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皋、蔣傑等人仍然依仗鹹國的武力抵抗諸侯的壓力,對諸侯公然幹涉鹹國王位不予理會,而經濟上因權利的不確定,陸續發生幾次動蕩,都被錢坊和雲倉派平息,但損失不小。


    最讓百裏燕擔心的是海軍,七月至九月的海戰雖然取得慘勝,但海軍再度喪失短期作戰實力,令北伐陷入被動。


    下午,蔣傑、盧皋、鹵侯三人一同抵達永興城探病,同時也向他詢問對策。


    雖然在沒有百裏燕的六個月內,國內基本運轉正常,但他們卻感到空前強大壓力,都以為隻要按部就班,便能維持局麵,但真到自己接手時,才知道有多難壓力有多大。


    “現在你們知道,這個攤子有多大了吧,工業、經濟、商業、教育、農業、技術、醫療、科研、生產、作戰、後勤轉運、全國調配,那麽多口子需要我天天盯著,這麽多年,著實不容易啊……”


    “所以我等都盼著永興侯早日康複,主持國政。”


    盧皋懇切說道,百裏燕揮了揮右手說:


    “你等要慢慢適應,本侯總有追隨先王而去的那一天,這個國家早晚要交代年輕人手中,不能本侯一垮,全國便無所適從。”


    這時蔣傑插話說道:


    “屬下聽說,益草堂研發了新藥可長生不老,侯爺若服以此藥,便能永世掌舵,何愁大業不成。”


    百裏燕意味深長看著蔣傑,極力的掩飾著自己內心真是的想法,他說:


    “有些事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你等且放寬心吧,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今日隻是個開始。另外,王位之事,你等是何打算,仍然繼續僵持著嗎?”


    “我等此來也正是征求親家你的意思。”


    鹵侯說道,拿出了鹹王的詔書,同時還有另一份鹹王留給百裏燕的信,百裏燕仔細看過後沉沒良久。


    第一封詔書是以防薑蟄害他,並籍此為借口立薑璨為王。


    第二封信單獨給他的,說明了一些曆史細節,還有薑亥的一些心理話。


    但事情發展到今天,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有的軌道,繼續遵循現有的規則,將無法打破現在的僵局。


    “這樣吧,我方蘇醒不久,心中甚是煩亂,容我思考後再答複三位如何。”


    “無妨無妨,親家隻需養好傷,早日主持局麵,我等就是等一年半載也無妨。”


    鹵侯安慰說道,盧皋又言:


    “前線戰事不利,據報腋目使用了自動化火器,異常兇猛厲害,西線遭遇重挫,過去三月傷亡二十餘萬人,被迫後撤防禦。我不得已調去三個炮兵大隊與其他火炮數百門增援西線,才勉強維持局麵。”


    “是嘛,看來是他們的增援趕到了。”


    就差三個月,如若能在六月前在東西兩線發起全麵進攻,奧卡的兵力和裝備不足以堅守戰線,最終將被推到半島北部的五六個郡縣。因為這次刺殺,聯軍錯過了最後反攻的機會,戰爭被拖入僵局。


    待盧皋、蔣傑、鹵侯三人離去,百裏燕與狂瀾說道:


    “眼下的局勢你有什麽建議嗎?”


    “已經錯過了最佳戰略機遇,恐怕你已經無法在短期內收複全部失地,我建議談判吧。目前的局勢至少比今年初你們還是收複了不少土地,如果繼續打下去,當下的經濟不足以支持擴大兵力。”


    “我想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另外,我打算推行內閣君政製,你覺得有空間嗎。”


    “這個可行,我想諸侯絕不會料到你還活著。”


    蔣傑急於請百裏燕出山的目的是震懾諸侯,與其說諸侯懼怕鹹國武力,不如說懼怕他百裏燕。


    目前的局勢鹹國無法獨存,需要諸侯的市場人力和資源,鹹國也無力在麵對外部入侵時,再發動對諸侯的內戰,因此這個時候是削弱鹹國的最佳時機。


    但如果這個給整整一代人,留下的深刻陰影的男人還活著,最終必將是另一種結果。


    當天晚上,軒亭侯與蘭淵公主趕來探病,此後幾日陸續來了數百人,不乏那些已經享受到長生不老滋味的遠親近鄰還有個人。


    但唯獨有一個人沒來,那就是宗伯泰。這讓百裏燕隱隱想到,宗伯泰也許應該已經算到大概,雖然不會知道具體的細節,卻是知道他今日有此一劫。若是他不曾說起,意味著這件事對百裏燕有利,若是說起,則需要極力規避。


