空掛,別沒旁的了。


    她看了又看沒看出什麽名堂,不知道是她道行淺他寓意太深,還是這隻是他的無聊之作,把畫折好裝迴信封裏塞在了枕頭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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