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統禦諸侯,曹馳正聽從總軍師牧蓧之計分而治之,此計本身並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整個力量對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牧蓧算到了金雪狄人來勢洶洶,在外力作用下,分而治之諸侯非但不會令諸侯瓦解,還會在外力作用下越壓越緊,但牧蓧並未算到金雪狄人是傾巢出動,兵力空前強大,根本是不惜血本。


    其次,瀝血病誘發防線崩潰,原本分而治之的策略,這時變成了一盤散沙各自逃命,之後再也未能對諸侯形成行之有效的約束力,相反禦客損失慘重,越打越少,最終喪失了主導權和話語權淪為擺設。


    眼下禦客實力雖有極大恢複,卻並未恢複當年實力,貿然出兵徒耗實力,讓諸侯坐等便宜去撿。屆時撿到了便宜,禦客的犧牲還算值得。沒撿到便宜,讓生番攻入腹地,不僅白白消耗實力,倒頭來反被落井下石。


    唯一可行辦法隻有依仗禦客和百裏燕這層關係,與鹹軍結成龐大兵團,挾製諸侯各軍以形成統一戰線。


    “當今局勢波詭雲譎,善動兵者未必有好下場,掌門目光應著眼長遠,不可輕起大兵,而誤了天下蒼生。此乃蘇某肺腑之言,還望掌門慎重。”


    蕭公毅微點頭道:


    “嗯,蘇軍師所言句句在理,本座深以為意。但還有三件事仍有待解決,也不知永興侯與鹹王意下如何。”


    “蕭掌門但說無妨,但凡是在下力所能及之內,必鼎力相助。”


    “有永興侯此言,本座感激不盡。禦客自古以來其實有三難,其一兵源,其二糧草,其三便是耕地。


    永興侯南征時想來也應知道,我禦客糧草主要來自各國認捐與千嶽山種麥。而隻有戰時方能讓諸侯認捐,因此平時隻能依靠南境種麥,以及飼養馬匹牛羊與諸侯交易,換取錢糧布匹以補貼,因此我派戰前糧草儲備隻夠一兩年支用,開戰後向諸侯認捐也僅能勉強維持。


    這些年千嶽山雖已推廣鹹國耕作之法,普用耬車,然南境氣候寒冷,麥子畝產所收甚少,也僅比五年之前好一些。因此本座希望禦客能在鹹國獲得種地之權,永興侯意下如何?”


    “此事倒是好辦,鹹國地廣人稀,即便人口翻上一倍,土地亦可滿足使用。至於兵源,我鹹國壯丁尚不足用,禦客若開募兵先例,在我鹹國募兵,這恐怕行不通。本侯倒是建議蕭掌門不妨以開設商行的名義,在各國招募護兵,戰時以商行為募兵站,向各國募兵。


    此外,南境氣候雖然惡劣,但土地廣大,若是能廣種麥子,收獲也是不小的。”


    這時蘇方信結果話說:


    “耬車雖好,可播種過甚而無人力收割,又是巨大浪費。而且南境種麥畝產隻有中原一半,每年隻有一季,收獲甚少,孤不足以堪用。”


    “哦,此事在下知道,耬車日耕數十畝地,而人力一日隻收一畝,收割確是成問題。然有一事二位可能不知道,我鹹國已研製出收割機,可用於牛馬以畜力牽引,一台如此收割機,日可收十畝以上,如是一百台,一天可收一千畝地。”


    蘇方信、蕭公毅聞訊大吃一驚,眼神一番交流,蕭公毅問道:


    “永興侯此話當真!”


    “當真,明年年初將在萬川郡嚐試收割冬麥,如若可行,今後將廣為普及。”


    耬車出現之後,種多而收少的問題日益凸顯,百裏燕決定研製一款畜力牽引收割機,於今年五月初製出首台樣機,並在烏坪嚐試收割青苗。不僅成功實現了快速收割,同時能將作物整齊碼放在地上攤成一排,基本解決了快速收割的技術。


    千嶽山屬高原氣候,其實並不適合種麥,但也沒比麥更好的其他作物,其畝產僅有中原的五到六成,得益於千嶽山每年豐沛的雨雪,一直風調雨順,倒是罕見有幹旱和洪水,然產量偏少,讓糧草征收十分困難。


    耬車大量的大量使用對千嶽山作用有限,當地人口本就稀少,大量耕種土地,並不能增加收獲,還要浪費種子,收割機無疑讓南境大量耕作具備了可能。


    與蕭公毅、蘇方信談妥細節,離開禦客館驛已是下午申時,正值迴府途中撞見女兒百裏芳,正春風拂麵漫步在大街上,許扞等人隨行左右,一臉愜意之色。百裏燕隨即翻身下馬上上前喊住:


    “芳兒!”


    百裏芳正值心中愜意,聞訊百裏燕喚她,如是耗子見了貓,愣是嚇一跳:


    “爹!”


    百裏燕覺其神色透著古怪,上前打量問道:


    “怎就你一人,你五娘、六娘、七娘和八娘呢。”


    “哦,五娘、六娘她們先迴府了,我嘛……外麵轉轉。這津鄴城雖說不咋樣,不過當地的海鮮小吃挺不錯的。許叔你說是不是。”


    許扞應聲點頭,嘿嘿發笑:


    “嘿嘿,小姐說的是,真的很好吃。”


    百裏芳強烈掩飾去臉上的春色,看著父親百裏燕那拷問的目光,心裏砰砰跳的厲害。


    “爹,要不咱們迴去吧。”


    “你還知道迴去,你的佩劍呢!”


