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式後膛紙殼定裝步槍仍在定型當中,百裏燕並沒指望三年內能夠量產,但姬豐和穆尼的兩筆交易的巨額經濟好處,帶來的設備擴張產能增長,讓計劃看到了些希望。


    由於步槍尚未配發,訓練科目進行的並不順利,尤其是刺殺訓練,比之冷兵器,隻能裝填一發子彈的步槍拚刺刀很要命。


    鑒於冷兵器格鬥的必要性,永興步槍設計之初槍長定在了1450毫,大約合地球公製一米三,配用刺長400毫套筒三棱刺刀,總長超過公製一米六,但仍比傳統短槍短了一寸,比槊、長槍更是短了近一米到一米半,步槍在格鬥中十分吃虧。


    盡管冷兵器在熱武器麵前不堪一擊,然冷兵器大行其道的當下,近身格鬥仍不可避免。


    出北門,百裏燕馬不停蹄趕往永興船塢,船塢經過十多年建設,具備同時開工建造三十四艘萬石船的能力,廣信還有十三個萬石船塢,兩地同時能造四十七艘萬石船或數艘兩萬石船,但數量遠遠不能滿足接踵而至的商用船訂貨。


    早年鹹國造船業多數集中於東原、江東、歲當、北海四郡沿江沿海地段,由於接二連三的天災人禍和戰敗,鹹國水師名存實亡後,國力大幅衰退,鹹國造船業一蹶不振,永興城興起後,為開辟水路貿易,百裏燕遂在永興重開船塢,遷來工匠在砡工派幫助下重新造船。


    永興作為內陸河,上遊水路寬,下遊水路窄,兩萬石船無法就近出海。而廣信以軍港要塞為主,日後以集中資源建造大型船舶為主,兩萬石載重的木船充其量隻是起點,日後不可能分配更多的資源用於建造中小型民船,重新擇地另開船廠,專職建造民船十分迫切。如此可將永興、廣信兩地船廠騰出更多人力資源用於建造軍用艦船,而不必分散資源建造民船。


    江東、歲當、東原三郡分從東西兩翼合抱望親江下遊與出海口,幾乎不存在航道狹窄水深過淺的問題,既能滿足中小船舶建造,也能建造大型船舶。


    此番姬豐訂造的五十艘萬石商船,多數將由新建東原郡造船廠承建,向其所要的八千名梁國熟練船匠,都將填入永興造船廠,學習建造技術,永興船廠同時抽走三千骨幹船匠,擴招培養新一批船匠遷往東原,以造帶學,借梁國的錢和人修鹹國的基礎設施。


    下午申時末刻,黃昏將近,姬豐從砡工派迴到住處,手裏捧了一摞表單,臉色有些嚴峻,姬康上前忙是問道:


    “三叔,談的情況如何。”


    “東西都拿到了,但百裏燕也沒按什麽好心。”


    “三叔是說,百裏燕另有所圖。”


    此事姬豐徑自坐下,將一摞表單仍在案上說道:


    “你表兄呢?”


    “去機造門了,三叔找表兄有何事。”


    “你自己看看吧。”


    姬豐將表單遞給姬康,姬康不明所以翻看了幾頁,吃驚的眼珠進出瞪出目眶。


    “我的天,這不明擺著敲詐嗎!”


    “豈止是敲詐,根本是勒索訛詐。”姬豐痛斥道:“一台機器少則一萬兩三千寸銀,多則十幾萬,這是訛詐!”


