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將嘩變的來龍去脈詳細說明,氣氛一時間高度緊張,所有人都想到了三十五年前那場席卷全國的叛亂,這顯然是又一次的重演,徹徹底底的重演。


    “大王,貴族強行剝奪百姓土地,致使民變發生,臣請大王收迴成命,否則民變將進一步向彭源、上關、萬川、甘府等地蔓延,甚至還會進入鹹西等地,一旦駐軍嘩變,那可是真槍實彈呐,後果不堪設想。”


    葉信苦苦懇求著,鹹王卻冷著臉說:


    “葉將軍勞苦功靠,如今年事已高,是該頤養天年了。平叛之事就無需葉將軍操心了,即刻起,第三鎮軍由慶忝君統帥,著令薛勝第七鎮軍即刻開赴三郡平叛,但凡持械襲擊官軍者格殺勿論。”


    “大王,臣不同意大王撤換葉將軍。”


    盧皋斷然拒絕薑蟄任命,鹹王不悅,沉聲質問:


    “寡人任免將軍還需司馬大人同意嗎!”


    “大王任免何人為將,是不需要經由臣同意,但三郡騷亂發於封地失信於民,理應廢止分封平息騷亂,而不是以兵戈鎮壓,如此隻會擴大失態使之失控,還請大王收迴成命。”


    言畢,趙煥、張佑、喬廉、喬丞、諾一言、葉信等人附議,鹹王見此狀惱羞成怒:


    “諸侯列國皆效法天子分地,為何偏偏寡人鹹國不行。”


    這時諾一言說:


    “大王,分封之法實為下策,中原之所以分封,究其原因在乎於通信不可速達,行路不可速至。如今鹹國一個電話便可遠達萬裏,一列火車日行千裏,如此快捷如此便利,又何須分封。


    更何況分封之法弊端甚大,鹹國本就國小,如今雖大,可也經不起如此分地呀。還請大王收迴成命,還信於民才是。”


    “諾大人,你是在逼寡人嗎!”


    “老臣不敢,老臣說的是事實,大王如若不收迴成名,臣即日告假。”


    “你!”


    鹹王氣結,未等開口,盧皋接話說:


    “臣也告假。”


    下刻,張佑、趙煥、喬丞、喬廉五人相繼告假,鹹王氣的發瘋:


    “走吧,都走吧,寡人這個王也不做了,散會!”


    鹹王氣急敗壞之下拂袖而去,高勳隨之而去,留下內閣眾人無奈相望,片刻過去,葉信問盧皋:


    “盧將軍,現在怎辦,三郡十萬火急呀。”


    “我即刻調薛騰第七鎮軍趕赴鹹西、丘南兩郡,你第三鎮軍全數移防三郡,先行阻止貴族圈地,而後以規勸為主,切不可擅動殺伐,激化民變,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開槍傷人。”


    “諾!”


    交代完葉信,盧皋與喬廉說:


    “軒亭侯,永興侯在錢坊倒底有金銀錢款幾何,李大人所言可有根據。”


    “嗨……哪裏能有那麽多呀,把我錢坊都賣了也不值那麽多呀。”


    這時李旭上前不溫不火說了一句:


    “其實……要說貪墨,以永興侯地位,就是要貪,也不可能貪這麽多,下官以為其中應該還有未曾掌握的端倪,仍需要細查。”


    李旭一說,眾人都氣的發抖,盧皋怒斥道:


    “那你怎不早說,知不知道大王已對永興侯動了殺心!”


    “可大王聽不進,下官為之奈何。”


    禦史大夫曆來是君主的爪牙,要他咬誰就咬誰,而且當下對禦史大夫有個非常不好的評價,叫亡國禦史,但凡隻要是禦史參與倒騰的事件,肯定要出大事。


    李旭深受“仁武王”的恩惠得到不少好處,也深受百裏燕的感化和實惠,所以李旭是同情百裏燕的。但君主德意誌高於一切,李旭的政治立場是不變的,薑蟄要他查,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查。所以數據上他沒有作假。但誰也知道,這個數據太假了,就是把鹹國賣了,也沒有這麽多錢。


    內閣散會後,軒亭父子火急火燎趕往鹵侯府上,隨即三人奔赴永興侯府向薑蓉、喬郡主、蕭兒詢問來龍去脈,得知自己丈夫貪汙的何等巨大時,薑蓉幾乎昏厥。


    同樣感覺蹊蹺的還有西寰,對百裏燕貪汙數目她根本不信,他更關心三郡的民變。


    “大王登基不滿兩月,王眷完了,三郡反了,來的太快了……”


    這時季錦昇說道:


    “王後殿下,要說鹹王才是真正出乎了我們意料,此前全然未曾想到鹹王根本不受我等控製,現在的鹹王已經喪失了理智喪失了控製,其大力扶植新貴,既是要取晉國而代之,更是取內閣而代之。