    現在他即未說,又不曾前來探病,顯然宗伯泰已是想到自己會有所想,故而不來,以免無故生禍。


    百裏燕蘇醒的消息很快傳遍陔陵,甚至傳到了諸侯國內,那些幸災樂禍的人無不心驚肉跳魂不附體。


    畢竟那顆子彈是穿過了百裏燕,留下了兩個窟窿,鹹王都死了,百裏燕卻還活著。


    陌舂子得知消息險些吐出黑血,真是損人不利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索性刺殺一事隻他與天子兩人知曉。


    十月十八,百裏燕蘇醒後的十五天,辦理了出院手續,準備重返政治的舞台,但這一次他需要麵對更為艱險的挑戰。


    由於身體還太虛弱,他隻能坐著輪椅,搭乘專列前往陔陵,他需要去見一個人,為這次的王位繼承權劃上句號。


    火車靠站後,在鹹軍嚴密護送下,由鎮泰門入王宮。入宮的刹那間,再次勾起他曾經的迴憶。


    經由這道宮門,他見證了兩代君王的起伏人生,如今在他手中又將擁立一位新君,不免令人傷感。


    西寰被幽靜在內宮六月,日常起居和供應不曾減少,依然享受王後應有的規格待遇,但不準離開內宮。


    薑蟄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尤其是鹹國文武的逼迫,讓一個女人承擔了不應有的巨大壓力,非是百裏燕同情她,而是目前的僵局唯一的鑰匙隻有西寰。


    一番通稟過後,消息傳到季錦昇處,他沒想到會百裏燕親深宮。


    “王後,百裏燕已到宮外,見是不見。”


    “不見,讓他滾!”


    西寰拒絕了建議,但季錦昇仍然勸說道:


    “王後殿下,百裏燕親來定不會是加害殿下,以目前局勢,百裏燕隻有妥協,才能顧全天下大局。而且如今也隻有百裏燕由此資曆,能說服內閣,擺平諸侯,臣以為百裏燕此來對王後殿下有利。”


    “他能輔本哀家兒子登基?”


    西寰質問道,季錦昇如是說:


    “臣不知,但臣以為其此來定能化解目前僵局,同時能讓王後殿下滿意,還是見他為好。”


    “既如此,讓他進來。”


    “可百裏燕此來是坐輪椅而來,怕是不太方便。”


    “怎麽,他癱了!”


    “不像,應該是大病初愈體力不支所致。”


    “那就讓人抬他進來。”


    “諾!”


    少時,季錦昇來到宮門外,略施了一禮:


    “沒想到還能再見。”


    “老天不肯收我,為之奈何。西寰答應見本侯嗎。”


    “王後殿下同意永興侯覲見,不過希望閣下能帶來好消息。”


    “放心吧,一定會讓西寰和晉國滿意的。”


    得到百裏燕肯定答複,季錦昇鬆了口氣,他猜得沒錯,百裏燕總有完全之策。


    鹹軍兵士抬著百裏燕和輪椅緩緩來到正殿,西寰正襟危坐於正坐,由於逼宮,西寰一頭的秀發六月間已經花白,曾經的容顏不複存在。


    公子拓、公子平跪坐在右側,大殿內外顯得頗為冷清,加之天氣轉涼秋葉浮地,更加讓人感到一絲悲涼。


    自從薑蟄登基,野心放出牢籠,薑蟄一次都未碰過西寰,因為嫌她髒。


    這八年間西寰不曾得到任何的快樂,也沒有享受到一個王後和女人該有的尊容,如今人老珠黃落得個淒涼下場,是何等的悲哀。


    看著曾經的死敵緩緩而來,西寰心情更加複雜。迴想起當年太子府第一麵,現在想來還甚是可笑。


    如今自己老了,他也老了,鬥了幾十年,最終也沒鬥得過他,心中不免再次感到失落和彷徨。


    “哀家的夫君已亡,而你卻還苟延殘喘,你不覺羞恥嗎!”


