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旬,博源君姬豐與侄子姬康入境鹹國,進入丘南郡時二人坐的是火車,一路開往陔陵,經過永興鐵路橋時,姬豐心裏是沉重的。他已經得到消息,鹹國一年能冶煉十萬萬斤的銅鐵,所以他此行過來,正是為了永興城而來,他要徹底的搬空。


    就在姬豐叔侄二人一路坐火車東進時,高勳已然全無分寸,百裏燕的報複來的比他想象的更為兇猛,確切的說,百裏燕報複的手段,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大王,截止到今日午時,期貨市場虧損達兩百七十餘萬,各國商賈蜂擁在王眷府衙他要說法,而在各郡,僅僅一個半月間新增失地農民三百餘萬,而眼下農民家中尚且還有餘糧,倘若拖到今冬,不僅失地農民還將大幅增加,恐怕時常日久激發民變,還請大王火速決斷。”


    高勳把球踢給了薑蟄,薑蟄來迴踱著快步心裏其實更加惱火,原因是經過兩個月的查賬,他竟然發現至少有超過四億斤的鋼鐵、生鐵、銅、錫、青銅與永興產能核對不上,另有超過七百萬斤的各種商品去向不明。當然,這不是一兩年的積累,是百裏燕634年全麵執政以來,十九年間陸續積累的,所以現在沒人必薑蟄更加震怒。


    “夠了!”鹹王喝斥道,接著氣洶洶說:“期貨市場即刻關停,失地百姓去租貴族的土地,難不成還能餓死他們嗎。”


    “大王,關停期貨一事是否與軒亭侯商議,此事一直由錢坊督辦,理應有錢坊負責。此外農民若族貴族土地,當下的田法與稅法都要更改,否則貴族將無利可圖。”


    “那就改,如今畝產三五石之糧田不計其數,就是隻收一半的地租,百姓難道還能餓死不成。”


    “修改稅法需內閣同意,而且田租稅法一改,將波及永興物料供應,乃至牽連國庫,大王應該慎重。”


    “這不不行,那也不行,那要寡人怎麽辦,難不成沒他百裏燕,寡人的江山就垮了嗎。要內閣同意是嗎,那好,傳寡人旨意,內閣即刻前來廣淵殿中,寡人好好好問問他們。”


    “諾!”


    薑蟄正找不到撒氣的地方,他準備攤牌。


    半個時辰過去,內閣除大司農譚樂外,軒亭侯、禦史大夫李旭在內齊聚廣淵殿,盧皋一月未曾露麵,這一次也來了。


    諾一言作為所有內閣中最沒有利害關係的托孤大臣,他小心看著鹹王憤怒的臉色,謹慎問著:


    “不知大王急招我等前來有何事吩咐。”


    下刻鹹王坐迴榻上問:


    “各國今日有何動向?”


    “迴大王永興鐵產量泄露後鐵價驟跌,各國諸侯應該剛剛得到消息,決斷正在送往鹹國途中,因此尚未受到諸侯消息,不過各國駐陔陵使節就近期王眷之事,已經數次約見臣要求鹹國穩定市場,否則他們將向本國控訴,此事臣此前已經數次麵稟大王,大王應該知道的。”


    “寡人是知道的,但也有寡人不知道的。”話音落下,鹹王一個冷冽般的眼神掃向喬家父子,這二位都是臉皮奇厚之人,對於薑蟄這般稚嫩的目光,還嚇不倒他們:“軒亭侯,寡人的姑父。”


    “老臣在,大王有何吩咐。”


    “姑父可知道永興侯在錢坊有多少存款。”


    “這個……這不太好說呀。”


    喬廉故作推脫,鹹王接著又說:


    “不太好說是因為錢太多了不好意思說,還是不能說啊。”


    “根據錢坊訂立的規矩,原始股東賬戶在本人不同意情況下,沒有超過兩位或兩位以上股東首肯,是不能查原始股東賬戶的,所以臣不能說。”


    國立錢坊成立之初隻有四個原始股東賬戶,鹹王、鹵侯、軒亭、永興,在未爭得本人同意情況下,查詢賬戶資金需要征得至少兩個股東的認可。


    其實這是單方麵為薑亥開通的後門,因為無論任何時期,薑亥總能讓鹵侯配合,所以薑亥永遠是知道百裏燕在錢坊有多少錢的,而百裏燕卻不能知道鹹王在錢坊存了多錢,轉入轉出過多少資金,所有的流水賬目他都查不到,這一塊一直是內府經手,即便錢坊也隻能詢問不能過問。


    得到這個訊息,薑蟄又問喬廉:


    “那姑父同意寡人查賬嗎。”


    “這……”喬廉瞥了一眼眾人臉色,都是一副不同意,但他最終還是向薑蟄屈服了,他說:“截止到去年,我女婿在錢坊的賬戶共有寸銀一百七十四萬餘,寸金九萬三千六百餘,新幣一千百七十二萬餘。”


    薑蟄聞訊如此一筆巨款非但沒有震驚和心動,反而問:


    “就這些?”


    喬廉似乎沒聽懂,肯定的說:


    “就這些。”


    “真就這些嗎!”


