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百裏燕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可約莫天都不見百裏芳、許扞二人迴府,百裏燕這氣又是騰騰往上湧,直到天徹底黑了,魏琦才“捉著”百裏芳迴府。


    此時的百裏芳三魂七魄已是嚇沒了一多半而,見到自己爹時,正兩眼犯傻不知所措。


    “魏琦,倒底是何情況,何故到現在才迴府!”


    “呃……”


    魏琦欲言又止似有難色,百裏燕看向許扞,心裏已是明白了五分,這把佩刀“丟”的肯定不那麽簡單。


    “許扞,你說吧,倒底是怎的迴事!”


    許扞吞了口唾沫,倆眼珠子瞪得渾圓,心裏也是有些害怕,他吞吞吐吐說道:


    “姑爺,我說了你可別怪小姐,其實這事兒和大夫人也有點關係。”


    “什麽啊,大夫人!”百裏燕覺得莫名其妙,他忙問:“萬裏迢迢的,與大夫人有何關係。”


    “這,這……嗨……我也說不清,姑爺你不也常說那個啥嘛,哦,對了,叫遺傳,都是遺傳大夫人。”


    “放屁!你也知道遺傳,大夫人何時有敗家的壞毛病遺傳給小姐,你是越老越糊塗了吧!”


    “這……這事不好說,姑爺,咱們還是借一步說話吧,讓別人都知道了,這家醜可就大了去了。”


    百裏燕聽著一頭霧水不著四六,他問:


    “家醜,一把刀能有什麽家醜。”


    “真的跟大夫人有關係,不能明說。”


    許扞一臉為難,百裏芳則是一臉死相,看著便是來氣。


    “既然不能明說,那你先給我說說刀是怎的迴事!”


    “我說了姑爺可不能怪小姐,更不能動手啊,咱可說好了。”


    “嘿,你這家夥,本侯還沒問個明白,你倒是先提條件了,是你犯錯還是本侯犯了錯,快說,刀是怎的迴事。”


    “那我可說了,刀,刀被我給當了。”


    許扞直截了當把罪過都攔到自己一人頭上,百裏燕聞訊氣炸了肝肺:


    “簡直太膽大包天了,你倆倒是齊心啊,竟敢合起夥來蒙我。之前問你們刀被偷了,現在又說刀給當了,本侯是克扣了月供錢,還是克扣了一日三餐,窮得你們非把佩劍給當了,看來我這個當爹平日裏薄待了你呀,芳兒!”


    百裏芳此時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哪裏還敢迴應,心裏隻想著“娘啊,快救救女兒吧……”


    這時百裏燕又問:


    “是哪家當鋪,當了多少銀子,當票呢。”


    “是城東的‘金不換’,一共當了……”


    “當了多少,說!”


    “十根銀子。”


    許扞如實交代,百裏遠氣的快要發瘋,他咆哮著:


    “一千金子的寶刀就當了十根寸銀,你倆這個生意做的好啊,這要是府裏的寶貝都按這個價拿去當嘍,侯府裏的家當也就值五六千吧。”


    “我也不是沒想到這刀有這麽金貴嘛,想著十根銀子已是不少了。”


    “閉嘴,小姐的刀何時輪到你做主了,若非小姐出的注意,給有這個膽子嗎!”嗬斥道,百裏燕怒問百裏芳:“說,銀子都做什麽去了,有什麽事不能跟爹說,非得撒謊敗家!”


    “我……”


    百裏芳吞吞吐吐,臉上滾燙赤紅,這時許扞插話又說:


    “姑爺,這事不能說,說了可就壞了大事,敗了小姐名聲。”


    百裏燕越聽越莫名其妙:


    “何事還能敗壞了名聲,難不成你們去了賭檔欠了債!”


    “呃,這倒沒有。”


    許扞否認道,百裏燕又問:


    “那是什麽!”


    “姑爺,此事不方便當庭廣眾之下明說,介意不說話吧。”


    “哼,你跟我走!”


    “誒!”


    二人來到無人處,百裏燕問許扞道:


    “說吧,倒底何事要花十根銀子。”


    “是小姐看上了兩個女子。”


    百裏燕猛是一愣,他說:


    “看上兩個女子?什麽女子。”


    “前番四季坊的倆姐妹。”


    百裏燕聞訊怒不可遏,厲色道:


    “怎麽,今日你二人又去聽曲了!”


    “不,這倒是沒有。小姐將那二人給邀了樂坊伴遊,這十根銀子都花這兒了。”


    “昏了你們的頭!為了兩個樂姬,半天花了十根銀子,真當本侯的錢來的容易是嘛。”


    “姑爺,你聽我把話說完。小姐是看上了這兩位姑娘想親近親近,就跟當年大夫人和二夫人一樣。”


    聽到這裏,百裏燕腦中炸響個天雷,頓時嗡嗡直響,他恍然是明白了許扞拐彎抹角半天的意思。


    “你是說,芳兒她喜歡女人!”


