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來福到了謝家後,王氏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說了後,王來福激動的拍桌而起“姐,你說,要我怎麽做?是把姓吳的殺了,還是把姓李的殺了?或者幹脆兩個一起殺了。”


    “你當真我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啊,說好聽點在這四裏八村的還能唬唬人,到了縣上你咋唬誰去?縣上可不是我們這窮旮旯,你要真把人給殺了,這節骨眼上還不知道是你幹的麽?你還能躲了去?你說你要是孤家寡人一個,殺了就殺了,大不了逃到異鄉去,可上有爹娘,下有妻兒,你要出了事,姐怎麽向他們交代?姐叫你來並不是叫你來喊打喊殺的,姐是想托你看看有沒有人要買地的,我要賣家裏的水田。”王氏道。


    王來福被王氏說得頗尷尬,平日裏他在這周圍都是威風八麵,一般人見了他都退避三舍,在自家姐麵前,他的牛氣也癟了,“姐,那咱們就這麽認栽了?”


    “那還能怎麽樣?我們沒錢沒勢的,哪裏鬥得過人家,破財消災吧。”


    王來福垂頭喪氣的走了,去打聽誰家要買田的事了。


    謝花還幻想王來福能手執青刀,化身英雄帶著一眾小羅羅殺上李宅,救出她爹。現實卻是王來福猶如鬥敗的公雞,雄糾糾氣昂昂的氣勢瞬間息滅。


    要是把水田賣了,一大家子人,吃喝怎麽辦?


    謝花在村外的破廟旁追上了王來福。


    “舅舅,你等等我。”


    “小花,你來幹什麽?”


    謝花拉住王來福的手,仰著頭說“舅舅,要是賣了水田,我們家以後就沒飯吃了,小花不想餓肚子,舅舅,你能送我去縣上麽?我有個小哥哥家裏很有錢,我想去向他借銀子。”


    “你認識的小哥哥家裏很有錢?小花你是讓太陽曬暈了吧,迴去吧,舅舅還有事,沒空陪你瞎玩。”王來福壓根就不相信她說話,抬腿就走。


    “是真的,舅舅,你相信我,我沒有說假話。”謝花又追上去。


    “那好,你說你認識的小哥哥是哪家的公子?怎麽認識的?小公子叫什麽名字?”


    謝花糾結了半晌,才說“小哥哥姓杜,他說他家很錢,我有事情可以去找他的,舅舅我們去試試吧。”扯著王來福的衣角使勁的拉。


    “真的?”


    “真的。”


    “你要騙我,我打不爛你的屁、股。別拉了,衣服都要讓你拉爛了,走吧走吧,死馬當作活馬醫吧。”王來福抓起謝花的小手,謝花吐了下舌頭,幸好王來福沒有刨根究底的問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王來福平時是個懶散的主,他帶著謝花花了三文錢坐了牛車去了鎮上,到了鎮上花了十文錢坐馬車去縣上。


    到了縣上,王來福在街上隨便拉了個人打聽縣上有沒有杜府。


    “你說的是本縣最富的杜府麽?就在朱雀街,朱雀街的西頭是衙門,東頭就是杜府,很好找的,你沿著這條街往下走,再往右拐就能看到了。”


    兩人依著指示,很快就到了杜府門前。


    這杜府的確是大,整整占了半條街,門前蹲著兩隻青色石獅,門匾上的杜府二字金光閃閃,謝花很想知道是不是用金子做的。


    地板都是用大塊的大理石鋪的,擦得光鑒照人,朱漆大門此時正敞開著,一大塊影壁擋住了門內的景致,兩小廝守在門口。


    王來福摸摸腦袋,“我的娘喲,這才是朱門高戶,氣派,真是氣派,走,咱進去。”


    剛走到門口就讓兩小廝給攔了下來,“你們找誰?”


    “找你們小公子。”王來福說。


    兩小廝打量了王來福和謝花一眼,鄙夷的道“找我們家小公子?你們是哪家的下人怎麽如此不懂規矩?我們家公子豈是你們想見就見的,可持有名帖?”


    名帖?王來福想了下,沒見過也沒有,便拉過謝花“我這個外甥女是你家公子認的小妹妹,你去通報一聲就自見分曉了。”


    “呸,小公子會認她做小妹妹?也不撒泡尿尿照照,趕快走,休要在這裏壞了公子的名聲。看到沒有?隔壁就是縣衙,你們要是再口出糊言,就把你們抓進縣衙裏去打二十大板。”兩名小廝連推帶嚷的把兩人轟到了街上。


    王來福捋起袖子要衝上去,一副要幹架的怒樣,“嘿,在村上我橫著走都沒人敢放個屁,到了這個居然被兩看門的小王八羔子給看低了,氣死我了。”


    謝花連忙拉住他,“舅,你別氣,他們隻是守門的下人,哪裏知道他們公子的事,不認識我也是自然,你且在這裏等一等,待我前去說說看。”


    謝花從腰上捏出那一兩銀子,複又上前。在一小廝來推她時,她連忙把銀子塞到那小廝小手裏頭,“大哥哥,我真的和你家公子相熟,他說了隻要有事就可以來找他的,勞你進去通傳一聲,若我說了假話你也並無損失,若我說的是真的,豈不也好於你家公子有個交代?”


