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永興事變之後,“長孫狂賊”便成了薑亥深惡痛絕的跳梁小醜。明明是扶不上的爛泥,卻沒有半點自知之明,自恃地廣人多天下無敵,便敢目中無人橫行霸道,實則外強中幹天下墊底,遇到橫的立馬變慫,儼然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也多虧了長孫這個扶不起的阿鬥,要不然中原的局勢還不知道怎麽個亂法。


    當日早朝從簡,內閣停會,一切以鼎煬侯為重。由於早朝並未提及“太尉”是否易主,這讓覬覦權柄已久的一小撮人開始蠢蠢欲動,西寰似乎看到了機會。


    “季將軍,你說該由誰出任太尉合適?”


    “殿下是問鹹王中意之人,還是公主中意之人?”


    “當然本宮中意之人,難道還讓他人繼續把持著太尉一職。”


    季錦昇猶豫,他並不認此事會那麽簡單能讓西寰逞心如意,他說道:


    “殿下,屬下以為,鹹王還沒老糊塗,以太子之力恐怕很難將太尉一職安插我們的人,百裏燕、盧皋、趙遜、鹵侯、軒亭侯都不會同意,故而一定是鹹王自行決斷。”


    西寰聞訊不快,質問道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安插上我們的人?”


    “迴殿下,最好的辦法是鹹王能擇一折中之人,此人既能附和鹹王心意,同時日後能為我等拉攏之人。”


    “既要讓鹹王滿意,還要便於日後拉攏,滿朝上下有這樣的人嗎?”


    西寰聽的來氣,她當然也想,這不是沒有嗎。這時季錦昇又說:


    “其實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隻要拉住此人,日後必有厚報。”


    “哦,何人?”


    “城府司馬陸亭訓!”


    “他!”西寰瞳孔一縮,稍作思考忙問季錦昇:“此人是鼎煬侯嫡係,能輕易倒向我們?”


    “正是因為其與鼎煬侯關係不一般,因此一旦張雋病故,張佑被逐出朝堂,這陸亭訓便是斷了線的魚竿,一旦太子登基,陸亭訓若無人撐腰,太子勢必要將城府司馬換成親信,沒了太尉這個靠山,陸亭訓便隻能被免職,調迴江東,如此與貶職無異。


    如今張雋失勢多年,百裏燕、趙遜以及各鎮軍諸將與其早年皆有嫌隙,江東一戰若非其剛愎自用不聽勸諫,鹹國也不至於敗得如此之慘,鹹王對其亦是不滿。陸亭訓若不想受到牽連,遭到放逐,總得留條後路,因此太子若舉薦陸亭訓為太尉,名正言順並無不妥。”


    城府司馬是個很特殊的官職,尤其是都城城府司馬,相當於九門提督,衛戍區司令,是太尉、司馬之外另一個重量級武官。


    城府司馬大概有兩種職業前途,一種如王碩、王礪父子一路高升入內閣的,擔任軍中要職的。另一種永遠作為衛戍區司令存在,終生呆在城府司馬這個任上直到卸任亦或調防。


    出任城府司馬的武官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能征慣戰之輩,因此也具備出任太尉或大司馬、大司馬使、司馬使的資曆,如果鹹王有意免去鼎煬侯張氏的太尉一職,太子按慣例舉薦城府司馬出任太尉,隻要資曆夠,原則上沒有問題。


    當下內外兩朝在野武官,有資曆出任太尉的屈指可數,趙遜已出任大司馬,而且年事已高,不可能再兼任太尉。百裏燕身兼三職,再出任太尉,即便內閣不反對,太子與外朝都會反對,即便是沉寂幾年的禦史大夫李旭也會反對。


    剩下有望出任太尉的,基本上一雙手能數過來,盧皋可卸任大司馬使出任太尉,此外焦木華算一個,各鎮軍中的葉信、姚盛、鍾衡、徐謹、薛勝、高培都算一個。


    但葉信、姚盛、鍾衡三人年紀均不小,其中姚盛、鍾衡已經調入司馬府出任要職,又是趙遜嫡係,不太可能出現太尉同是司馬一係的情況,出任太尉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徐謹、薛勝、高培都有可能,但都沒陸亭訓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便利。


    西寰思考著季錦昇的建議,略略點頭表示同意:


    “就依季將軍所言,即刻安排人暗中試試陸亭訓動向,看他有無其他打算。”


    “諾,屬下即刻安排可靠之人前去試探。”