    “是啊!”許扞臉不紅心不跳,毫無羞恥說道。想當年薑蓉勾搭肖春玉他也是過來人,這裏麵的道道他是最清楚不過,如今伺候兩代主子,許扞已是熟門熟路的過來人。


    百裏燕此時有些發懵,他倒是想起當年薑蓉似乎有這方麵的傾向,但據他了解,那隻是偶然事件。


    想到此處,他又是問:


    “小姐何時有這等毛病的?”


    “嘶……這個。”許扞抓耳撓腮想了片刻說:“三四年得有,小姐好像打小就喜歡女子,不喜歡男子,這些年似乎更嚴重,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小姐的名聲可就完了。”


    “那蓉兒知道嗎?”


    “應該知道,不過我總覺得小姐和大夫人似乎不太一樣,但大夫人覺得一樣。”


    “哦……我明白了。”


    “姑爺,這事兒你可不能全怪小姐。”


    “我知道了。你去,把她帶來。”


    “誒。”


    如果說薑蓉是意外激發了傾向,這意味著薑蓉有潛在的特質,到了百裏芳身上有隱性特質轉變為顯形特質。盡管並沒有科學依據同性戀是完全遺傳趨向,但不可否認擁有這一特質的基因會在外部環境下顯性。


    少時,百裏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跟前,百裏燕重新審視著自己的女兒,收斂了方才暴怒的失態,心平氣和說道:


    “許扞已將事情告訴為父,你莫要害怕,此事為父心裏有數。為父現在問你什麽,你答什麽,不要隱瞞。”


    “是,父親大人。”百裏芳臊紅著臉蛋兒,心口砰砰跳的厲害,全然不知自己父親準備如何處置她。


    “我問你,與男子親近可有不適?”


    “有,心裏難受,挨得越近,肌膚便像是螞蟻在爬,恨不能一腳將他們踹遠了。”


    “那為父呢,許扞,還有你外公和舅舅呢?”


    “這倒是沒有,不過但凡是外人,女兒便覺得不自在。”


    “哦……”百裏燕幾乎可以斷定百裏芳是女同,其心理上存有對異性排斥。稍作思考後,他接著又問:“今日的十根銀子,你可是都花在了四季坊樂樓那對孿生姐妹身上?”


    “是,都花了。隻是沒想到爹爹贈女兒的寶劍竟如此珍貴,隻好又迴頭前去索要,結果一直耽擱到天黑,仍舊一無所獲。”


    “那你是喜歡上了那對姐妹?”


    “嗯……”百裏芳點頭道,絲毫不敢抬頭去看父親的目光。


    下刻聽得百裏燕一聲籲歎,他說道:


    “那對姐妹可知你是女兒身?”


    “不知道。”


    百裏芳如實作答,百裏燕又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大致弄清了自己女兒現在究竟是何心態。


    “那你可是想給她們贖身?”


    百裏燕很是嚴肅問道,百裏芳心中膽怯,忙是搖頭:


    “不想不想,女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的事,為父能理解。明日為父去替她們贖身,了了你的心願。但今日起,你要好自為之,隻要為父還活著一天,便為你做主。日後不得隱瞞更不得撒謊,錢若不湊手,予為父說便是,隻要不是敗家,一些金銀珠寶為父還是舍得的。”


    百裏芳聽著心裏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真的嗎,真給她們贖身嗎。”


    “嗯,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那姐妹未必能從了你的心。”


    想來那對雙胞胎還蒙在鼓裏,隻以為自己是遇上了個俊公子,日後若是知道是個千金小姐要拿她二人一起快活,還不知道會不會尋死膩活。


    就本心而言,百裏燕對此並不反感,更何況出在自己女兒身上,強加給她婚姻,事後隻能是害了她。


    待返迴後堂,百裏燕吩咐眾人道:


    “魏琦,再去一趟禦客館驛,將此事告知蘇先生,本侯深表歉意。”


    “諾!”


    “另外,順道打聽一下錢不換當鋪的東家,明天本侯去贖刀。”


    “遵命!”


    “現在,天色也不早了,都準備用膳吧……”


    當鋪這個行業在當下十分混亂,並沒有形成固定的行業規矩,幾乎談不上有什麽規矩和從業道德。當鋪既幹典當生意,也放高利貸、房屋中介,甚至奴隸、老婆、妾侍、女樂買賣,除了躺地上死了沒溫度的,基本上是來者不拒。


    翌日,辰時剛過,百裏燕帶著兩百護兵騎馬去往“錢不換”,經過打聽之後方才知道這“錢不換”的東家是“雲倉派”的當鋪,還不是哪家權貴人家的產業。


    這“雲倉派”是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平日裏與各派關係都還算不錯,因為無論誰家有急用錢,亦或是諸侯抵押借款,雲倉派都肯借錢,因此業內有“百通門”一說。但凡是進了雲倉派手中的東西,哪怕是再擱手的貨,總有辦法將之變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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