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謝廣賦一路急火急燎的趕到李家,李家就住在紅日村後麵的半山腰上的廟裏。李寶娘扛著把鋤頭正要出去,見到王氏兩人來,頗有些挖苦的道“是不是你們姑娘許不出去,又想求到我家來了?”


    王氏寒著聲道“你休在這裏假裏假氣的,你趕快把我家女兒交出來。”


    “什麽你家女兒?合著是你家女兒丟了,你來我這要人,笑話,我可沒見著你家女兒鬼影子。”李寶娘嗤笑。


    “你少裝蒜,不是你家兒子把我家女兒帶走,我女兒一個人能跑到哪裏去?”


    “你家女兒有腳,她自己走了,關我兒子什麽事?我兒子昨天去鎮上做工,捎了信給我說他不迴來!他怎麽可能去你家帶走你女兒?”


    “什麽做工不迴家?!你少拿這些鬼話來唬弄我,你以為我是那遠處的麽?由得你騙。明裏是說去做工不迴家,暗裏其實是去拐人,我跟你說你家要是不把我女兒給我交出來,到時候我要讓你們連破廟也沒得住!你死去男人的墳我都要給你扒了!”


    李寶娘忽的把鋤頭往地上一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就又嚎又叫的“這還有沒有天理啊,自家女兒不檢點,不知和哪個野男人跑了,非要說是我家兒子拐走了,你們欺負我一個寡婦也不怕天打雷劈。”


    王氏一把抓起李寶娘的衣襟,“你不是說你家李寶在鎮上做工麽?我們現在就去鎮上找他,看他還在不在鎮上,省得你在這喊死喊冤的!”


    “去就去,省得我們家李寶無緣無故的背這黑鍋,這私奔的大帽子我們可是戴不起!”李寶娘起來把鋤頭放迴家,鎖好門。


    三人風風火火的趕著去了鎮上。


    李寶娘直接去了鎮上柳員外家,據說李寶這幾日就是在柳員外家做工,柳員外家在修葺院牆,李寶在給他家打短工,做搬磚扛料的雜工。


    到了柳員外家,果然見幾個人正在砌院牆,不過沒見著李寶在其中。


    李寶娘忙上前詢問“你們這做工的可以一個李寶?我是他娘,來找他有點事。”


    “李寶的確是在這做工,不過他昨傍晚下了工後就迴家去了,連工錢都結了,說是今兒不來了,你是他娘,這還不清楚?”有人迴道。


    李寶娘身子晃了兩下,哭喪著臉“我也沒想到這孩子對我也說假話,我是真不知情啊。平日裏從沒說過一句假話的,怎麽就會幹出這種事來了,真是鬼迷了心竅啊。”


    王氏見旁邊人多,也不好發作,扯著李氏就走。


    到了偏靜的地方,王氏才推搡著李氏,“你還說不是你家李寶帶走的,眼下你還有什麽話說?”


    李寶娘縮著身子,結結巴巴道“他是連我這個娘也瞞著的,我是半點不知情啊,你們說我要知道還能讓他犯這樣的錯誤,私奔那可是要被浸豬籠的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哪裏會讓他做出這種要掉命的事啊。”


    王氏各種咒罵怨惱,李寶娘嘀咕著“那你女兒也是自願的不是麽?我兒子又不是去你家強搶的人,這事也不能怨他一個人。”


    王氏氣得踹了她幾腳,“這種風涼話你也說得出來,我家女兒才多大,你兒子多大?2你和你兒子不上我家鬧,我女兒會想要離家出走麽?都是你們家害的。我現在沒空找你算帳,等找到人,不讓你們家脫層皮我就不信了,你還不趕緊找人去!”


    謝廣賦去了王家莊找王來福,他認識的人多,讓他幫忙找,找到人的機率更大點。王氏獨自迴到村裏,迴到家又請謝長民等人去周圍村子打聽打聽。特別留意李寶的幾個已經出嫁的姐姐家,看看有沒有可能匿在那裏。


    吳氏道“四娘,你也真是的,怎麽不好生看著小容點,還讓他們傳了信。”


    “我就沒離過眼,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在眼皮子下約上了。這段時間家裏除了你們兩家也沒旁的人來,隻前天那李大爺的兒媳婦上了我家一趟,我當時在茅廁,我從茅廁出來,她說找你四爺對帳,說是之前李大爺過世時有些帳不甚明白,難不成?”


    吳氏一拍手“是了,說不定就是她使的鬼做的牽線人,她家和李寶家那是表親!”


    等到謝廣賦從王家莊迴來,王氏問“來福可是已經幫著去找了?前日你去李大爺兒子家對帳,那帳出了什麽差錯?”


    謝廣賦道“他叫了幾個人一起幫著去找了。我去了,又說算清了,他們自己算岔了。”


    “他們就不是想找你對帳,不過是借口來家裏給謝容遞信,把我們蒙在鼓裏當傻子。”


    第二天晌午過後,人還是沒找著。李寶的幾個姐姐家也俱都找了。


    失蹤了兩天,大家都說找不著了,肯定是走遠了。這天下茫茫之大,找兩個人不亞於大海撈針。


    謝花很替謝容擔心,她真不敢想像,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在外闖蕩,無依無靠的。往好裏想李寶是個好的,帶著她不離不棄,同甘共苦。往壞裏想,要是李寶把她賣到青樓裏,或者賣到有錢人家為奴為婢,那該如何是好?


