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邊也不是談話的地方,再加上這裏離前江村也不甚遠,謝廣賦便邀請杜雲實幾人去他家商談此事。


    一輛馬車也坐不下所有人,再者有兩個半大的姑娘也不宜與杜雲實等人坐一起。讓謝花和謝芬兩人坐馬車,謝花不願意坐,謝花害怕坐。


    最後馬車誰也沒坐上去,杜雲實的小廝獨自一個人駕著空車跟在一群走路的人後麵。


    李少言的表叔因為和謝廣賦年紀相仿,兩人便兄長弟短的寒暄上了。李少言是個耐不住的主,一會兒扯狗尾巴草,一會兒折樹枝的。看到路邊農田種的東西他都要問下這是什麽,那是什麽,杜雲實迴答不上來,謝花在想事有一搭沒一搭的,前頭兩個大人已是相談甚歡,一路上撒下歡聲笑語哪管什麽蔥蒜的,能迴答他的隻有謝芬,奈何謝芬是個羞澀拘束的主,隻迴答是韭菜或者麥子,旁的一個字也不多說,讓李少言甭提多枯燥。


    謝花一路上都在想之方子賣多少錢適宜,沒注意杜雲實走在了她身側。


    “你是不是在想賣方子的事?”


    謝花側目,杜雲實想說什麽。


    杜雲實伸出四根白晳修長的爪子,便含笑不語了。


    遠目,你妹,打什麽啞謎啊。


    一到村口,杜雲實和李少言少年公子俱生得一副好模樣,又加之衣著精致,和村民灰衣黑褲的粗糙樣子自是相差甚遠,在村民注目禮的默送下到了謝花家。趕車的小廝和馬車讓杜雲實留在了村口。


    到家,謝廣賦忙著招唿著客人,謝芬在灶間燒水,謝花則把王氏拉到後院告訴她這些人是想買種菇子的方子,王氏一聽先是一愣,繼而大喜,同時心裏盤算著該賣多少銀子,十兩?太少了二十兩?貌似也不夠,五十兩?太夠了!王氏這心裏一陣激蕩一陣慌亂的。


    來的都是財神爺,都是貴客啊,王氏對正在燒著大火的謝芬說“再塞點柴,把火燒大點,客人等著喝呢。”


    謝花默,火已經很大了,娘啊,你是準備要燒房子了麽。


    王氏又團團轉“家裏倒是有點茶葉,可都是梗子,還放了幾年了,泡給貴客喝也不大妥當。這會子上哪買茶葉去。”


    杜雲實和李少言也不是頭迴來,上迴咋沒看王氏這麽殷勤,果然是有錢買得好待遇。


    “把咱家賣了許還買不上人家家裏喝的一斤茶。泡點竹葉水給他們喝。”屋後的竹叢眼下正長著嫩葉,用來泡水最好不過了。


    王氏一掌拍謝花後腦勺上“死丫頭,那玩意能給人家老爺公子喝的,喝壞了咱可賠不起。”


    謝花有些惱火的瞅著王氏,跟個毛孩子手癢似的,動不動的就給人來一兩下。“我經常喝也不活蹦亂跳的,竹葉水清香甘甜好喝的緊,不信你自己喝點。”謝花經常采點竹葉泡水喝,王氏說她是饞到樹葉子都要啃幾嘴。


    王氏又一巴掌唿嘯著來,謝花連忙跳開離王氏遠遠的。


    王氏瞪了她一眼“挑好的給我摘!”


    謝花背過身做個鬼臉,采了些嫩竹葉用衣擺兜著。在碗櫥裏拿了一個碗裝了竹葉,又用清水洗淨。王氏先泡了一碗竹葉水嚐了幾口,吧唧了幾下嘴“好像沒什麽甜味。”一邊嫌棄一邊利索的衝了四碗竹葉茶。


    竹葉一片片的沉在碗底猶如刻在碗底一般,碧綠的水清透明亮。


    李少言連忙端起來小呷一口,眼睛一亮“這竹葉泡的水果然別有一番滋味,我怎麽就沒想到用竹葉泡水喝呢,像我這種君子就應該喝君子茶。”


    杜雲實道“你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不過這竹葉茶確是君子茶。”


    李少言的表叔也隨聲附和道好後,又自我介紹說他姓蘇名表。


    得了客人的讚揚,王氏覺得臉上有光,“鄉下也沒什麽好東西,竹子是自家養的,平日裏我們自己喝著解解渴,難得各位不嫌棄。”


    茶也喝了,蘇表就把話題引到了菇子上麵。“往年要吃菇子得等到豆子青苗山上才有的吃,那日在少言家吃著菇子,可謂吃驚之極,打聽之下才知道這菇子竟是你家閨女種出來的,真是心靈手巧的能幹姑娘。小花侄女你可是給我們大梁的百姓帶來了天大的福澤。。。。。。”


    蘇表話裏話外的把謝花種出菇子這一普通的偶然事件捧到一個福澤蒼生惠及萬民的高度,高帽子戴得謝花都覺得脖子壓力山大。銀錢兩訖的買賣人家非要先給你戴個高帽,戴個高帽就能少要銀子麽?“蘇叔叔,我可不懂什麽你說的那些,我家還欠著好些買水田的債呢,我娘說養個大母豬生崽子能多賣銀子還債呢。家裏欠著債,我娘日日煮南瓜冬瓜的吃,雖說南瓜冬瓜在我們鄉下那也是頂好的吃食,可耐不住天天吃啊,我這才倒騰著種菇子哩。”


