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掌櫃離去,楚世元立身而起略施一禮道:


    “一些瑣事需去處置,還請永興侯稍等片刻。”


    “無妨,貴店生意要緊,三百寸銀不是小事,謹慎些好。不過,在下方才聞聽掌櫃所言此物甚是奇妙,本侯倒是有些興致,不知可否方便在下一起前往。”


    “這道無妨,既然永興侯對此物感興趣,想來定是見多識廣,閣下請。”


    “那就有勞了。”


    方才聽掌櫃一番描述,百裏燕覺得應該是某種音樂盒,隻不過不是常見依靠卷彈簧儲能的音樂盒,而是需要依靠人工手搖外源動力提供驅動。


    隨楚世元來到前櫃,一黃衣中年男子等在外堂,那巨大的木盒置於櫃台之上,十分之巨大,兩個夥計正在好奇擺弄,發出清脆悅耳的音樂,百裏燕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台手搖式音樂盒。


    盡管不知其中結構,但以當下的技術水品,能製造出音樂盒,已是極為驚人。這東西定是來自於王宮大內和權貴人家,絕不是普通人所能享有。


    待楚世元看過音樂盒,便與那人攀談起來,詳細詢問了那人來曆與動機,音樂盒被挪到櫃台後的長案上。


    音樂盒長一尺,寬六寸,高五寸,朱漆色,會有鳳凰祥瑞紋,外置紫銅但已發黑的手搖柄。百裏燕圍著打量一番,發現木盒無法從外打開,但木盒頂部確實有一條縫隙,顯然是音樂盒的翻蓋,但卻是打不開。


    “怪了,竟然有機關。”


    這時楚世元過來說:


    “永興侯可知物端倪?”


    “此乃一種可自行演奏的禮器,內中定是極為精巧,三百根寸銀還是值得的。楚門主不妨將此買下,再賣於本侯。”


    “哦,永興侯也通音律。”


    “嗬嗬,家中內子偏愛音律,正好買下贈之,豈不美哉。”


    “嗬哈哈……那好,楚某即刻將之買下,還閣下以心願。”


    楚世元最終以三百根寸銀的價格將音樂盒當死買斷,百裏燕又以六百寸銀的價格將之買入。


    返迴後堂,眾人圍成一圈打量許久,百裏燕終是在那紫銅搖柄處發現了端倪。原來手柄本身就是一把鑰匙,隻需用力向內摁下,音樂盒的翻蓋便自行向上打開。


    “快看,開了開了!”


    楚世元驚奇喊道,百裏燕定睛一看吃了一驚:


    “我的乖乖!”


    隻見盒內機構縱橫密布,各處機構巧妙銜接精巧絕倫,隨著搖手的轉動,內中機構自行運轉。機構設計之精,妙布局之合理,令人歎為觀止。


    更難能可貴在於此音樂盒結構以外源為動力,能實現機械複位和音樂的重複播放。而傳統音樂盒依靠簧力實現機械轉動,因此簧力釋放結束,音樂隨即停止。


    而此音樂盒自帶有機械複位,基本實現了結構的複位,隻要不停的搖,音樂始終能從頭播放。更厲害的在於正搖和反搖動能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旋律。


    “六百根寸銀太值了,真乃是天下奇物啊!”


    “那就是了,永興侯且看此處。”


    楚世元手指木盒的翻蓋,翻蓋的內側又幾行錯金的中原文。細看之下可知此物是盛元584年,孫國信陵君贈於新婚妻子趙氏的定情信物。


    “楚門主可知信陵君何許人也!”


    百裏燕問,心中頓生好奇,楚世元思索片刻說:


    “信陵君本是孫國大族,這應是上一代信陵君何委之物。”


    “如此說來,此物是這一代信陵君所有。”


    “這未必。黑巾暴亂,信陵君一族幾乎被滅,因此此物也極可能落入旁人之手。再有,當年孫國西遷,帶走了大量奇珍異寶能工巧匠,若是信陵君一族有人逃走,寶物或許都獻給了國主用以籌資。”


    “哦……如此說,此物應該是孫國用以換以金銀的。”


    百裏燕肯定道,楚世元不解問:


    “永興侯何以見得此物是孫國所有而用以換取金銀。”


    “嗬嗬……其實也不難想透。當年黑巾暴起,殺掠無數,專以劫財為目的,這等精巧奇物外觀精美,倘若被發現,定是以為其中裝了什麽金銀珠寶,必然要打開看看,打不開便就地砸毀一窺端倪。現在完好如初,定是有心之人保存了起來。


    而最近幾年間孫國龜縮於一郡之地,遲遲不忘謀求複國,其以奇珍異寶分由各地將之變現為金銀,以籌措複國之資,想來真是可歎呐……”


    黑巾平息之後孫國隻剩一郡之地,名義上還是諸侯,實際上名存實亡淪為梁國的保護國,要說曆史上恐怕也找不出這麽慘的諸侯,幾百萬平方公裏的國土,十幾年內隻剩幾萬平方公裏,今後史書上定會記下這麽一筆。