    當下文人皆有佩劍,百裏芳雖是女兒身,女扮男裝卻也攜有佩劍,百裏燕自小教授過些武藝,不說能有多強,遇上混混流氓還是能應付的。百裏燕一番打量發現,百裏芳的佩劍沒了蹤跡。


    百裏芳聞訊呆了一呆,雪白的臉頰頓時竄起兩團桃紅,她支支吾吾說道:


    “給,給賊偷了。”


    “什麽啊,偷了!”百裏燕嚇了一跳,他忙問許扞:“許扞,如何被偷的,丟在何處。”


    “丟,丟在了信緣街,當時撞上了幾個小乞丐,沒當心給偷了。”


    “幾個乞丐能從你眼皮地下偷了佩劍,你幹什麽吃的!”


    百裏燕厲色質問,許扞不以為然,倚老賣老說:


    “我年紀大了,眼神也有些不濟了,小姐俯身施舍銅錢之際給偷的,誰想到會是賊偷呢,待察覺時,人影都沒了。”


    百裏燕氣的發瘋破口大罵:


    “混賬,知不知道那把刀是什麽做的!”


    “爹,不就是一把劍嘛,至於這般打發雷霆這責怪許叔嗎。”


    百裏燕頓時來火厲色說道:


    “你懂什麽,那可是你去年十八歲生日,為父送你的守信佩刀,知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就是一千根黃金也買不到,你知不知道。”


    “哈啊,一千根黃金!”百裏芳聞訊大吃一驚,許扞瞪目如鼓,百裏芳忙又說:“爹不是騙芳兒吧,什麽寶劍能值一千根黃金啊。”


    “你這個敗家子,簡直氣死我了。魏琦!”


    “屬下在,侯爺有何吩咐!”


    “走,即刻返迴禦客館驛,一定要把刀找迴來了!”


    “諾!”


    百裏芳的佩劍其實是一把改進過的橫短刀,帶有弧度。十一年前開始,鑒於直刃橫刀的缺點,陸續改進裝備刀身帶有弧度的橫刀,百裏芳的佩刀則是百裏燕去年贈其的生日禮物。


    不同於其他所有製式橫刀與武官橫刀,這把橫刀傾注了百裏燕大量心血,使用鎳鋼包高精鍛高碳鋼,再以錳鋼包外鋼,使之外硬而裏韌,開鋒之後吹毛短發削鐵如泥,當今幾乎所有主流兵器都不是這把刀的對手。


    見百裏燕怒而離去,百裏芳如喪考妣方寸大亂:


    “糟了糟了,一把劍而已,怎麽能值一千金,那該死的當鋪小廝竟隻當我十根銀子,簡直可惡啊。這下完了完了,這可怎麽辦呐許叔,若是被父親知道我拿去當了換銀子,還不活刮了我呀。”


    許扞已是滿頭大汗臉頰一陣抽搐:


    “趕緊的,快去當鋪把刀贖迴來。”


    “可銀子我已經都花了了呀,哪兒還有什麽銀子贖劍呀,而且那是死當呀!”


    就上午時候,百裏大小姐為博美人一笑,把親爹送的“破劍”當了十根寸銀,然後便去花天酒地逍遙快活去了,一直到剛才意猶未盡,還打算明天接著再去把什麽給當了換成銀子好繼續消遣。


    百裏燕再度返迴禦客館驛將事情與蘇方信、蕭公毅說明,托他二人將刀找迴。與此同時百裏芳、許扞二人折返上午當刀的當鋪欲索迴,結果被當鋪所拒。


    待百裏燕迴到公使府邸,百裏芳、許扞二人竟未歸府,百裏燕大發雷霆:


    “魏琦,予我帶人將這個不孝女抓迴來!”


    “遵命!”


    待魏琦離去,周空上前詢問道:


    “芳兒又做錯了何事,讓你這般生氣。”


    “她的佩刀被人給偷了,卻還像沒事人一般在外遊逛,你說氣不氣人。”


    周空覺得匪夷所思,一把劍也值不了幾個銀子,百裏燕能為此發如此大火。


    “不就是一把佩刀嘛,丟了就丟了嘛。”


    “是,是一把佩刀,可那不是普通的佩刀,即便是我的刀都不是她身上那把刀的對手,天下僅此一把,你說要不要命。”


    “哈啊,什麽刀這麽厲害呀,你怎麽給她配這麽好的刀,怎麽不早說。”


    “我當時就是一時興血來潮,想來是為父的長女,又是第一個女兒,總想著給她一件意義非凡的禮物,故而讓永興城打造了一把好刀,誰知道這個敗家子居然給弄丟了。丟了就丟了吧,她竟一臉無所謂,你說氣不氣人!”


    其實百裏芳這把刀說它價值千金,也有些言過其實了,成本充其量是普通製式橫刀的三到四倍,畢竟是工業化生產的東西,有科學量化的指標以及技術工藝,所以不是什麽不可複製的唯一產品,更不是天下從此不可再造。


    但問題是呢,這世上到目前為止百裏燕就造了一件,而且是極富特殊意義的工藝品,所以各種原因疊加到一塊兒,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


    百裏燕的怒火招來了春柔、春芳、唐桃乃至宗伯泰,問明詳情,眾人無不是上前解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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