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消息走漏,亦或是天生第六感強大,天花消息傳入陔陵的第五天,姬豐便匆匆向鹹王告辭,甚至沒向百裏燕打個招唿,帶著協議和隨行的人馬卷著鋪蓋走人,要多快有多快,生怕暴死在了鹹國。


    姬豐出城的當天下午,百裏燕帶著提取到的活體疫苗趕往城南別院組織接種。


    “都過來吧,將左臂長袖撈起,露出胳膊。”


    在百裏燕催促下,各房夫人攜諸女團團圍上前來,如看西洋鏡一般伸長了脖子,看著桌上一字排開攤在白布上的小刀,心裏想什麽的都有。


    百裏芳伸長著雪白的脖子瞪眼看著百裏燕手中明晃晃的小刀,不由得吞了口唾沫說:


    “爹,你這是做什麽呐,治什麽病得用刀啊。”


    “是啊,這要是痛的話,我可不想治了呢。”


    百裏彩雲躲喬郡主身後怯怯說道,喬郡主接話說:


    “是啊,侯爺又是動刀又是怪怪的東西,看著妾身心裏好擔心呀。”


    一旁薑蓉也說:


    “那玻璃罩罩裏存的什麽惡心東西,不是要給我們喝吧。”


    言猶未了,不等百裏燕開口,周空唬著臉說:


    “你到底做什麽呢,有你這麽治病的嗎。”


    眾女子你一言我一語炮珠連連,惹得百裏燕頭大無比:


    “行了,別廢話了。都排好隊,今日要你等都得一個個過,誰若逃避推脫,日後被瘟病要了性命,本侯也無能為力,趕緊排隊站好。”


    “可你這治得什麽病呀,用刀子所什麽。”薑蓉問。


    “說來話長,非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簡單得多,是一種比細菌更小的不可見東西,侵入了人的體內能要人命。此種東西無藥可治,隻能以毒攻毒。者毒就是牛身上的毒,但不會要人命而已,卻能以毒攻毒。”


    眾女子聞訊吃了一驚,百裏芳口無遮攔道:


    “用牛身上的毒給人治病,今後不會得牛病吧。”


    百裏燕板下臉道:


    “可能會有不良反應,如發熱、傷口紅腫硬結,嚴重的可能病亡,不過概率很低,隻要吃好睡好,一切如常即可。”


    “既然可能會死,能不能不吃藥啊。”唐桃擔心道,果斷拉著百裏蠻蠻躲到了肖春玉身後。


    百裏燕狡黠看向唐桃,奸詐的揚起嘴角:


    “可以呀,不過是要有代價的。”


    “啊,什麽代價啊。”


    唐桃傻問道,百裏燕對她說:


    “萬一得上了瘟病,渾身上下,就是臉上都會長出一層,乃至幾層米粒大小的丘疹和膿皰,即便僥幸活命,最後也會像家裏吃的麻糕一樣,留下無數麻點。怎樣,想不想試試。”


    “不,不要,唐桃才要不變成麻糕臉呢。”


    唐桃抓緊了脖領連連搖頭,其他女子邊尋思邊想象,不禁覺得恐怖滲人。


    少時薑蓉說:


    “這病這麽厲害,那就趕緊治吧,別耽擱了,我先來。”薑蓉撈起左臂長袖露出雪白的胳膊伸上前來率先垂範。


    “還是蓉兒懂事,來,為夫給你種藥。”


    百裏燕取過鋒利的取樣刀從玻璃器中蘸上少許牛痘液,非常嫻熟的在她雪白如玉的胳臂上切開一個小口,冒出一朵血花。


    “好了,過一會兒用紗布壓住傷口,一兩天內如果頭暈惡性感覺發熱,休息幾日便可。”


    薑蓉驚訝的看著滲出的鮮血,隱隱感到了些微痛,隻以為要會像打針一般一刀插進肉裏。


    “就如此簡單?”


    “對啊,就如此簡單。隻需在刀頭蘸上少許牛病,刺入體內,數日內可自行生藥,不過也有失敗的時候。故而保險起見,十日後還需再種一次。”


    諸女子跟隨多年,雖有些見識,然卻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隻知其表。百裏燕也沒指望她們能什麽都懂,疫苗接種這種工作講的太細她們感覺太玄沒概念,不講,她們不踏實,於是隻好將疫苗接種概括為種藥。


    薑蓉現身說法,諸女子便不敢再有什麽推脫,相繼接受種痘,全府上下數百人將分三批接受疫苗接種,以免同時接種多數人出現一過性反應,令全府上下陷入短暫癱瘓。


    采樣牛痘工作一直持續到月底,為采集更多的種苗,百裏燕下令將都郡罹患牛痘的病牛盡數遷往陔陵接受采樣,以增加種苗規模。


    與此同時種痘工作暫時還僅限於永興侯府與永興城益草堂的醫護群體,其實在種痘這件事上百裏燕隱瞞了一件事。


    他並不清楚當下人的體質接種牛痘後的反應是否附和現代人的體質標準,人體的免疫係統的差異決定了疫苗接種的好壞,以及一過性反應的帶來的惡性並發症的發病率,因此首批接種疫苗的,無不是試驗品。


