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農大人來的正好,此事司農大人怎麽看。”


    “臣以為停戰有利有弊,且敵方提出停戰並非其最高將帥決策,僅是方麵軍單方麵決斷,因而不具效力。


    其次我軍尚不知腋目艦隊會否派出潛艇接近港口,聯絡被圍敵軍,因此不能確定其中是否有詐。


    其三,即便是真停戰,對目前已形成戰線和內部團結十分不利。諸侯將產生嚴重誤判,誤以為腋目已經潰不成軍,接下來無需再戰,隻需談判之錯覺,萬一其再繼續從本土增兵,這仗恐怕就沒有打完的一天。


    其四,現在恐怕即便我軍不想停戰,諸侯軍也在考慮停戰,蓉城一戰損失慘重,今後繼續作戰的損失隻增不減,各國均有極大顧慮。


    最後,現在衛國、誌國兩個大國均已參戰,截至目前衛國損失最大,誌國極少,而晉國根本沒有參戰。如此現在停戰,甚至日後邊打邊談,到頭來晉國極可能根本不用參戰,這對日後我國全局戰略影響深遠,甚至衛國因此蒙受巨大損失而與我國不睦。”


    “嗯,司農大人所言句句在理,那依司農大人之意,應該如何處置?”


    “繼續催促聯軍進攻,同時給困守之敵下達最後通牒,不許停戰,隻得投降,聯軍當以優待政策寬待俘虜。”


    “若是諸侯不尊呢?”鹹王反問道。


    “那就說服誌國,隻要誌軍出兵,此戰依然能勝。”


    “誌國會聽從寡人安排,繼續出兵嗎?”


    “津鄴港口與以西丘陵中囤積有巨量彈藥與裝備,一旦繳獲,可許諾給誌國,我國也可在其他方麵做一些讓步,以換取誌國的支持。同時臣將說服孫國一同出兵,此一戰必勝無疑。另外需派官員知會諸侯,曉以利害,遊說繼續出兵。”


    “既如此,司農大人就速去辦吧。”


    “諾。”


    其實停戰的本身威脅並不大,津鄴港龜縮在海灣之內,鹹軍空艇隻需停泊在港口上空,魚雷快艇遊弋於近海,其若靠岸增兵,直接轟炸就是了。


    真正的威脅來自於人類內部的利益分歧,一旦被當麵之敵察覺,將給日後作戰帶來巨大麻煩。


    今天停戰,明天停戰,諸侯國各自打著各自算盤,一旦聯軍步伐失調,勢必導致戰略協同出現失誤。


    現在是以絕對優勢兵力,圍殲沒有退路的敵兵,日後是延綿幾千裏地全線推進,哪一路諸侯受到蠱惑出了問題,都可能造成全線崩潰。


    百裏燕馬不停蹄出宮趕往公良修府邸,梁國戰區電話能一直接到陔陵,但打不到各國諸侯國內,卻可以經由陔陵的使館打迴國內,現在多半諸侯都已知道消息,各自懷揣著鬼胎盤算停戰退兵。


    見到公良修時,其正在逗著孫子公良仁玩耍。公良修沒有迴避,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你是為停戰而來的吧。”


    “看來親家也知道了消息。”


    “你是擔心諸侯各懷打算,遲誤戰機,遂來找我合力攻敵。”


    “不錯,腋目所求停戰,即便處於被困死局,但其中利害不在於可能有詐,而在於諸侯之間各懷鬼胎。眼下戰線不過區區幾百裏,日後北伐作戰,東西跨度幾千裏地,一路諸侯受此誘惑貽誤戰機,全線即可能奔潰。


    而且一旦被腋目察覺聯軍嫌隙,日後加以利用,對中原危害甚大。”


    此時公良修放下孫子,負手背後來迴踱了幾步,低頭思索片刻說道:


    “但如果今後能以談判化解兵戈,此戰豈非無需再大動幹戈。”


    “嗬嗬。”百裏燕冷笑道說:“公良兄未免想到的太美了吧,你知道人在腋目眼中是什麽嗎?”


    “我也聽說了,他們將我們與豬狗牛羊相比,因我人類與他們一般,都是雙腳走路,故而稱我等為異類畜生,在他們眼中,我們與牲畜無異。”


    “兄既知此,莫非還真幻想他們能坐下來與我們談。且不說如今大半長孫國土落入他們之手,真要談,他們豈能吐出來。若是不吐出來,常年盤踞在北地,日後還有何寧日可言。”


    “道理我都懂,但你可曾想過,現在天下諸侯,唯你鹹國愈戰愈強,國力不減反曾,諸侯越戰越弱,此時得見喘息之際,諸侯豈能再為你驅使。”


    “不過是要好處罷了,公良兄若隻為好處,不念大局,屆時我鹹國撤兵,此盟不會也罷。這個惡名,我百裏燕還是擔得起的。”


    公良修歎氣道,連連搖頭,他說:


    “你鹹國勢強,諸侯無不怕你,而今斷了退路,你這是要得罪天下。”


    “忘乎大義者非我百裏燕,而是諸侯,如此這般目光短淺,實不足與謀。我隻問你,誌國是出兵還是不出兵。”


    “出不出兵你總得容我考慮吧。”


    “而今數百艘敵船盤踞外海,鐵甲戰艦數十艘,多等一天,風險多增一日。鹹軍在梁國海上力量遠不能遏製其強行突破,長期對峙,將有更多敵船蜂擁而至,屆時鹹軍將無力從海上遏製其繼續增援,傷亡勢必甚於蓉城,你難道想看到這等局麵嗎。”


    “此事我已知曉利害,待我與大王和諸軍聯絡過後,再迴複總可以吧。”


    “那就請公良兄盡快答複,莫要貽誤戰機,我先告辭了。”


    公良修的遲疑不決,令百裏燕十分惱火,縱然是親家,利益的不一致始終是無法調和的矛盾。


    走出使館之際,狂瀾暗忖說道:


    “以目前的態勢來看,情況恐怕不樂觀。”


    “你指什麽?”