    其正是利用了內閣與後宮的矛盾,借機重新樹立自己的勢力,繼續任其發展,這鹹國恐怕經不起天子折騰啊。


    而且眼下鹹國火器已是極為厲害,萬一泛濫流入民間,後果不堪設想。”


    “嗬哈哈……”西寰自嘲,下刻冷笑說:“這麽多年,本宮隻看錯兩人,其一百裏燕,其二便是薑蟄,居然都把本宮給耍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王後殿下,姬豐已經趕來途中,想必是要一擊致鹹國於死地,一旦鹹國叛亂,勢必波及全國,屬下建議北軍即刻向陔陵靠近。”


    “不,讓北軍返迴駐地,本宮要看看,他薑蟄要把江山敗成怎樣,本宮也要看看,百裏燕費盡心血一手締造的鹹國,如何迴天。去,即刻傳令北軍返迴駐地。”


    “諾!”


    鹹國的財富就像天上掉下的餡餅砸腫了西寰,砸中了薑蟄,百裏燕創造的價值是無可估量的。


    正是因如此,西寰、薑蟄根本不了解自己控製的政權是何等機器,他們甚至不清楚這是什麽樣國家,需要什麽。他們對國家的認知仍然停留在三十年前的土地與傳統農業經濟,以及權貴群體下的嚴格等級製度。


    但已經獲得了解放的農民翻身做了土地的主人,沒有了壓迫的他們,再度強加給他們奴役和不平等,勢必引發下層民眾的抗爭。


    兩日後,盧皋火速趕往仁武王陵試圖見到百裏燕,然而未果。而與此同時,博源君姬豐悄然而至,然此刻他的心情卻不怎麽好。


    他先去了王眷,發現期貨已經崩盤,他遠程遙控代理的投資商紛紛破產,損失達到了數十萬。但他仍隻是受損失的大戶之一,還有更多的諸侯權貴代理人都損失慘重,期貨市場的錢都變成了泡沫。


    抵達陔陵的當天,姬豐馬不停蹄密集會見了各國使節,並約談了高勳,轉交了陌舂子的親筆信函。


    “高相國的功勞天子永記在心,事成之後相國大人不妨前往我國高就如何。”


    “鹹國乃本相故國,本相而今年過半百,恐怕有心無力呀,博源君的好意,本相心領了,閣下還請另請高明吧。”


    高勳婉轉拒絕了姬豐的要求,此時的他已經難以從鹹國這個旋窩中抽身,他需要留下收拾即將到來的爛攤子。


    “既如此,本君也就不再強求,但不知現在鹹王對天子是何態度呀。”


    “鹹王對太子心存恭敬,並無忤逆之意,但永興城一事,鹹王恐不會鬆口。本相建議天子奪取軒雲即可,得到了軒雲等同得到了永興。”


    姬豐聞訊不解,站在純資本的角度看來,永興城才是生產最大利潤的中心,高勳偏偏卻說是軒雲,不免令他懷疑高勳的誠意。他遂是試探再問:


    “世人皆知鹹國財富取自永興,相國為何要說軒雲比之更為價高。而且據本君所知,軒雲產出幾盡於無,鹹國每年還要倒貼,這是為何呀。”


    “永興固然可得暴利,然永興為其表,而軒雲方才是內裏。軒雲有鹹國精銳之人才,得軒雲則得鹹國精華,且所需代價不過永興之百分之一。


    有了人才,再好的機器,再多的工廠都能自行建造,但沒有人才,再多的機器不過是廢鐵而已。”


    高勳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百裏燕變法的根本,是教育。永興的教育中心遷往軒雲後,最核心的知識精英和精密製造半數集中在了軒雲,得到了軒雲就得到了全部精華,而且付出的經濟代價政治成本隻有永興城一個零頭。


    高勳現在日益發現,薑蟄此人誰也信不過,其利用彥家鹽梟勢力,很快組織起了內部權利,根本目的是衝著百裏燕的永興城,所以最後所有的勢力都發現最初的計劃都落空了。


    比之西寰的許諾,永興城顯然要比晉國那點微不足道的金銀更有吸引力,而薑蟄正是利用了西寰與內閣長期的平衡,試圖讓兩幫火拚,從而製造權利真空。同時利用新封貴族,將與三侯有關的經濟網絡全部切斷分割,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三侯對全國經濟的潛在控製力。


    所以眼下這位鹹國的新君,才是真正的想要吞並永興城占為己有的最大受益者。而高勳要避免天子因為爭奪永興城,而激怒這位已經不受控製的君主,否則後果將極為嚴重。


    因而高勳現在要勸說博源君取軒雲,避免與鹹王直接衝突,同時推王後西寰與薑蟄正麵衝突,再推內閣與西寰衝突,讓其兩敗俱傷。


    但無論他如何費盡口舌,這位隻知道錢生錢的博源君卻始終看不到教育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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