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狄人一麵種草治沙,一麵種植香料,由此將香料產生的利益,比每年治沙花費的投入更多。而負責治沙的正是那些被同化遷入關內的中原藩籍民,如此也解釋了金雪狄人緣何能有如此眾多的香料,很顯然與沙漠接壤地帶的氣候非常適合香料的生長。


    經過數百年的治理,金雪狄人將沙漠從固沙長城的邊緣,向沙漠腹地平均推進了五十多裏,盡管手段原始而落後,百裏燕仍然心生了幾分敬意。


    “看來是沒辦法經由海上向你們運貨了,這樣一來陸路貿易的成本要比海上高得多。”


    百裏燕不無可惜的說道,穆尼謹慎說道:


    “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們的船到我們的土地上耀武揚威,這可不好。”


    “但海上貿易確實要比陸路貿易便捷的多,既省人力,又能運輸更多的貨物,所需要的人吃馬喂少得多。而且一次即便組織幾百艘大船,其實也裝不下多少人,你們有什麽好怕的。”


    “你們中原人的壞心眼我很清楚,他們現在已經看到了我族的富庶,所以一個個都開始變得貪婪,如果有朝一日他們能從海上抵達我國,一定會為了金子不惜冒險掠奪我們。”


    百裏燕擺了擺手,付之一笑:


    “不會的,那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況且說……”


    言尤未了,蘇方義推門而入,臉上陰雲密布似是出了大事,百裏燕小心問道:


    “蘇先生,出了何事?”


    “曹帥……過世了。”蘇方義沮喪道,低下了頭遞來一張字條,百裏燕接過細看,不是曹馳正過世的消息,是衛國要發兵了。


    “果然要動手了!”


    “永興與陔陵之事,蘇某已交予他人,蘇某需即刻趕迴總堂吊喪祭慰曹帥。”


    “嗯,在下也因前去祭拜曹帥,怎奈路遠迢迢,國事重任不敢耽擱,還勞煩蘇先生將本侯書函交予貴派,以表在下敬畏之意。”


    曹馳正死訊來的突然,卻也不意外。曹馳正南征時已是年近五旬,猝然辭世享年六十六歲,當下算得上是高齡了。論功績,曹馳正算不上是曆代禦帥最英明神武,但卻是第一位從金雪狄人手中索來贖金簽字和談的禦帥,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名將。


    取來文房四寶,百裏燕鄭重寫下悼詞和挽聯與書函,命人又弄來三十匹千裏躍供蘇方義驅使,以最快速度送他返迴徐國。


    突如其來兩件大事,百裏燕已無用宴心情,即刻趕赴國政監,與趙遜、盧皋商議衛國用兵。


    自衛國吃癟後,百裏燕加緊了軍事準備,對衛國情報刺探增加了四倍工作量,陸續發迴的消息,都沒有明顯跡象能說明衛國正在調兵,禦客的消息不免有些令人生疑。


    “大司農,禦客的情報會否有誤,為何我等至今也不曾收到衛人用兵的跡象。”


    盧皋懷疑道,百裏燕沒忙著質疑:


    “盧將軍說的不錯,至少上月本侯也未曾觀察到衛人有即將用兵的跡象,但禦客的情報很少會出錯,尤其是這軍情消息,需要反複確認才會發出,我想其中定是有何處被我等給忽略了。”


    情報消息往往存在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尤其是時間的誤差以及理解的不同,關注的焦點不同,都有可能引起誤判,要全盤否定自己的情報線索顯然是不可取的。


    此番禦客送來情報並未詳細說明原有和出處,隻籠統說了衛國即將發兵,攻擊的目標和用兵多少一概沒有,因此並不能說明這條情報的價值有多高。


    這時趙遜接過二人的話說道:


    “現在已是十一月初,而衛人六月間便有殺心,直到今日才動手,或者說尚未動手,二位不覺得太蹊蹺了嗎。”


    百裏燕蹙眉略作思考,覺得有理,忙問道:


    “趙帥何意?”


    “衛乃虎狼,披甲者百萬眾,蓄力而不發,必是有一鳴驚人之舉呀。”


    “哦!趙帥是說,衛國不動則以動則一鳴驚人。”


    “嗯,假若衛國隻是訛詐,換做是你會如何?”


    “重兵陳兵邊境迫其就範,竟而不戰而屈人之兵,順道勒索財物。”


    “不錯啊……”趙遜撚著白須點了點頭,接著又說:“但長孫步軍太弱,而衛國又擔心我鹹國、晉國、誌國出兵一起攻他,故而衛國不想同時與諸侯開戰,但倘若不得不與諸侯同時開戰,你們說他該如何?”