    “可這不是砡工派給的底價嗎。”


    “你猜段頌之怎麽說。”


    “怎麽說?”姬康問道。


    “他竟說這個價錢根本不賺錢,真是氣死我了。”


    姬豐的想法很簡單,機床就是一堆鐵,應該論斤賣,鹹國鐵價便宜,買一堆鐵還是相當容易的,於是他眼裏大型設備不應超過五萬,小型設備也就值幾千,買全所需的設備,花費不過兩三百萬銅錢,這點錢還是掏得起的。


    但情況完全不是一迴事兒,刨開生鐵鋼材本身的價格,機床零配件的成本比鐵價更高,折合人工、利潤以及技術輸出費用,小機床輕輕鬆鬆上萬還是便宜的。


    “三叔,砡工派不會與百裏燕合夥詐我們吧。”


    “不像,段頌之在梁國多年,此人三叔還是知道的,是三叔把事情想簡單了。”


    “三叔何出此言?”


    “鹹國當年從蠻人手中獲取巨額贖金,至今卻沒見多少,現在想來,定是都投在了永興城與鹹國國力上。我已問過段頌之,十二年前永興城並不是今日這般,而是百裏燕從南境返迴鹹國之後的事,你說能是巧合嗎。”


    “嘶……這麽說,百裏燕是從蠻人手中弄迴來的東西!”


    “這倒不清楚,但要造若此眾多怪異機器,花費定不會少的。百裏燕心知肚明,故而誆我進來,多半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那可就難辦了,倘若砡工派未有隱瞞,這些機器可價值不菲呀,百裏燕絕不會做虧本交易。而且這不是一星半點,若要照搬永興城,動則是幾百上千萬鹹國新幣,我國一時間哪裏去弄這麽多錢。”


    “等今晚百裏燕迴城,我親自去與他談。”


    “如此巨額支出,已非三叔能定奪,還是待日後稟明大伯之後,再做從長計議吧。”


    “放心,三叔自有分寸。”


    姬豐已是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絕妙主意,既能拿到所要的機器,又能說服百裏燕以更低的價格將設備出手。但當天夜裏一直等到亥時,遲遲不見百裏燕迴城,這令姬豐很是惱火。


    第二日一早,持續精神亢奮多日的姬豐臉上熬出驚人黑眼圈,眼袋下垂腫如魚鰾,卻還瞪著雙目虎視眈眈。


    “呦,博源君昨晚又熬夜了吧。”百裏燕明知故問,心裏訕訕發笑。


    “不勞永興侯操心,今日該迴陔陵了吧。”


    “若想再呆幾日,本侯當然也不能請博源君走,不過呆久了也無益處,還是請吧。”


    “昨日之言不是戲言吧。”


    “怎麽,博源君還真想買啊!”百裏燕故作吃驚,隨即看向段頌之:“段掌門,這事兒砡工派應下來了?”


    “哦……老朽也勸了博源君多次,博源君執意要買,老夫也實在是勸不住啊。”


    “是嗎。”百裏燕蹙其眉頭,變換臉色正色說道:“博源君,城中的機器本侯是不會拱手白送的,您可考慮清楚了。”


    “嗬嗬……”姬豐冷冷一笑:“永興侯放心,本君既然來了,當然要帶走些東西的。這樣吧,先趕路,路上邊走邊說。”


    姬豐口氣隱含深意,百裏燕琢磨著姬豐定是想到了什麽餿主意,想籍此訛詐他。


    為方便交談,姬豐棄車上馬,也感受一把騎千裏躍的快感。


    “如此神駒隻鹹國真是可惜呀,永興侯可否意向本君出售一些。”姬豐邊走邊說,心中貪念更甚。


    “博源君總不會不知道吧,此馬禁絕對外出售,你這不是讓本侯難辦嗎。況且說,此馬本就不多,博源君開了頭,哪日晉國也來伸手要個幾萬匹,他日誌國、衛國也要幾萬匹,此馬就是大卸八塊,也不夠諸侯分的,博源君總不是想買迴去吃馬肉吧。”


    姬豐聞訊臉頰頓時抽搐起來,卻還是隻能忍著,下刻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永興侯真是好福氣呀……”


    姬豐突然沒頭沒尾冒出這麽一句,百裏燕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心裏總覺得沒好事,遂生警惕接話說道:


    “博源君何出此言,難道本侯當年晉國膽戰心驚的日子也是福氣?南征六年出生入死也是福氣?這都是福氣的話,天下有福之人豈止本侯一人。”


    “誒,永興侯扯遠了。本君是說,能向永興侯這般三妻四妾坐擁天下之美者可不多呀。”


    一會兒命大福大,一會兒三妻四妾,百裏燕聽著姬豐話裏話外味道越來越不對勁。少時勒住馬韁停下腳步問道:


    “有何話就說吧,不必兜圈子了。”


    言畢,隻見博源君一臉燦爛笑容,兩個魚鰾眼露出絢爛喜色,甚像是撿到了大金元寶一般開心,他大笑著,卻像是在猖狂,愣是讓見多識廣的百裏燕吃了一驚。


    “嗬哈哈……”


    “博源君何故如此發笑。”


    “永興侯家中四位千金業已過及笄破瓜之年了吧。”


    “你……”百裏燕心頭猛是一沉,臉色守不住的黑了下來。他已是想到,姬豐是想打芳、香、璿、彩雲四女的主意。


    所謂及笄,是女子到了十五歲可以婚嫁的年齡,因此十五十六甚至十四歲便出閣嫁人的現象當下極是普遍,由於人口壽命和生產力低下,婚齡提前意味著更多的生育和勞動人口,女子更早的懷孕,一生中能生養更多的孩子。


    盡管當下生育是一件高風險的生理活動,但孕婦的死亡率換來大量懷孕和生產力仍是維持人口增長的主要手段,是維持國土疆域和國力的根本措施。


    無論中下貧農還是上層權貴,女兒年滿十五歲後十之八九談婚論嫁,至少也是許配了人家定下親事。很多貧困地區嫁女兒還能得男方家庭的經濟好處養家糊口,因此婦女早婚早育的現象極為普遍。


    鑒於實際需求和現實問題,百裏燕並未打算製定婚嫁法律,約束嫁娶年齡,很顯然既不可能被貫徹落實,現實中仍舊需要盡速繁殖人口,擴充國力,更何況百裏燕也是受益者。


    姬豐突然提及此事,定是想給芳、香、璿、彩雲四女之一做媒,以綁定與百裏燕的血緣紐帶。


    當然,嫁娶之事百裏燕不點頭,除非姬豐來搶。但姬豐如此信心爆棚,定是想將芳、香、璿、彩雲四女中一人,嫁給梁國太子之子,也就是太子日後的太子。


    而今天子年逾六旬,太子四十將至,太子長子尚未冠禮,正值十六七八許婚之年,姬豐以天子之婚為陷進,著實用心險惡。


    很顯然天下諸侯巴望著扯上“皇親國戚”的大有人在,即便是當年百裏燕之父為挽迴歧國損失,寄希望於百裏娟美色嫁與天子,討得天子相助,結果天子不想趟渾水,反給景尚公之子相中。可見想把女兒嫁給天子的的諸侯都排隊等著嫁女。更何況天子賜婚,拒絕等於打臉。


    如若天子隔空賜婚,百裏燕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拒絕的結果將是或明或暗的政治報複,如若同意,後果未必好到哪裏。非但百裏燕這個嶽父日後得要大出血,而且梁國太子長子現在不過十七八歲,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否夭折,等不到登基稱帝。


    退一步說,王室長子娶妻,原配有三,一個正式兩個側室,將女兒嫁給天子長子也絕不會是正室夫人,論遠親屬和利害關係,至多側妃,甚至是普通嬪妃,百裏燕斷然不會委屈自己的女兒做小四。


    最後,女兒嫁入天子門第,屆時鹹王怎麽想,日後家產怎麽分,永興城的產業是不是天子也有一份,恐怕姬豐正是這麽盤算的。倘若日後稍有不慎,被梁天子抓住把柄,以繼承財產的名義發兵討伐自己嶽父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真到那時,多半嶽父也隻能飽以老拳給以顏色。


    活了這麽多年,百裏燕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脅後竟發現無力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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