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申時,焦木華的簡報送達國政監,太子最先看到簡報,凝重的神色頓時輕鬆起來:


    “原來是虛驚一場”


    “太子殿下,焦將軍怎麽說。”


    盧皋問,太子將簡報轉給盧皋等人傳閱,待簡報傳至百裏燕手中看個仔細,忍不住臉上抽筋,心中疑惑更甚。


    焦木華率禁軍騎兵上午申時便趕到了王眷,此時內亂已經平息,罪魁禍首“符淩君”伏法被擒,原因竟是“孕息”,也就是高利貸引發火拚,由於借錢的目的是借錢為本牟利,因此民間將借貸行為堪稱是孕婦懷孕或是借雞生蛋,故稱之為“孕息”


    符淩君借了高利貸,至於原因暫還不清楚,但放高利貸的是誌國富商“童韋”,用現代的話說,此人是黑白通吃的黑老大。符淩君屢次欠下巨額高利貸不還,或者說還不上,亦或者說幹脆做老賴拖著不還,於是童韋幾次三番帶打手人上門恐嚇。


    符淩君不勝其煩,遂打算報複,但不巧碰上百裏燕寶馬被盜,城中官兵搜捕盜馬賊。


    無巧不巧富商童韋的六匹優良戰馬被百裏燕扣下,童韋遂找上符淩君要其出麵解救,符淩君拒絕,童韋惱羞成怒之下以武力恐嚇,二人一言不合便刀兵相見,雙方都帶了上百號人,混亂中童韋被殺,斃命者十餘人,童韋控製的黑惡勢力群龍無首,而深夜械鬥招來了官軍,走投無路之下遂狗急跳牆。


    按說兩三百人的私鬥也不可能引發大規模襲殺官軍這等惡劣事件,但壞就壞在童韋手下的一班亡命之徒。


    當下械鬥是重罪,在鹹國亦是如此,更何況是在外國人在鹹國的地盤上與鹹國權貴械鬥,還殺了人,心虛之下這些亡命徒邊跑邊喊:“官軍殺誌人……”


    這一喊其實還不打緊,但要命的是廖平兩天的全城搜查確實抓了些混混,而且天一亮仇瑞浦正打算大規模抓捕,這其中又涉及黃徹。


    黃徹是王眷城幕後的莊家,賭檔幾乎被其全部吞並,黃徹連日協助官軍盤查往來行人,無不給人以聯想。既官府丟馬是假,替黃徹出頭搶奪地盤是真。


    而且被扣馬匹的商人不少是誌國商人,如今得益於誌、鹹兩國的緊密貿易,誌國人在王眷的產業其實很多,其中不乏一些非法生意,一些誌國國內的混混流民,便投親靠友混跡到王眷城遊手好閑。


    現在誌國人這麽一嗓子一喊,由於口音的緣故,鹹國官軍多數是聽不懂的,聽不懂就隻能任其瞎嚷嚷,一邊嚷嚷一邊追殺,於是真成了“鹹軍大肆屠戮誌國人”的情形。


    誌國人素來是比較團結的,加之百裏燕強扣馬的消息傳開,之後的情況就顯而易見了,最先動手的正是誌國的盤踞在王眷城內的黑惡勢力。


    他們也不糾纏,殺了官軍之後知道王眷不能再呆了,便開始逃命,由於馬匹被扣在城南廖平的大營裏,光靠兩個腳板子顯然是逃不快的,遂趁鹹軍夜間輪休,攻打了大營,廖平不妨之下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這是焦木華的簡報全部內容,百裏燕倒不認為焦木華會替誰掩蓋什麽,有鹵侯、廖平、仇瑞浦三人在,掩蓋沒有任何意義。


    真正讓百裏燕困惑的是為何是誌國人走私販馬,此前在王眷看到登記花名冊也很納罕,預料到王眷的馬匹定是走私而來,但一直是懷疑是晉國人所為。


    其次符淩君家底不說豐厚,但至少還不至於淪落到皆高利貸的份上,為何非得借童韋的高利貸,他借高利貸做什麽。


    最後,駐紮王眷的輔兵盡管不少是陸續幾年輪替的義務兵,但也有不少安置的老卒,暴民突襲之下傷亡六七百人,折損近三分之一,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不得不令人懷疑有其他勢力,趁亂混在了其中火上澆油渾水摸魚,因此亂民的數量超過了官軍,兵器和作戰經驗也不差,夜間突襲之下難免招架不住。


    眾人輪番看過簡報,態度大相徑庭,百裏燕親身實地卷入其中,心裏明白這件事從根本上並不簡單。其他人未必這麽想。


    簡報最終被呈到廣淵殿,鹹王此前已有七八分相信是反叛,看到簡報如何也不信是高利貸引發民亂。焦木華是鹽梟背景,提拔這麽多年,甚為信任,欺君之事顯然是幹不出來的,更何況鹵侯已親赴王眷徹查,藏也藏不住。


    鹹王怒將簡報拍在幾案上厲色說道:


    “堂堂封君,緣何欠下巨債,簡直荒唐!”


    “父王息怒,誌國商賈狡詐無恥,符淩君定是上了童韋的惡當,此番暴亂亦是誌國人欺人太甚暗中作亂,理應加以捉拿嚴懲。”


    鹹王不予理會太子說辭,直問百裏燕:


    “永興侯,此事你如何看?”


    “迴大王,此事來龍去脈還應將符淩君押來陔陵過堂審問才知細節,臣此不敢妄下定論。不過有一事甚為蹊蹺,既然隻是偶發械鬥引發殺人,當時誌國不法之徒分散於全城各處,即便官軍確有追捕誤認追殺之實,緣何能短時內引動全城騷動進而攻打廖平大營,此乃其一。


    其二,廖平麾下盡管新兵居多,但老卒亦有不少,即便被偷襲,不到半個晚上傷亡近三分之一,這也未免太過巨大。臣認為,亂民第一時間想到襲擊軍營,或許不會是偶然,同時如此短時內聚眾重創官軍,其實力絕不遜於官軍。


    倘若隻是誌國不良之徒與商賈護兵,應還不至於掀起如此暴亂。”


    “愛卿意思是說,暴亂或許是偶然,但內中另有原因。”


    “是的,單獨一件治安事件演變成全城暴亂,絕非半刻之功,最快也得數日。誌人短短半夜不到掀起暴亂,其中緣由耐人尋味。”


    言畢,太子說道:


    “父王,兒臣以為,正是扣押馬匹之事引起誌人不滿,故而籍此尋釁企圖要挾鹹國讓步。即便沒有符淩君之事,不是今日也是明日,必引起誌人作亂。”


    太子此話言外之意是百裏燕扣馬不對在先,而誌國刁民人不滿尋釁在後,各打了五十大板。


    但看似各打了五十大板,但百裏燕細想發現,這件事折騰來折騰去,誰都受損了,不僅是三侯、勳貴,西寰受損也不少,但似乎唯獨他太子沒損失。因為他無論在朝堂還是在自己家裏,他太子都沒有財政實權。


    而且在鹹王和內閣態度都保守情況下,太子還要繼續揭傷疤,這是存心不嫌事大,要把傷口扒開,讓鹹國貴族、內閣還有西寰撕破臉。


    孕息這件事百裏燕此前本沒有鄭重對待過,因為市場還不成熟,而今太子否認孕息是主要導火索,那他哪裏來的專業知識能否定其中關係,就連內閣都不敢輕易否認,而他太子卻這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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