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過去,鹹軍小隊被解除武裝帶入中軍杜銳勳帳外:


    “啟稟杜將軍,鹹軍帶到。”


    “將為首者帶進來了。”


    “諾!”


    得知鹹軍派人入營,衛軍諸將再此聚集起來誓言要殺鹹軍人頭以泄憤,被杜銳勳所阻,驅散到帳下兩側。


    少時,三名鹹軍兵士被衛軍兵士押入帳中,為首的者是個二十出頭其貌不揚的鹹軍百夫長,杜銳勳一番打量之下頗為詫異。


    由於各國諸侯軍製製約,百夫長一職是絕大多數庶民、賤民、奴隸一生中所能擔任的最高職務,若沒有重大立功表現很難再往上晉升,因此多為久經沙場的老卒出任,極少有二十出頭的青年出任百夫長一職。


    即便是權貴子弟,百夫長一職的風險太高,因此最低也會擔任仕長乃至將軍隨從,故而出任百夫長的年紀少的二十七八,年長的三十五六乃至四五十歲都有。


    杜銳勳此時著實想不出來鹹軍有什麽理由任命一個乳臭未幹的青年出任百夫長。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杜銳勳遂是沉聲問到:


    “百裏燕遣你等前來所為何事呀!”


    見坐上將軍開口問話,鹹軍百夫長抬手略施禮數說:


    “敢問閣下可是杜銳勳杜大將軍。”


    “正是本將,百裏燕遣你等前來究竟意欲何為。”


    “在下奉副帥之命,前來轉告杜大將軍,我軍允許貴軍五千人不攜兵器,前往我軍陣前帶迴貴軍將士遺體,時間以一晝夜為期,至明日中午為止。”


    此一言既出,兩側衛將如炸驚雷議論紛紛,有人立時怒言道:


    “哼,此分明是鹹軍陰謀,意圖引誘我軍前去置於鹹軍震天火之下,大將軍切不可中了鹹軍奸計。”


    “說的不錯,鹹軍見我軍退走四十裏,震天火無用武之地,便想以我軍屍體為誘餌引誘我軍前出,定是百裏燕陰謀無疑。”


    反對者不在少數,更多人在反對之外同樣想到了撂在鹹軍陣前六七萬人的屍體,這時有人說:


    “大將軍,弟兄們的屍體就此棄之不顧,未免寒了眾將士們的心,當此士氣低迷之際,更應該向鹹軍索迴屍體安葬亡故兵士,給將士們一個交代。”


    “但倘若鹹軍以此為詐引誘我軍出塞又如何。”


    一衛將質問道,鹹軍百夫長說:


    “我軍副帥可以保證,貴軍搬運死難將士遺體期間,我軍不會加害貴軍,但貴軍也必須保證搬運遺體期間不對我軍發動攻擊。隻要貴軍同意,可隨時派人將屍體取迴。”


    “我軍搬運屍體,而你們卻增兵虎口灣得以喘息,這分明是百裏燕的緩兵之計。”


    衛將駁斥道,鹹軍百夫長從容應對道:


    “我軍副帥也說了,如要我軍不增援,貴軍磐城援軍也該退迴磐城,如此我軍便不增援。”


    “德康乃我衛土,鹹國無故興兵來攻傷我將士性命,而今反不讓我軍增援,簡直豈有此理!”


    衛將一怒之下抽出了佩劍,鹹軍百夫長不為所動,從胸甲之內抽出幾根一根細繩說:


    “在下與身邊兩位懷中均揣有炸彈五枚,三命換在場諸位性命看來很是合算,要殺要刮任憑閣下,來吧!”


    話音落下,百夫長身後二人亦懷揣拉弦示與眾人,衛將聞之大驚:


    “惡賊,果然有詐!”


    言猶未料,眾將紛紛刀劍出鞘左閃右避向後退去。此時杜銳勳定睛細看赫然發現鹹軍胸口有些鼓脹,定是塞了手榴彈於胸口,騙過了衛兵。


    他忙是說:


    “這便是百裏燕的誠意嗎!”


    百夫長緊抓拉弦不放,接話說道:


    “我軍副帥念在貴軍死傷慘重方才網開一麵,若換做平時,早一把火少了。而今衛軍敗於我軍陣前,反提無理要求,這也是貴軍的誠意嗎!”


    “嗬嗬……”杜銳勳冷笑道,雙手撐開置於麵前案上,他此時想到了兩個嚴峻的問題。


    麵前此人年紀輕輕伶牙俐齒絕非普通人,或許根本不是百夫長。其次,惡戰之下衛軍怒火中燒,前來軍中未必能全身而退,盡管有不斬來使的慣例,但杜銳勳也很清楚衛國的野蠻,因此前來衛軍營中有可能被斬殺。


    在杜銳勳眼中,這等能說會道之人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還如此年輕,大有可塑的空間,卻被百裏燕派來出使。籍此一點,又延伸出另一個問題,簡單而風險巨大的出使任務,百裏燕何必將一個人才充作死士來用。


    細思之下隻有一種可能,百裏燕的身邊已經有許多人這樣年輕幹才,而他需要有人深入衛軍營中窺探端倪,因此即便損失了一個人,也無關痛癢。


    倘若是如此,現在的鹹軍恐怕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百裏燕死後百裏燕培養的人才擔當起軍中要職,一個百裏燕尚且如此了不得,要是千千萬萬個百裏燕,在此時最可怕的。


    沉默了片刻,杜銳勳緩緩說道:


    “本將軍即刻點兵運迴我軍屍體,閣下替本將軍轉告百裏燕,這筆帳還沒完!”