    王氏滿臉黑線,張著臉想要嗬斥,讓謝廣賦拉了她一把搶過話頭“我家老三從小就愛吃,算是歪打正著,哪裏擔得起蘇兄的誇獎。”


    蘇表笑嗬嗬“謝兄過謙了。”


    杜雲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李少言站了起來“你們也別客套來客套去的,做個買賣這麽磨嘰,表叔你直接說給多少銀子得了。”


    蘇表聞言大笑,“少言就是個急性子,行,也都不是外人,不講那虛套的,五十兩如何?”


    王氏雖然內心裏無比滿意,但這事還是得以謝廣賦的意見為主。五十兩對於鄉下刨地的莊稼人家來說的確也是筆不小的錢財,到底謝廣賦是在縣上做過幾年帳房先生的,不是全沒見識的主,他暫時沒表態。


    謝花是不滿意的,這個年代技術那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錢。


    “爹,我們隻供了醉仙樓一家,一個月能得一兩二錢,嗯,如果我們能供上十家醉仙樓,一個月就有十二兩銀子,一年菇子可以賣四個月,就能得四十八兩,爹,我算得對嗎?”謝花歪著頭作小孩狀瞄謝廣賦。


    蘇表一聽這話臉色變了變,商人處驚不變的本色讓他很快恢複自然,“我竟不知謝兄家裏小兒也有如此主見。”


    蘇表這話其實是隱晦的表達他的不滿,大人說話小孩沒有插嘴的餘地。


    謝廣賦忙拱手道歉“小女無狀了,隻是這菇子是小女種出來的,自是要問問她的意見,不然倒顯得我們做父母的武斷了。”


    五十兩雖不多,也還過得去,倒不如讓老三先刺探一番,不合意他再出麵,反正老三也是個娃,說話可以作數也可以不作數。


    蘇表知道這是謝廣賦的推托之言。他倒突然對謝花起了探究之心,便道“小花侄女,你這方子想作個什麽價?”


    謝花下意識的去瞄了一眼杜雲實,隻見杜雲實大拇指屈著四指在腿上輕輕的敲著,熊孩子,你想表達個啥意思?讓我加四成還是翻四番?管他呢,往高了要。無數的逛街經驗告訴她,買東西就要作死的往低還價,賣東西的自然是反著來,這樣你減減我加加的生意就做成了。


    “就二百兩吧。蘇叔叔,你把菇子賣到縣上賣到州府,說不定還賣到皇城根下呢,你能賺好多個四十八兩呢。二百兩才是你下的毛毛雨呢。”


    蘇表愣了下,大樂“謝兄,你這閨女可真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可惜生為女兒身了。”


    “那也未必可惜了,我們大梁朝也有女子經營買賣的。”杜雲實道。


    “就是,隻不過女子做買賣沒擺在明麵處而已,多是尋了掌櫃的。”李少言也道。


    蘇表沒有再討價還價的,接受了謝花開出的價碼。


    王氏在一旁高興得直搓手,看謝花的眼神那叫一個慈愛,謝花有點消受不了的忙移開了視線。


    家裏沒有立文書的筆墨紙張,杜雲實的馬車裏倒有,杜雲實便說他去取來,臨出門前,他又說對村裏的路有些不熟怕走錯路,王氏立馬一聲令下讓謝花去當路導。


    杜雲實一出門便說“少言的爹是縣令大人,蘇表的生意李家也是占了份的。”


    “你是想說,民不與官鬥,而且人家還有商有量的來買方子來了,不是尋個由頭直接要了方子去已經是官恩浩蕩了,感恩吧是吧?”


    杜雲實摸了下謝花的頭,微笑“嗯,人要識時務。”


    其實杜雲實不說李少言的爹是縣令,謝花也不覺得方子賣得有多虧,窮人手上戴寶石那不是招人搶麽?甩手出去,起碼安心了。


    “摸什麽摸,男女有別,咱倆不熟。”


    “是嗎?那怎樣才算熟呢?我還以為我們生死與共過,又知曉彼此的秘密,應該算是很熟了。”


    “什麽秘密?我哪有秘密?”


    “比如一棵大樹,一條巷子。”


    謝花暴走了。這廝一副貴公子的模樣,行事咋就和謙謙君子完全沾不上邊呢。她當初為什麽就偏偏在那個地方撒野了呢?


    取了筆墨紙張,立了文書,雙方簽字畫押,文書上寫明了,謝家以後不得再把方子賣與他人,也不得再種菇子賣,算是一次性買斷了。杜雲實做了見證人,一式三份,萬一以後有個矛盾要對薄公堂,文書就是重要證據。


    蘇表給了二張一百兩的銀票,王氏沒見過銀票,不識真假,總覺得不如真金白銀的放在家裏頭安全,於是強烈要求謝廣賦跟著蘇表去兌換銀子。謝花也覺得還是換了銀子在家放心些,萬一要是有個天災*的或者王朝履滅的事情發生,銀票就是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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