    西寰質問道,言外之意百裏燕不該活著,應該追隨薑蜇一起去死。然百裏燕此刻無比平靜,他說:


    “我是感到羞恥,但天意如此(其實是作者太厲害,主角光環照拂),縱然本侯心感羞恥,然上蒼卻憐惜本侯,本侯又何故自貶以取悅王後殿下。”


    “你既認哀家這個王後,為何要替盧皋、蔣傑等叛逆篡權謀反。”


    “他們是奉先王詔命行事,本侯無能為力。且本侯當日尚不知生死,又如何出手製止。而今木已成舟,此事也該有個結論。”


    “那你是要扶我拓兒為王!”


    “不,從此不再有王。隻要王後殿下願意,可以出任新一屆內閣左相。”


    此言一出季錦昇、西寰皆驚,二人無法理解百裏燕究竟是何意。下刻西寰問道:


    “你究竟何意,何為從此不再有王。”


    “從今往後,若無特殊意外,大王永享尊榮,而不在完全執掌軍政大權,改由內閣接管軍政大權。同時本侯說服了內閣,同意王後殿下以左相身份參與治國,同時允許尹秧君方旦參與理政。”


    “不可理喻,國無主,豈能為國!”


    西寰歇斯底裏道,這時季錦昇忙說:


    “大王不掌實權,豈非傀儡。”


    “但大王依然享有該有的一應待遇與榮耀,每年的用度都有國庫與內府供應,依然享有王的特權。同時如若內閣發生重特大事件,大王依然有權解散內閣,或執掌內閣權利,直到新一屆內閣誕生,同時新法將允許大王參政,因此大王仍可享有目前的權利。”


    “那又有何用,哀家長子若不能繼承王位,一切榮耀都不是他的。如今哀家老邁,不久於人世間,還要做那虛榮的左相有何用,你是要天下恥笑哀家嗎!”


    西寰咒罵著,心中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然百裏燕卻不為其惡言所動,繼續說:


    “王後殿下若能長命百歲,本侯以為這個條件應該不該低了。”


    “你騙鬼呢,死者無數,豈能長命百歲,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今枯如朽木來日無多,卻還在此口口聲聲長命百歲大言不慚,你就拿此等謊話誆騙哀家嗎!”


    “但若真能長命百歲呢!”百裏燕鄭重說道,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此時季錦昇隱隱聽出一絲深意,他忙說:


    “難道說,最近坊間曾有傳聞,益草堂弄出了長生不老藥!”


    “難道不是嗎,季將軍不覺得如今的自己,比去年年輕了十歲、十五歲嗎,還有那顧晨,如今別看依然躺在病榻上,實則他是心病,你與他早已用過長生不老藥,隻是你們自己渾然不覺罷了。”


    “嘶……”季錦昇大驚失色,他最近一年確實感覺與最近十年大不一樣,仿佛又恢複了活力,那顧晨雖然每天好像病怏怏的,但氣色明顯如常人。


    此時不等季錦昇想個明白,西寰卻是瘋笑:


    “嗬哈哈……說謊也不編圓了,天下豈有長生不老藥,若是有,你豈能落得這般鬼樣!”


    “在此之前,本侯並未使用長生不老藥,隻是近日使用了一些,效果仍不明顯,半年之後,便會還春至四十歲,一年後還春至二十七八歲,王後殿下若想返老還童,本侯隨時可以派人給王後殿下送來。”


    西寰聞訊鳳體一震,臉上的笑容已是僵硬,一旁跪坐的薑拓、薑平二人亦是目瞪口呆,這時隻有季錦昇還有些理智,他說:


    “永興侯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以季將軍與顧晨之高齡,恐怕早已病故,不能苟延殘喘至今吧。”


    “那……你為何不拖以時日,坐等我等老死而終,那豈不更好。”


    “不瞞季將軍,為了中原更長久的未來,諸位活著要比死了更好,而且季將軍焉知道一百年後會是何模樣。


    今日本侯的誠意已經帶到,長生不老藥後日便差人送來,至於左相做還是不做,還請王後殿下慎重,臣告退了。”


    “慢著!”西寰突然喊住,隨即問:“我兒你們要作何處置!”


    “公子拓仍以大王禮遇待之,公子平享公爵位,但公子拓不再稱王,由公子璨登基稱王。公子平封公爵位,但不封地,並給與產業,可長生不老,若願意參政也無妨。今日言盡於此,本侯的條件還請王後慎重考慮,莫要抱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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