    聽到此處百裏燕與盧皋各看一眼,心裏不禁吃了一驚,盧皋先說道:


    “趙帥是說,長孫自持與列國較好,故而不懼衛國,因此非但不會任憑衛國訛詐,反會示強,一樣調集重兵陳兵邊界對峙,從而引起各方關注。卻是不知如此而為正中衛國下懷,將其主力調出盡數殲滅,好一鼓作氣長驅直入。”


    “不錯,我若沒有料錯,衛國定是派遣使臣出使長孫行訛詐之詞,其尚且在調動之中,但糧草應該早已到位,由於時間與地域甚遠,因而我等尚未得到來自衛國的消息,而禦客的消息是先到了。”


    趙遜分析的八九不離十,農耕時期農業生產力落後,因此戰爭的前期的調度工作三月到半年,長期蓄謀已久的戰爭需要更長時間,因此後勤保障遠遠早於軍事行動。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衛國現在兵馬剛剛開始集結,但糧草已經提前準備完畢,糧草的準備都能秘密進行,軍隊的調動卻很難掩人耳目。


    此時爆出衛國即將出兵的消息,意味著衛國的戰爭準備已經就緒,已經無需再做任何隱瞞,衛國唯一要做的是派遣使者試探各國諸侯的態度。


    趙遜料定衛國必然派遣使者前往長孫連恐帶嚇一番激將長孫國主,以長孫曆來的秉性,其絕不會認慫,勢必調集重兵陳兵邊界備戰。


    於是問題就來了,長孫國倉促陳兵,後勤並未準備就緒。同時期衛國糧草已經準備完畢,兵馬又先於長孫國開始集結,這意味著長孫國集結邊境的同時,衛國已經集結好軍隊輜重,等著胖揍長孫。


    此時長孫軍後勤輜重準備倉促,尚在轉運途中,這個節骨眼上衛國突然出手一頓暴揍。


    當然,盡數殲滅是不可能的,但使之奔潰失去戰鬥意誌和士氣完全可能,此時衛國隻要一路追擊,長孫國的潰兵一路退卻遭遇己方糧草輜重,此時衛軍趁勢而來,奪得糧草輜重的同時,長孫軍的糧草無著,戰果比直接以強硬軍事打擊更為奏效。


    長孫國步軍長期就是雞肋,鹹國十萬人就能吊打其三十萬“精銳”,更有甚者,十五萬黑巾叛軍能追著長孫軍四十萬步軍一路橫衝直撞。然而就是這麽個混帳諸侯,卻始終心理感覺良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


    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火藥大炮都是我搗鼓的,天子是我的女婿,晉國是我的兄弟,鹹國是我兄弟的小弟,誌國已經頹廢,充滿了大家都得跟我混的無尚阿q精神,保不齊這次真能被衛國胖揍。


    國政監離開,盧皋火速將消息稟報鹹王,百裏燕同時去了公良修館驛摸底情況。


    晉國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必然推鹹國與衛國打擂台,索性百裏燕已經設了一個局,這個擂主他不當,現在就得看公良氏看誌國的態度。百裏燕有很大把握相信公良氏不會出兵,誌王也不會出兵。


    衛國是虎狼,如果誌王卡住公良氏脖子,公良氏也就是半徑八兩,甚至還得吃敗仗。如此反可能提前逼反了公良氏,所以誌王多半也不會在公良氏已經尾大不掉的情況下貿然催其動兵。


    六月間競價至今,除了最初的半月,公良氏忙裏忙外,至今數個月一直遊走在陔陵城中及其周邊貨棧,同時也撒出去不少人手刺探情報。


    刺探鹹國情報還隻是其一,由於這次引的中原權貴商賈紛至遝來,財力物力人際關係一覽無餘,籍此可大致推算出各國現在的實力與國內政治矛盾。


    “公良兄近來可好?”


    百裏燕正襟危坐抬手行禮,公良修還禮道:


    “一切都好,永興侯此來不知有指教。”


    “本侯方才聽說一個消息,特此前來告知公良兄。”


    公良修聞訊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知道由於自己身在館驛,百裏燕很少會親自上門見他,前來定是有鄭重消息。尋思到此,他忙問道:


    “不知是何消息?”


    百裏燕做了個湊近的手勢,公良修狐疑的探過頭去,百裏燕湊上前貼近小聲說道:


    “衛國發兵在即。”


    “你怎的知道?”


    “禦客的消息。”


    “嘶……”公良修起疑,忙又說:“可我並未得到家父有說衛國增兵邊境的消息。”


    “別說是你,在甘府郡的鹹軍也未得到衛軍有增兵的消息。”


    “這麽說,衛國北伐長孫,而非東進。”


    “正是,而且應該是一鼓作氣。”


    公良修想著不對,半信半疑說道:


    “若是一鼓作氣,又不向東增兵,衛國難道不怕晉、鹹、誌、徐四國聯兵攻他?”


    “絕無此可能。”


    百裏燕肯定道,公良修大惑不解,他認為即便誌國不出兵,晉國或是鹹國總不能坐看長孫被打垮,讓衛國抽出手來東進。到那時,即便百裏燕有迴天之術,沒有長孫在北方策應,鹹國將很難從正麵取勝。畢竟衛國的國力不僅僅是比鹹國強,而是連如今的誌國單獨招架也非是其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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