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到了正月初一,諸侯大會定在正月初五,正月初一鹹王破例大宴群臣,但主要是內閣和參加作戰的有功將領和士兵。


    這也是鹹國首次安排普通士兵參加國宴,盡管數量比例不是很大,但凸顯出新的政治風向。


    席間,蔣傑懷揣酒杯來到百裏燕身旁徑自坐下:


    “侯爺,近日坊間說和之聲甚囂塵上,難道真要停戰。”


    “消息在軍中都已傳開了嗎?”


    “嗯,中高層都已知曉,下層官兵知道的也十之五六,我隻擔心繼續如此,有傷軍心動搖意誌。”


    “嗯,是如此。眼下迴國兵士都在探親,難免受到外部輿論與思想左右。但這仗還是要打的,但打是為了談。”


    “如此說,最終還是要談。”


    “也不全是,據我判斷,腋目恐怕也快支撐不住,其雖國土遠比我中原小,縱然工業比我規模更大,但畢竟資源有限,短期內經濟容量也有上限,戰爭持續七年,他們損失也不少,若能再拖兩年,並將戰線往北推,他們定會和談。”


    “可拖兩年,不就能將其逐出,又何必如此拖遝。”


    “話雖如此,但需要諸侯齊心協力方能北伐。而今諸侯渙散,隻想安生,僅靠我鹹國是無法北伐的,故而今年起,陸戰為輔,海戰為主。


    另外,年一過,你第一縱隊與第二、第三縱隊開始整編摩托化縱隊,周空將軍的第八鎮,整編摩托化炮兵鎮,暫由你指揮,我另調撥你一百輛裝甲坦克,上半年予我加緊操練,下半年隨時出擊。”


    “那上半年我國不出兵嗎?”


    “暫由其他縱隊與鎮軍出國作戰,你下半年出國。”


    梁縣戰役結束不久,百裏燕一直打算編製摩托化師,礙於輕卡不足,中卡浪費運力,一直未能如願。


    如今輕卡生產一年有餘,年產小四千輛,明年上半年還能有兩千餘輛,再配置三千輛中卡,一千輛皮卡,百餘輛裝甲輕坦,八百輛摩托或是偏三輪,一個完整的摩托化軍初見雛形,屆時大可利用摩托化軍的快速穿插,實施敵後殲滅戰。


    眼下僵硬的線性推進戰術的最大弊端是後方,後方嚴重依賴前方戰線的保護,因此後方的兵力集結較為鬆散,一個摩托化軍的投送力量,目前不足以在戰略上完成對敵重兵集團的迂迴強攻,切斷敵主力後路。


    百裏燕更傾向集中拳頭資源,插入後方縱身幾百上千裏地,尋找敵薄弱和零散小股部隊,以絕對優勢火力和兵力加以圍殲,同時從正麵再對缺口實施強大兵團突擊,將其局部正麵擊潰,此時摩托化軍再從背後迂迴,圍殲其後退中潰散餘部。


    如今戰役策劃和後勤運輸比三十年前,甚至十年前都更為龐大和複雜,多數都由陸參院製定方案,報送司馬、太尉、司農三府,最後呈報鹹王批準。


    百裏燕不再直接過問所有作戰細節,隻對戰略層麵做出指導,並對新式技術在軍事領域的應用提出建議,不再向以前那樣指揮到一個團,甚至一個營。


    他深知自己的能力已到極限,時代的巨變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足以事無巨細的幹涉方方麵麵,該放手的時候要放手。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指手畫腳,引發大規模的失敗,導致自己幾十年的聲譽“晚節不保”。


    國宴上薑蟄心事重重,他要為四天後在這裏舉行的諸侯大會做心理上的準備。


    國宴後第三天,正月初三,蕭公毅從梁國抵達陔陵參加諸侯大會,先見了百裏燕。


    諸侯大會名為討論今年作戰,實則是不想打了,蕭公毅如今同樣進退兩難。


    梁縣戰役至今三年,禦客傷亡三十五萬人,超過二十位大師戰死,嫡傳弟子更是數以千計,而南境六年戰爭,禦客傷亡也不過如此,繼續打下去,禦客要比南境付出的代價更大。


    “蕭掌門請坐。”


    “嗯,我一路過來,你鹹國比之數年前可又有了變化。萬川各地我也順道去過了,規模似乎要比永興還大一些呀。”


    “去年年初的產值就已超過永興、瑞田、軒雲、烏坪四地,鹹國每年新辦的作坊、工廠,三成都在萬川,故而萬川發展是要快不少。蕭掌門此來赴會,應該是為是戰是和吧。”


    “不錯,如今我禦客傷亡巨大,眾星隕落甚多,雖然財力物力尚可,但本宗子弟傷亡太大,不堪繼續鏖戰呐。但若不戰,又恐傷及會盟,給諸侯口實。”


    “那蕭掌門是戰還是和?”


    “我欲繼續再戰,但總堂長老以為,若能以戰促和,或許還有專機。”


    “嘶……”百裏燕沒料到蕭公毅會將責任推給總堂,他隨即問道:“蕭掌門是何意?”


