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用船和軍艦本質上沒有區別,都能作為商船或戰艦使用,尤其是早期的風帆船本身是半武裝性質的護航船隊,需要武裝火炮運輸。


    區別在於軍艦船體結構強度更高,民船使用普通木料和少量鋼結構,而後者使用橡樹和柚木作為製造,木料的加工難度和工藝生產有極大區別。


    盡管商用萬石大船同樣可以改裝炮艦使用,但強度和抗沉能力不如軍用艦。此外最新炮艦使用了密封艙結構,軍艦抗沉能力大幅增加,便於拖迴搶修。


    此外萬石船是唯一可以暢通航行於多數內河的大型船舶,更有利於向內陸的貿易往來,同時萬石民船的建造周期短於萬石軍艦,更短於兩萬石級軍艦,可以大批量生產製造,因此萬石船的擴散將推動貿易流動,降低運輸成本提高運輸效率。


    姬通獲取此類船隻的首先將用於商用,如果改為軍用,也需要一定時間的摸索和技術積累,此外其並不具備加工生產高強度鋼結構件的鍛造鑄造技術,要製造與鹹國戰艦質量相等的萬石戰艦根本沒有可能,零配件仍然需要從鹹國進口。


    總體而言,萬石船的擴散有利促進中原東西兩地的貿易,梁國日後的船隊早晚淪為鹹國的運輸大隊,將鹹國的商品源源不斷的運往中原以西。


    如單純以鹹國的國力,官方無法在二三十年內裝備一支規模足夠輻射四五千萬平方公裏的貨運船隊,利用外部資源十分必要。


    同時三十年內大量發展風帆運輸艦成本上也不劃算,內燃機、輪機的設計已經提上日程,二十年內火車、內燃機和大型船用蒸汽機車陸續普及,傳統風帆艦船短期內雖不會消失,但其效率和初期的投入成本將嚴重損後日後的代際更新,適當的分擔技術和資本風險,提早讓梁國接盤,還是比較劃算的。


    正因為技術和理念的可預知,百裏燕從容做出更富有預見性的決定。恐怕姬豐做夢也不會想到,也許數十年後,世上還會有萬噸級十萬噸級的巨型貨輪,小小的萬石船不過是滄海一粟的浪花。


    眾人說話之際,焦木華進殿來報:


    “大王,中大夫譚樂、慶忝君米垣等人殿外求見。”


    “慶忝君?他來做什麽!”鹹王問。


    “啟稟大王,多半是為絲織物交易一事。”


    “哦……寡人明白了,讓他們進來。”


    “遵命!”


    待焦木華離去,鹹王看向太子:


    “絲綢交易之事太子有何想法。”


    “迴父王,兒臣以為,如果無法避免競價,應分從綢商手中分別收取絲綢與官營製造坊所產絲綢一統參與競價,唯有如此才能平抑綢商們的損失。”


    “一匹絲綢少則三兩根寸金,多則五六根,其本錢不過才兩三根寸銀罷了,而綢商們每年隻向寡人繳納八九千寸銀,其他皆被綢商盡取,太子以為綢商還有損失?”鹹王口氣平淡沒有怒意,話語間卻透著不滿。


    “父王明鑒,綢商賺得是多,但黑巾叛亂和六年南征,綢商們出力不亞於三侯,而且……”


    “而且何事?”


    “每年還要進貢朝廷數以萬計的上好絲綢,這些卻未折合在綢商們的收益之中,如若這部分合計在內,綢商們所能賺取的利潤也就不多了。”


    鹹王沉默,轉向百裏燕問:


    “永興侯,此事你怎看?”


    “迴大王,進貢製確實存有弊端,主要矛盾出在各地綢商與權貴把持著土地與絲綢業,如若國庫不向他們索取進貢,他們也不會甘心交出產業。


    如若索取進貢,國庫還能避免損失。但絲綢的本錢相較於賣價,利潤十倍甚至二三十倍,縱然每年進貢朝廷數萬匹上等絲綢,但本錢充其量不過十萬餘萬寸銀,加上幾千銀的桑蠶稅,綢商依然獲取最多的利潤。”


    綢商每年向朝廷無常進貢絲綢是各國曆來的定製,存在有數百年,而各國朝廷則賦予封禪的權貴以生產絲綢的特權,換取貴族的忠誠,這種製度早期沒有問題,因為政權建立的初期人心思定,兵權都集中於朝廷,地方勢力並不明顯。


    然隨著時間推移資本的積累,政局的動蕩,以及外部政治因素的幹涉,地方權貴積攢資本之後,野心和權力欲愈發膨脹,最後形成財閥,進而有財閥演變成地方割據甚至軍閥。


    而放權容易收權難,在生產力落後技術低下的農耕時期,收迴權利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一項特權的收迴輕則耗費一代君王的畢生心血,重則引發叛亂。


    鹹國鹽、糖、絲綢、茶四大業均在私人手中,收歸朝廷既不現實,也不具可操作性,為此隻能增加進貢。


    進貢的絲綢部分被用於銷售換取金銀補充國庫用於日常開銷,部分用於賞賜。鹹王默認廢黜賞田製度後,實物的賞賜作為重要手段,但凡逢年過節和戰爭獲勝,少則一兩千匹絲綢,多則幾千匹絲綢的賞賜是家常便飯。


    尤其是最近十二年間軍事壓力減輕,經濟全麵鋪開,種桑養蠶規模日漸增大,加之商稅修訂之後,大宗交易皆以票據為憑證,查獲大量瞞報產量和走私交易,由此每年進貢國庫的絲綢,由二十年前的入不敷出每年幾千匹,陡增翻了十倍不止。


    此外王宮的開銷,外交事宜的支出,向晉國進貢的絲綢,都來自地方綢商的無償進貢。也隻有通過地方無償進貢絲綢削弱綢商。而越增加進貢,綢商反抗意誌越堅定,逐漸將局麵逼入死胡同。


    加之北海、動員、歲當、江東四郡地方貴族勢力強盛,未遭黑巾清洗,土地新政的推行嚴重傷害了地方權力的利益,要他們交出金飯碗,根本不太現實。


    由此既無法讓他們交出絲綢產業,又不能得罪他們,更不能強行征稅逼他們造反,現在的局麵就是死胡同。得罪不得,還得寵著。


    如果說鹽梟能涉足化工供應鏈,糖商能開銀行,絲綢商轉行紡織業,接受官府管製應該順理成章。但歸根到底,當下是人治的天下,鹹王、鹵侯、軒亭與永興互為血親,共同利益麵前不存在絕對矛盾。


    而綢商與朝廷既沒有血緣關係,還存有利益衝突,同時百裏燕也不可能將紡織行業大規模割讓給手中有兵,而資本和土地都不受控製的地方財閥。


    退一步說,瑞田的紡織是繼鐵器、軍火、民用品外,最賺錢的商品,是國庫重要稅收來源,私有化的結果隻能是讓國庫失血。


    太子為綢商鳴不平,既是綢商依附太子向權利伸手,也是現實處境的真實寫照,當資本麵臨風險時,必然尋找資金避風險的場所,而當下最安全的資本避風港,莫過於將金錢壓在一場永遠不會輸掉的賭局上。


    很顯然,太子就是這個賭局上永遠不會輸的贏家,隻要沒有意外,太子將順利接替王位登基,綢商們也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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