    鹹軍百夫長不卑不亢,從容說道:


    “我軍會奉陪到底,在下告辭了。”


    言畢,鹹軍百夫長轉身離去,手始終不離胸口的拉弦。


    待其離去,杜銳勳帳下非議迭起:


    “大將軍,此分明是鹹軍詐計,何故輕信鹹軍花言巧語。”


    “對,百裏燕素以詭詐聞名,此分明是其緩兵之計,意在站穩腳跟獲取東岸增援。如今四五萬人尚且如此厲害,數日後增至十數萬人,如何了得。”


    眾將連聲反對,杜銳勳起身負手在後,走至諸將間語重心長說:


    “數萬將士死於非難,本將軍不能棄之不顧,否則將令眾將士心寒。百裏燕料定本將必然中其下懷而設此計,我焉能不知。然眼下鹹軍火器厲害,我軍戰之不能取勝,退則放鹹軍過江,委實進退兩難。為今之計隻有靜觀其變,司機覓得鹹軍弱點以擊之,方可有轉還之餘地。


    諸位若是誰有取勝之法,不妨說與眾人,倘若可行,本將即刻發兵去攻絕不妥協,有嗎!”


    杜銳勳與其平平卻是擲地有聲,一時間令眾將無言以對。


    昨晚衛軍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可謂是鹹軍狀態最弱時,十四五萬人三倍於鹹軍,使勁手段用盡技力愣是打不動五萬人,如今大雨漸止,天光大亮之下正麵去攻,根本沒有勝算。


    退一步說,昨夜被重創至今方才小半日,士氣低迷人員疲憊,短時內無法再度卷土重來,杜銳勳的話無疑將了所有人一軍。


    見諸將沉默無語,杜銳勳繼續說道:


    “既無人有良策,眼下暫且如此。葛濤將軍!”


    “末將在,大將軍有何吩咐?”


    “你從守營兵士抽調五千人,攜帶馬匹車輛前去鹹軍陣前收斂弟兄們屍體。”


    “諾!”


    ……


    “趙措將軍。”


    “末將在!”


    “你點兵兩萬人騎馬,帶上馬匹,於鹹軍大營以西十裏地接應葛濤將軍,若有異變,即刻前去接應。”


    “末將遵命。”


    “現在,都散了吧。”


    “諾……”


    眾人異口同聲,隨後各自散去。


    不久後,鹹軍百夫長迴到江邊大營向百裏燕複命:


    “啟稟副帥,衛軍已答應前來收屍。不出副帥所料,衛軍企圖以我緩兵為借口阻我援軍登岸,末將按副帥吩咐迴絕之。”


    “嗯,幹的不錯。杜銳勳此人是衛軍中難得的人才,可惜生不逢主。以此人之能,應該出任衛軍大帥,屈居一方大將軍不免屈才了。”


    “杜銳勳乃是敵將,副帥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更何況杜銳勳已是吃了我軍兩次敗仗,敗軍之將而已。”


    百裏燕突然起身,緩緩走到青年人跟前,右手拍著其肩膀語重心長說道:


    “蘇科啊,有的時候看待事物不能隻看片麵,也不能隻就事論事,得從全局和大背景分析理解事物的發展規律。


    倘若我軍未曾裝備厲害武器火器,沒有高效先進的後勤體係和常年體係化發展,同等條件下均采用冷兵器作戰,昨夜之戰我軍定被杜銳勳以重創,乃至全殲。


    從戰術戰法角度而言,杜銳勳已經做到了其所擁有技術條件的極限,即便是本帥,也不過如此而已。所以,他杜銳勳當得起本帥的稱讚,你可記住了?”


    “副帥教誨,末將銘記在心。”


    “嗯,且先退下吧。”


    “諾!”


    蘇科是蘇洪的長子今年二十一歲,是五年前特招進入武備營受訓的少年營。少年營有普招、保送和特招三種渠道,普招就是麵向社會招收,但也分基本學曆和無學曆但識字兩種情況。


    保送由學校、軍人子女、權貴推薦等,這個渠道的情況要複雜得多,素質也最良莠不齊。


    特招包括權貴特招和關係後門特招,不同於保送,盡管招生手段相似,但學習內容不同,因此特招關鍵在於課程設置不同,以及任職和深造設置不同。


    以蘇科為例,其在武備營受訓四年,先修兩年步兵科,而後修一年炮兵科,再修一年後勤科,最後會留在軍官團亦或是調入相對安全的作戰單位,就因為他是百裏燕嫡係部下蘇洪的兒子,於情於理得給以照顧。


    在基層吸取經驗待滿兩年後,會立即調迴武備營,沒任何理由先晉升一級,如有特殊表現,可酌情再升一級別,而後進入深造班深造學習,結業後留在武備營軍官團,亦或是進入陸軍參謀本部擔任參謀或是情報、後勤,甚至進入司馬府、太尉府任職。


    昨日戰鬥如此激烈,百裏燕仍是將蘇科等人安排在最後方守備衛生站、武庫和帥帳輜重,並未投入作戰,正是因為他們是自己部下的兒子,就必須予以特殊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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