    “總堂結合目前掌握至消息,加以演算認為,暫且將腋目拖在中原,有利於長遠。”


    “哦,總堂也如此認為嗎。”


    百裏燕心中驚奇,他恍然發現去年十月前去向宗伯泰問計,當初隻以為宗伯泰讚同徹底將腋目逐出南半球,但現在仔細一想,其應該與禦客總堂意見相合,是自己理解錯了。而宗伯泰卻未曾點破,顯然是當時他信心十足,若是言及至此,會遭他不快。


    這時蕭公毅看出端倪,忙是問道:


    “永興侯莫非還有其他高見?”


    “不,這倒沒有,隻是去年十月曾向宗伯先生問計,本侯誤解宗伯先生之意,現在想來,與貴派意見相合。”


    “哦,如此說,宗伯先生也讚同以戰先促和,養精蓄銳後再戰。”


    “現在想來應該是如此。隻不過如何戰,如何促和,還有待商議。”


    “既如此,那就太好了,不知永興侯可有方略。”


    “暫無,尚不知腋目能承受何等損失,會選擇何時停戰。在下以為,若是今年北伐若能打痛他們,明年促和應有希望。”


    “嗯,明年促和,後年停戰,那就是整整十年,他們定也經不住如此入不敷出的疲耗。”


    “不錯,他們攻掠北半球西北大陸三十餘載,傷亡不過二三十餘萬,陣亡者不過兩三成。如今攻掠我中原七八年,僅被我等擊斃俘虜者便超五十萬,其他損失一二十萬,合計便是六七十萬人,其再如何拚殺,也經不住長期消耗。”


    “確是如此,其傷亡尚且這般,我中原聯軍代價也不小。眼下我派累計傷亡三十五萬餘人,陣亡十四萬,傷殘約八萬餘人,索性遊附軍占了半數,否則真是傷筋動骨。”


    “那蕭掌門是要我鹹國贍養傷殘禦客及遊附軍。”


    “雖恥於開口,但卻是不得不向永興侯開口,不知貴國可否替我派分憂。”


    “我國至多提供一些土地與部分財政撥款,其餘仍得由貴派支出,不知蕭掌門意下如何。”


    “可以,具體細節,蕭某令蘇方義先生與侯爺細商。”


    醫學的進步無疑挽救了更多傷員的生命,千嶽山一戰,禦客傷亡三四十萬人,陣亡的占了絕大多數。當然,其中不無氣候惡劣,海拔高等因素,但根本問題是醫療條件惡劣。


    如今禦客醫療標準接軌鹹國,大量傷員得以起死迴生,也包括那些斷手斷腳,以前必死無疑,現在卻能救活的殘疾傷兵。但卻帶來巨大的社會負擔,和財政負擔。


    鹹國依仗雄厚的財力和科學技術,創造了大量社會物質和財富,是能解決傷殘軍人的安置問題,但其他諸侯卻不能很好的妥善解決,宗門更是如此,也不難理解蕭公毅找上門來,要他幫助安置傷殘禦客。


    與蕭公毅一夜徹談,翌日先安排其進宮覲見鹹王,隨後又馬不停蹄的拜會天子,稍晚時又去給王礪敲邊鼓,再給晉國施加些壓力。


    十月初五,諸侯大會如期在鴻恩殿巨型。


    按慣例,盟主主持會議自然取正坐而席,但天子也參加會盟,應高於盟主一階,坐於盟主身後。


    薑蟄對此布局很是不爽,改為天子坐於他的左側,二分坐於中線兩側。


    天子對此當然也很有意見,但百裏燕迴複隻有四個字,“這樣平等”,要不幹脆改成圓桌會議,諸侯做成一圈,誰也別分左右前後上下,這樣更省事。


    此時各路諸侯皆以入席,各大門派也派了代表參加,殿中開辟了專區供門派入席,也算是開了中原曆史的先例,第一次有門派參政議政。


    鴻恩殿的中央懸吊著九座碩大的水晶吊燈和二十座掛燈,清一色工業照明大燈,照的大殿燈火通明。


    此時相國賈宙起身向眾人行禮,最先開腔說道:


    “諸位,今日召集諸侯大會,旨在今年聯兵北伐。此前三戰三捷,揚我中原神威,驅逐腋目指日可待,不知諸公可有北伐良策。”


    話音剛落,燕國特使郭通先說道:


    “三戰三捷是不假,但我燕國這一仗傷亡軍民數十萬,國力困窘民生凋敝,已無力再戰,北伐恐力不從心。賈相國之意本使不敢推脫,但要舉大兵北上,恐愛莫能助。”


    “言之有理。”陳國特使蔡謙道,接著又說:“燕國居於中原腹地,一戰尚且傷筋動骨,我陳國遠在西海,國小民寡,國力遠不如燕國,若也這般一場惡戰,傷亡軍民數十萬,恐怕是要亡國呀。


    然虎狼竊據北地,乃我中原之大患,我陳國即便是砸鍋賣鐵,也不能辜負天下民意,任憑虎狼屠掠我中原蒼生。然我陳國國力有限,恐也不能出大兵北伐,還望各國體恤我國難處。”


    蔡謙一番話等於廢話,說與沒說沒兩樣,但立場足以代表國小民寡的五個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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