    下午,鼎煬侯府傳出好消息,張雋漸有蘇醒,百裏燕診過脈後,下了一副“驅渙湯”,以收斂其元氣,盡可能讓其多活一天。


    “驅渙湯”也是當下一劑名方,其有固陽滋陰,收斂心氣溫養腎脾的功效,民間稱其為“迴魂散”,大病初醒者服用三貼,可收三魂七魄,故稱之迴魂散。


    全方共計八味藥,無一名貴草藥,但五味有毒性,需按固定的順序和工藝下藥,以化解相互間的毒性,因此下藥順序不能搞錯,炮製和水煮時間不能有折扣,否則不僅不能迴神,還得送命。因此雖然不是名貴藥物,但卻不是普通郎中醫師敢用的方子。


    而且草藥方學因人而異,不同人群不同時期體製都影響用藥劑量,尤其是帶有毒性的藥物,須根據個人體質嚴格掌握劑量,劑量過了,輕則傷及人體留下後遺症,重則要命,如果劑量少了,則達不到治療的效果。


    現代中醫草藥之所以感覺效果一般,一方麵是曆史上頻繁的戰爭,大量人才的損失,好的經驗沒傳下來,造成的人才斷代,另一方麵很大程度上與中醫醫師的水平以及中醫傳承有關,再就是現代人營養太好,各種毛病掩蓋了主要病情,變得難治,這一點百裏燕深有體會。


    當下人除了營養不良的,體質普遍較為健康,偶發惡性疾病幾乎常規的“望聞問切”都能基本診斷,乃至臨床研究發現。當然,這得建立在醫學認知高度完善的基礎上,有些癌症和腫瘤早期排查後,通過診斷,確實可以發現與正常脈象細微的變化。


    理論上,人的生理機能和心髒的震動頻率大致維持一個相對的區間,當這個頻率出現長期的異常細微波動,亦或是常規頻率之外的規律性波動,都意味著人體出現了些不為所察的細微變化,這些變化往往是人體出現病變的重要征兆。


    診脈很大程度上通過頻率的變化,既脈象,結合“望聞問切”以判斷人體病因,然後對症下藥。當然,並不否認西醫的先進優點,但同樣不能否認中醫的長處和獨到的治療方式。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如果沒有頻繁戰爭導致的王朝更迭和人才斷層,中醫理論上也能進化出外科技術。同樣的,中國王朝同樣能演變出現代科學體係,關鍵在於統治階層和權力階層的認知廣度和政策導向。


    翌日,鼎煬侯神誌清醒,但已油盡燈枯,隻剩下半條命,鹹王上午破例停朝,親赴探望以安其心,二人單獨交談了一個多時辰。


    不知鹹王與鼎煬侯說了些什麽,當天下午,鼎煬侯病情反複,再度昏迷,百裏燕隻好再輸一瓶冰絨花注射液,同時讓瑞田製藥廠再補三份,發往陔陵


    四月廿四,鼎煬侯病重的第三天,內閣會議剛結束,魏琦守在去往國政監路上焦急等著,見百裏燕而至,快步上前迎去:


    “侯爺,八夫人來消息說,張階又上門了。”


    “哦,看樣子魚要上鉤了。走,隨我迴府。”


    “不過,姬康大人不久也到了府上,屬下以為,定是姬康聞到了什麽味道,所以試探虛實來了。”


    “那感情好啊,也是該讓他承擔一些責任的時候了。嗬嗬!”百裏燕冷笑一聲,隨即轉道出宮。


    由於晉王與範濤死活不出兵,張階、柴湘幾次三番找過西寰之後也沒起什麽作用,於是去年八月之後,張階便再未踏入過太子府半步,因為去了也沒用,反找百裏燕交易軍火的次數漸多。


    姬康從百裏燕、西寰兩頭均得不到消息,便隻要見機行事。此番張階再次上門,正好給了他見縫插針的機會。


    片刻迴到侯府,周空正焦急守在門楣下左右張望,見百裏燕騎馬而來,她便是快步上前扯住飛羽:


    “怎麽這會兒才迴來,張階與姬康已是等了一個多時辰。”


    百裏燕翻身下馬說:


    “內閣剛散會我便忙是趕迴來,要怪也怪他們來的太早。”


    “誰讓你有事沒事躲著走,人家不來堵門才怪呢。對了,許沺請了一月假迴廣信,香兒那裏我調了幾個姐妹先頂幾天。”


    “何事請假要一個月?”


    “她內子家的祖墳給讓人刨了,這是迴去找人算賬了去了。”


    “嘶……還有這事兒,你可囑咐過他不要衝動。”


    “當然囑咐過了,蓉姐哪裏應該也交代過了。廣信有廣信公、羅先生、陳先生做主,應該不會惹出什麽麻煩。”


    許沺是許扞的獨子,許扞成婚晚,所以奔三十的時候才得這麽個兒子。許扞隨薑蓉入永興府後,許沺十二歲入讀永興城,二十歲進入武備營學習三年,之後留在武備營服役三年,四年前調迴侯府,安排在百裏香身邊負責安全保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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