    不管是哪種結果,都是千辛萬難。謝容身上定是身無分文,李寶家窮成那樣能有幾個子?兩個憑著一腔激動不管不顧的私奔了,去到任何一個地方起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了,也許連住 的地方都沒有,風餐露宿。


    謝容並不見得喜歡李寶,但是在流言的推動下,在那種巨大的精神壓力麵前,她選擇了和李寶私奔。連那種醜八怪都嫌棄她,她覺得這個世上不可能再有人會娶她,李寶想娶她,可她娘不同意。


    也許王氏同意了,就不會有這碼事了。謝花想道。


    王氏在家哭了一場,很快就化悲傷為憤怒,發瘋似的拿起糞瓢從茅廁裏舀了半桶大糞。提著去了李大爺兒子李大牛的門前,二話不說,直接把半桶糞潑在了堂屋的門上。村裏炸了鍋。


    往別人家門上潑糞,那是極不吉利要倒血黴的,有深仇的人家才會幹出這種事。何況李大爺才過世。這兩家結了什麽怨?沒聽說過啊。


    李大牛氣得臉脹成了豬肝色,從家裏拿了斧頭出來,“你個爛貨,敢往我家門上潑糞,老子砍死你。”


    李大牛的媳婦罵“天收的,天殺的,無緣無故的來我家門上潑 糞,大家都親眼目睹的,她這是在壞我們家的風水,讓我們家不得安生。”


    李大牛朝著王氏衝過來,王來福一把搶過王氏手裏的糞桶朝著李大牛就砸過去,李大牛拿斧頭一擋,王來福帶來的人,其中一人從背後一腳踹在了李大牛的腰上,李大牛當場被踹趴在了地上,手裏頭的斧頭也脫手了,王來福帶的人把李大牛雙手反扣按在地上。


    李大牛的媳婦一見李大牛被打倒在地上,從家裏拿出根扁擔,就要衝上來,叫王來福直接一腳踹在了堂屋的糞堆裏。


    王氏叉著腰“冤有頭,債有主,我嫁到前江村這麽多年,就沒有做過無緣無故的事!今天也讓大家夥兒聽聽你們做的缺德事!就是這兩個黑心的,慫恿我家謝容和那李寶私奔,你們以為你們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麽?把我們當傻子耍,如今我家女兒不知所蹤,你們還要在這裏裝無辜,裝可憐,我呸,什麽狗屁玩意,往你家門上潑糞那是我仁慈了,我應該你家神龕上潑!


    你家大爺過世,想著一個村的,我家廣賦給你們幫忙做帳,幾日幾夜的沒睡個全覺,你們就是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全然不記半點恩情,我還想把你家大爺從墳裏叫出來問問,這是哪般道理?”


    李大牛的媳婦掙紮著從糞堆裏站起來,頭上身上全是糞渣渣,“你自家閨女發 、騷跟李寶私奔了,還怪到我們頭上來,你怎麽不怪自己沒教好女兒?我去過你家,就把這事賴在我頭上,那去過你家的人多的是了,你怎麽不找別人。”


    “你用再遮掩了,除了你沒旁人。你害我折了個女兒,我恨不得一刀捅了你,醃臢的東西。”


    “姐,我看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到現在還在口硬。”王來福跑進李大牛家裏,拿著他家的東西就是頓亂砸,鍋碗瓢盆全部砸爛砸碎。


    李大牛的媳婦尖喊著別砸,別砸,王來福還偏生就把她東西往她腳底下砸,砸得她直跳腳。


    把李大牛家鬧得雞飛狗跳,打砸完畢,又把李大牛揍了一頓,才收了場。


    王氏又讓謝廣賦和王來福去紅日村李家看看可有什麽眉目。


    謝廣賦和王來福到了李家一看,隻見破廟上了鎖,李寶娘不見蹤影,王來福向他們村裏人打聽李寶娘去了何處,村裏人說是看著她背了包袱,走的路像是去她小女兒家,而且走的還不久。


    兩人連忙朝著村人指的方向追過去。果然在半路上追上了李寶娘。


    “ 是不是你知道李寶在哪,打算去找他去?”王來福兇神惡煞一般的責問李寶娘。


    李寶娘一陣哆嗦,“沒有,我不是我去找李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那你背著包袱去哪兒?”王來福一把就搶下她手裏的包袱。


    “我是怕你們找上門來,想去我小女兒家避一避。我這幾日裏也四處打聽,可半點消息也沒。”


    “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們,我直接要了你的老命。”


    王來福狠狠的搧了李寶娘一個耳光,把李寶娘原本有些鬆動的門牙給打落了,又把她包裏的五十文錢也給搜走了。


    王來福和謝廣賦走後,李寶娘捂著臉吐了一口血水,小聲咒罵,撿起包袱也不去小女兒家了,這副模樣去女兒家可是丟人現眼,又折迴村裏。


    王來福把搜來的五十文錢放在堂屋的桌上,王氏看著幾十文錢又哭起來“那家窮得咣咣響,死丫頭跟著在外麵拿什麽吃穿住?早知道她會做出這種事,我還不如讓她嫁了李寶,離著家近,也能幫襯一二,如今哪裏還能知道死活!”


    謝花一邊掉淚,一邊心說千金難買早知道。如今悔恨也是徒勞。隻希望謝容能在外麵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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