    而天花一旦發病,再接種疫苗是沒有效果的,他既不能坐等其他人完成臨床觀察,也不能冒著天花潛伏在家人的身上,越早接種疫苗,感染病發天花的概率越低,但相應的疫苗產生的免疫係統不良反應亦越高。


    至到五月初,首批接種的兩千餘人,除三人出現中度不良反應外,其餘均為出現中度及重度以上不良反應,發燒頭暈等常見反應十之一二,可見活體疫苗的接種是有風險的。


    五月初首批接種完成,百裏燕火速派出五十人醫療組隨尉遲光趕往禦客總堂,隨行配備了最新出產的兩台黑白照相機,以便於取證留底。


    此種相機相比之早大頭期相機小得多,約莫一尺見方,附帶一具手持式曝光器和支撐架,使用鎂粉混和火藥速然產生強光,以刺激膠底感光材質的曝光。


    得益於化工和玻璃工業的發展,物理和工業需求增加,玻璃的品種得以豐富起來,拍片的曝光和成像效果普遍好於早期相機,美中不足的是相機的鏡頭易碎。所以長途搬運和運輸需,要將鏡頭拆下保存在棉花內運輸。


    五月間天花疫情並未如期而至,百裏燕得以暫時鬆了一口氣,禦客總堂卻壞消息不斷,感染者從最初的兩千餘人暴增至六千,損失甚慘。其元老級實力人物和大量知識精英皆在總堂,天花的暴發不亞於毀滅性打擊,不免讓人擔心禦客能否逃脫厄運。


    五月底六月初,衛國修整一月再次發動攻勢,長孫國不敵,遂先向鹹國求救。此前鹹王未做明確表態,既是故作對衛國新式武器的忌憚而由於,亦是對去年長孫拒絕生絲要求做出的迴應。


    經過五月間的籌備,六月初在百裏燕推動下,先行在軒亭、鹵侯兩家展開疫苗接種,後在宮中開始接種。由於五月間永興城陸續接種了四萬人,出現零星不良反應與一例惡性死亡案例,疫苗接種成為一件有風險的醫療活動。


    百裏燕遂草擬了一份《接種預防細則》,告知接種風險與不接種風險,接不接種自行決定。


    理論上當一種疫苗接種率達到一定覆蓋率,將阻斷病毒交叉傳播感染的途徑,尤其是直接接觸傳染將被阻斷,其他未接種者理論上的感染率無限接近於零,但僅僅是理論上的,運氣不好或是人品有問題倒黴的大有人在。


    由於存在風險,便有了選擇接種與不接種兩種選擇。因為死亡率是隨機性的,與百裏燕素來不睦的,自然擔心百裏燕會否以“巫術”將他們除掉,加之所謂的傳染病遲遲不見蹤跡,許多人更懷疑是百裏燕除掉他們的借口,於是不少能享受到優先接種的權貴階層們因為怕死,於是選擇不接種。


    正值鹹國於無形病魔鬥爭之際,衛國大軍修整一月,於五月底在西北對長孫正麵發動全線攻勢,長孫連戰連敗,遂於六月中下旬正式遣使入陔陵向鹹國求援,請求發兵。


    衛國使者盧賈自恃衛國軍威天下赫赫,一如既往露出其狂妄嘴臉,對長孫使臣橫加阻撓,甚至不惜當庭羞辱長孫使者斥之為“北海魚腐”。


    盧賈口中的“魚腐”不是粵菜中的魚腐,是長孫國北部沿海的一種醃製的酸魚,類似於中國嶺南地區少數名族醃在壇中十數人的酸肉酸魚酸鴨之類。長孫過的魚腐是蒸熟後醃漬窖藏,數月乃至數年後發酵酸化,最後形成糜狀,盧賈籍此諷刺長孫國人是酸勁十足的懦弱鼠輩。


    然而晉國不斷向西海增兵,令衛國開始緊張,興許真是擔心鹹國介入,盧賈羞辱長孫使者之後,突然收斂起來,任憑長孫特使如何活動,衛國人均不再與之爭爭鋒相對。


    六月廿五,永興城外靶場槍聲陣陣,三十步外一麵麵槍靶應聲倒地,數發鉛彈集中木靶的瞬間,將之轟的稀爛,最後一槍噴再活豬身上,令蘇方義、湯釗等禦客看的是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蘇先生、湯兄,對此槍意下如何?”


    百裏燕得意說道,湯釗愣愣點頭肯定:


    “威力甚是驚人,豬尚且如此,若是擊中人,恐怕也難逃斃命。隻是此槍六十步外的準頭未免差了些,隻能近戰不能遠攻。”


    “湯將軍所言不錯。”蘇方義肯定了湯釗所言,接著又說:“此槍五十步內威力驚人,但五十步外就差的太多,照此推算,一百步外恐連牛皮硬甲也難傾透,其遠不及發射一粒彈丸的長槍來的厲害,永興侯不會是想以此槍搪塞於我吧。”


    蘇方義此言一出,百裏燕忙翻白眼,不禁心想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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