    取得音樂盒,百裏燕如獲至寶,即刻讓人小心押迴公使府交由宗伯泰,立即對盒內結構進行拍照留底,以免音樂盒發生意外,將結構損壞而無法複原。


    百裏燕盤算著這個音樂盒結構特殊,有可取之處,能用於日後的機械原理,如若能夠吃透其中的技術加以應用,六百寸銀絕對是超值的技術專利購買費。


    辭別了楚世元,百裏燕匆匆趕去四季坊,本是答應百裏芳巳時二刻在四季坊樂樓給那孿生姐妹贖身,結果這麽一拖到了午時,等的已是有些焦急。


    待到四季坊,許扞已是等在坊外左顧右盼:


    “姑爺您可來晚了,刀贖迴了吧。”


    “你倒是一點不見外啊,花我銀子給你辦事,你還嫌慢,你怎麽不去贖當。”


    “嘿嘿,我不是沒這本事嗎,還是姑爺您厲害。”


    “那兩個丫頭的情況弄清楚了嗎,多少銀子能贖人。”


    “情況我給問了,錢可能有些貴。”


    百裏燕眉毛一揚臉色頓時有些不痛快:


    “倒底多少。”


    “三千六百根寸銀。”


    “什麽啊,三千六百根,他們怎麽不去搶。”


    百裏燕反應激烈,買兩個不大的丫頭竟要三千六,這個價格能在衛國買上百口壯勞力。


    這時許扞又說:


    “這還不是最貴的,最貴頭牌舞姬的要四千寸銀才能贖身,看一場舞得要三根寸銀,而且還是五十人一起看。”


    “這也太黑吧,什麽肉這麽值錢,看一眼竟要三根寸銀。”


    一旁魏琦崔罵道,百裏燕接話說:


    “這等現象極不正常,裏麵一定有文章。魏琦,你去將四季坊的坊主找來。許扞,我等先去會會那兩姐妹。”


    “諾!”


    女樂、舞姬贖身比妓女貴得多,原因是多方麵的,女樂、舞姬的培訓周期長,培訓周期越長投入的資源越多,穿著打扮支出也多得多,尤其是每年投在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幾套高低檔的絲織衣物,珠寶飾品等等,這些都是不費的投入,更重要的是原裝貨肯定比破鞋好,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當下貴金屬仍然十分稀少,成百上千的金銀支出,即便是貴族階層仍是十分吃力的巨大開銷,因此與多數大宗商品交易一樣,贖身也可用金銀以外的上等絲織品、珠寶玉石等交易。


    開價一千銀朝外的女樂即便是在陔陵也是少見,津鄴頭牌開出四千銀的價格,無疑是令人咋舌的。


    隨許扞前往四季坊樂樓二樓,百裏芳一早前來將那二人包下,邊喝茶邊聊,天好不愜意。那姐妹隻以為是一位俊公子與他二人談笑風生,渾然不覺即將落入百裏芳的“魔爪”中。


    “爹,你來啦。”


    百裏芳起身上前,那對姐妹亦起身行了一禮:


    “小女子見過大人。”


    “嗯,都免禮吧。”


    “謝大人。”


    百裏燕徑自落座打量著她二人,論姿色樣貌,此二人生的倒是膚如凝脂齒如瓠犀,頗有幾分螓首蛾眉婀娜妖嬈之態,長得倒是博采眾長,站在任何的審美觀角度,都有可取之處。


    待那姐妹收起禮數,百裏燕問道:


    “你二人都叫什麽,年芳幾何?”


    “迴這位大人,小女子芽兒,這是芽兒的妹妹豔兒,我倆今年十六。”


    “哦……聽你等口音好像不是梁國人吧。”


    “迴大人,芽兒和妹妹豔兒都是孫國人,被賣到四季坊做女樂伺候大人們。”


    “原來如此……”


    孫國瓦解後被梁、衛、鹹、誌、徐五國瓜分,不可謂不慘,分於鹹國、誌國的孫國人倒也還好,分於徐、衛、梁的孫國人口下場迥然不同。


    衛國的最慘,半數以上被遷走,甚至淪為奴隸。徐國的被南遷三分之一補入徐國本土,分於梁國的名義上被施以天子仁政,私下裏不過是冠冕堂皇的操弄工具,各地權貴競相瓜分劃分勢力範圍,這等賣到樂坊的已是極好去處,卻也僅僅是無數國破家亡中的鳳毛麟角。


    見父親總盯著那對姐妹,百裏芳突然擔心起來是不是自己老爹起了色心,再給自己弄兩個小娘,她忙說道:


    “爹,您這不是給兒贖人來了嘛。”


    “兒!”百裏燕聞訊翻一白眼:“你還沒告訴她二人?”


    “沒有啊,等贖身之後再說也不遲嗎。”


    “那你可知道她二人贖身要多少金銀?”


    “多少啊?”百裏芳傻問道。


    “三千六百根寸銀,知不知道能讓多少百姓吃飽一年的飯。”


    百裏芳吃了一驚:


    “這麽貴呀!”


    “你倒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迴國後,看你娘怎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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