    薑蟄這次口氣更加的強硬,喬廉也聽出了鹹王是在暗示什麽,可他實在想不出鹹王暗示的到底是什麽,於是說:


    “大王,真就這些,而且這些存款中半數都是流動錢款,都是需要投入商業運營的活錢,故而定期需要轉出轉入,僅此而已。”


    “看來姑父對永興侯還不夠了解呀,禦史大夫。”


    鹹王示意李旭,李旭上前應命:


    “臣在,大王有何吩咐。”


    “把你查的賬目報給報給諸位大人聽聽,隻要報對不上的,其他的太多,不要耽誤時間。”


    “諾。”


    此時盧皋、趙煥、張佑、喬家父子仍然一頭霧水,並不知情私下李旭已經核對過賬目。下刻李旭從下屬手中接過賬目,邊看邊說:


    “經過下官兩月的核對,經查,自盛元634年起,有將近四萬萬斤的鋼鐵、生鐵、銅、錫、青銅去向不明,超過七百萬斤的各種商品不翼而飛,二百七十萬匹布,四十二萬匹各等絲綢,一萬萬兩千萬斤的鹽,兩千萬斤的糖,十二萬斤的茶葉下落不明。這僅是司農府查到的賬目,與永興城曆年產量的落差。此外軍械司賬目至今未曾找到,尚不知實額。”


    李旭此言一出眾人大嘩,即便是高勳也沒想到薑蟄竟然會背著他幹了這麽樁大事。


    要說貪汙吧,當官兒多少有點,有的時候根本是想沾些公家的便宜罷了,但要說能貪成這樣的,恐怕縱觀曆史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這哪是貪汙啊,根本是竊國大盜呀。而且少的銅鐵夠諸侯生產幾十年的總量,僅此項裝備的甲兵千萬都夠了。不禁令人高度懷疑李旭所查賬目是真是假,第一個反對的正是盧皋。


    “大王,永興侯光明磊落大公無私,這些賬目差額會否有誤,而且這可不是小數,都乃是上萬萬的天數啊。”


    “盧司馬所言極是,故而寡人才要問軒亭侯,永興侯在錢坊倒底存下了多少錢款,若是按去年價格計算,僅此處的差額就得有幾萬萬新幣吧,當真是天下巨富第一奸商啊。姑父大人,你說是嗎。”


    “這,這……這話說的也真是的,大王表妹夫怎可能貪墨這麽多,更何況永興產業盡為大王表妹夫所有,他豈能貪墨自己的商貨。”


    “哼!”鹹王怒哼道,下刻說:“有無貪墨寡人看的是事實,如今賬款在此,難道還能有假。”


    這時趙煥上前說:


    “大王,司農府賬目複雜,李大人初涉此道未必能厘清脈絡,定是有所疏忽才會落得如此天大差額,臣建議重新複查。”


    “臣也建議複查。”


    諾一言附議,張佑、盧皋、喬丞等均附議,鹹王順水推舟,口氣卻是充滿殺機:


    “既然諸位要求複查,就由永興君牽頭複查賬目,但寡人醜話說在前頭,如若賬目依然如此,諸位準備給寡人怎麽個交代!”


    此一言既出,眾人心中不免開始擔心,盧皋說:


    “此事幹係重大,應向永興侯問明來龍去脈,或許任有賬目尚未計入其中,大王應該慎重。永興侯於國於民皆有大功,更有有功於中原,還請大王三思,莫要……”


    盧皋話音未落,殿外彥平來報:


    “啟稟大王,葉大將軍從清田趕迴,有十萬火急之事需像大王稟報。”


    “葉將軍不在軍中戍邊,沒有王詔前來陔陵做什麽。”


    薑蟄質問道,彥平忙說:


    “清田、桑南、桑北民眾嘩變,第三鎮軍一部五百餘人率部嘩變,殺死了茂風君全家七十餘口,殺害護兵兩百餘人,攜帶大量槍支彈藥遁逃,三郡形勢已經無法控製,第三鎮軍現在被亂民分割在七處無法行動,葉將軍請求火速馳援。”


    “逆賊逆賊!”薑蟄咆哮著,目光盡赤:“去,速命葉信前來見寡人。”


    “諾!”


    葉信第三鎮軍原本駐防在鹹西、丘南一代,清田、桑北、桑南三地並入版圖後,葉信主力便遷移到了三郡境內,這次發生嘩變的地區集中在桑南和清田,因為這兩個郡在並入之前,黑巾餘孽長期盤踞於此,百裏燕以招安羈縻之法將其馴服,遷走了部分,一部分就地安置。


    二月份的分封活動加劇原本剛剛並入三郡的民眾對立情緒,加之貴族的強行兼並土地,嚴重激化了矛盾,更要命的是鹹國允許私人持有一定規格的兵器,這次的造反是典型的官逼民反。


    但內部問題不可能在短短兩月之內迅速激化,尤其是並入的兩年間三郡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本質的提升,並沒有大範圍引發民變的基礎,因此不可能兩月內發生波及三郡的嘩變,背後仍然有長孫與梁國提前運作和暗中遙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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