    那小廝低頭瞄了一眼手裏頭的銀子,態度這才緩轉下來“你說的有些道理,你若昨日來我就替你通傳去了,可不巧的是,公子今兒一大早就和夫人一起去州府了,五日後方迴,你若五日後再來,我再替你通傳。”


    五日後還傳個尼瑪。這不竹籃打水一場空麽?賠了車馬錢還貼了私房錢,她很想把一兩銀子給要了迴來,可小廝已經把銀子揣進腰包了。


    迴去的路上王來福直怨她耽誤工夫還害他丟了臉麵,又說那杜家公子不過是哄哄她的,他肯定在府裏,隻不過不想見她罷了。


    謝花默默的聽著,心裏默默的滴著血和著淚,她四個月的辛苦錢,一朝沒了,還半點用處都沒派上。為什麽攢錢之路總是如此坎坷。


    到了村口前的大馬路,謝花才開口“舅舅,你不要和娘親說這事,我怕娘親惱了要打我。”


    “行了,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舅舅我不說半個字,自己迴去吧。”


    去縣上打了個迴來,到家已是太陽要下山了。


    王氏拿了根細竹條,追著謝花打“你個鬼崽崽,現在越發能耐了,偷懶偷出一整天來了,牛也不放了,豬草也不打了,你娘我是愁得飯都吃不下,你倒還有心思出去耍。”


    麵對神器細竹條,謝花嚐過它的厲害,沒命的跑。王氏追了一會,累了,細竹條一扔“飯你也莫吃了,反正你耍飽了。”


    謝花遠遠的站著,幸好迴來之前,王來福帶她去吃了一碗麵條。她一直沒敢進家門,直到王氏上床哄長凱睡覺去了,謝容才讓她進了屋,偷偷的摸上床。


    謝花睡得正迷糊的時候,突然屁/股巨痛,王氏居然趁她睡著了進來打她,連著打了好幾下,王氏才收了手,“你跑啊,看你能跑到哪去了,老娘不信還收拾不了你了。”


    翌日,吃過早飯,王來福帶著三個人到家裏來了。


    一個牙人,一對看水田的父子。


    王氏領著他們去看水田的位置,以及水田好壞。


    迴來後,那對父子水田的水利,肥沃情況都很滿意,當下便決定買下水田。經過協商,以每畝八兩銀子讓出,搭上這一季已經種上的水稻。


    王氏算了下帳,四畝水田三十二兩銀,加上家裏現有的銀子十八兩,還差十兩銀子的缺口,王氏便道“家裏還有一頭大水牛,養得極好,如今水田也賣了,這大水牛養也無甚用處了,想作價十兩銀子賣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大水牛那對父子也相看中了。


    牙人寫妥賣地文契,交納田價後,雙方按了手印,家裏的四畝水田就成了他人的了,王氏接過銀兩落了淚,想她從嫁來時便分家單過,分家時不過分得一畝水田,一畝土,兩間破茅草房,幾隻破碗一口煮飯的鍋子。憑著這些年她和廣賦二人辛勤勞作,摳摳縮縮的攢下錢買了水田,修了房子,養大了幾個孩子,可如今又迴到一貧如洗的窘況。比之前還不如。


    大水牛被牽走時,一直埋著頭往後退,不願走,牛鼻子被拉出血,謝花看得眼淚汪汪的,嗚嗚的抱著大水牛的頭。


    大水牛被鞭子抽著牽走了,謝花追在後麵喊“大伯伯,你們要對大水牛好,他很聽話的,別打它。”


    來這裏後,最開始她徬徨無助,迷茫低落的時候,都是日日對著大水牛,大水牛給了她很多無聲的安慰。


    王氏和王來福帶上銀子匆匆忙忙的趕著去了縣上。


    晚上天黑了以後,王氏才和謝廣賦進了家,王來福沒進村就迴去了。


    謝廣賦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窩子深陷,蓬頭亂發的,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酸臭味。


    萬簌俱寂的時候,謝廣賦在床上轉輾難眠,“家裏頭沒了水田,以後可怎麽過,這麽多張嘴要吃。”


    “家裏還有半櫃子穀子,暫時餓不著,省著吃也能吃到明年春上。明年我們佃些水田來種,你再找份差事,家裏還有地呢,地裏也可以種紅薯芋頭,餓不著的,你別想那麽多了。”


    “隻怕差事難找,誰會用一個貪汙錢財的人?縱使我清清白白,可旁人又哪裏知道這些內情?我即是說了,人家也不會信。”


    “那就在家種田,我就不信大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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