    “按此前的數據建立的模型,要徹底打贏整場戰爭,需要付出六百萬以上傷亡的代價,這還是折中的傷亡數據,最多可能傷亡一千多萬,這僅僅是軍人傷亡,還不算平民。諸侯國自己估算的損,失雖不至於這麽高,但以蓉城戰役大致推算,諸侯國也要傷亡四五百萬軍隊。”


    “你想說什麽?”


    “不論這次的停戰是真是假,如果促成,後果將極為嚴重。”


    “這我知道,諸侯會心存幻想,主動尋求停戰談判。”


    “這是次要的,如果腋目戰略層也想要談判呢。”


    “那他們就是緩兵之計,對我們十分不利。”


    “其實這也是次要的。如果他們認為人類寄希望於政治和談解決戰爭,那麽反而中了他們的下懷,情況會糟糕得多。


    腋目日後不僅增援加碼侵略,同時談判將會非常漫長,他們有足夠的理由拖延談判,一年或者三年,加上過去七年的戰爭,他們繳獲了人類大量武器和技術產品。


    從目前的信息判斷,他們也許已經逆向研究出了相關火藥和自動化武器,恐怕不用多久,他們的武器裝備與人類將沒有代差,陸軍火器技術將不在具有優勢。


    一旦這次停戰取得成功,那他們接下來會順理成章的開始考慮與人類談判,籍此拖延時間,直到他們攢夠足夠的武器裝備,恢複在南半球的侵略力量。


    而諸侯因為戰爭破壞和經濟凋敝帶來的內傷,也不希望曠日持久的繼續作戰,反讓鹹國成為最終霸主統一他們,所以很可能會開始政治談判。妄想談判換取和平,然後開始國內建設,試圖工業化。


    因此,最終的結果必將是全麵滑向不可控製的戰爭邊緣。”


    “也就是說,津鄴停戰如果成功,會引發一係列的鏈式反應。”


    “是的。諸侯本質上還是貴族化的農業社會,蓉城的傷亡和經濟損失已經動搖了他們繼續抗戰的決心,這次的停戰無論出於偶然還是蓄意陰謀,都不是什麽好的開端。所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打破這次停戰,圍殲他們。


    但如果不能的話,以現在諸侯的心態,已經不可能繼續推動戰爭發展了。”


    “那你有什麽建議?”


    “首先,你目前忽略了兩件很重要的事。”


    “那件事?”


    “第一,以上分的分析建立在純屬數據上的模型,隻是單純的力量對比,現實價值意義不大,因此無論腋目人口基數有多少,他們依然遵循基本的社會生產和消耗,所以兵力最高峰達到了一百五十餘萬人,是他們目前跨半球海外遠征後勤保障的極限。”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計海軍,他們目前的後勤保障至多能供應一百五十萬左右的遠征陸軍,橫跨地球南下中原侵略。”


    “隻是目前,尚不知道他們還能征調多少運力,國內能投入多少工業資源、經濟資源生產所需要的軍火、補給和艦船。


    所以我建議時機成熟時,動用海軍發動海上攻勢,擊沉擊毀他們的艦船,以減少他們的運力。當擊沉噸位遠大於他們建造噸位的時候,遠征就會受到影響。


    目前他們的木質風帆船仍然占絕多大數,擊毀木船就需要新的船隻填補,這需要一個周期。擊沉的越多,周期越長,他們的後勤保障和兵力跨半球運輸越困難。


    正如七年前海戰,擊毀擊沉三百多艘,嚴重影響他們初期南下入侵的步伐。


    第二,戰爭已經打了七年,他們應該也感受到了經濟和傷亡負擔,尤其是傷亡給他們社會帶來的衝擊,而南半球大陸占星球陸地麵積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日後南半球的經濟和人口的承載潛力更高,以目前的態勢來看,我認為他們也會需要停戰喘息,以謀求日後繼續擴大入侵。”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到了關鍵節點,如果我們能在戰爭中獲得更多的主動權,停戰會對我們有利。”


    “對,尤其是海上運力的損失,短時內很難迅速彌補。而南下入侵遠征軍的後勤補給和兵員都在消耗,一旦超過他們心理承受能力,就一定會出現象征性的妥協。


    同時他們此前缺乏對人類和人類土地麵積的了解,正好能借停戰時間對南半球陸地和人類加以探索,以徹底摸清人類的所在大陸的大致情況。


    而你有理念和知識路徑的可預知性,所以戰爭越往後,你越占據更多主動權。如果無法避免和談停戰,你有必要爭取更多的緩衝時間,以建設國內工業,繁殖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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