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能產高度烈酒的隻有鹹國、梁國,誌國、晉國通過貿易渠道,也獲悉摸透了醬油釀製方法,利用其大豆的生產便利,在本國大量釀製醬油。


    但誌國醬油受到食鹽、光照、工藝的製約,誌國的醬油品質不如鹹國。而晉國的醬油發酵工藝一般,無論是品質還是種類,均不如鹹國,至於梁國,博源君幾十年來死守當年的配方工藝,成本高居不下的同時,產量也不夠。


    盡管醬油和白酒既非生活必需品,也非奢侈品,但市場需求和潛力很大。尤其是釀酒,是窮人的忘憂神水,不飲不快,消費人群遍及各個階層。當人口基數和市場足夠大時,醬油和白酒將影響其他供應環節,尤其是糧食的生產。


    經過十數年經營,鹹國白酒約占中原全部出口市場的七成,梁國僅占兩成,而當年梁國占據百分之百的市場份額,博源君每年的淨利潤收入折合金銀都以數萬計。


    而今被鹹國占去七成份額,且價格品質數量遠比梁國多得多,這意味著現在的市場消費量,要比十二年前更大,鹹國讓出哪怕三成市場,結果都將影響國內的生產環節和下遊糧食供應的積極性,這個損失不會比損失市場本身更小。


    而與此同時,大豆是誌國出口鹹國重要的大宗商品之一,鹹國醬油份額減少,誌國大豆出口額必然也減少,如此間接打擊了誌國財政。


    當然,誌國可以將過剩的份額輸往產能擴張的梁國,但過境稅和遙遠的路途將使得成本高於衛國,因此梁國隻會擴大衛國大豆的進口,誌國仍然是受害者。


    鹹國讓出白酒和醬油的市場積累損失利益,最終將遠高於絲織品一次輸出的損失,而且還是長期的利益損失,博源君不會放棄牟利的機會。


    畢竟梁天子而今年事已高,天子一死,他這個兄弟就降格為繼位天子的叔叔,關係便淡了一層,他總得為自己的利益考慮。


    厘清了這一層關係,就不難看出公良修的包藏禍心,算來算去,最終的受益者都是他。


    見百裏燕麵色不悅,公良修愈發小心應付,生怕觸怒了百裏燕將事情弄僵。


    “但凡是有得必有失,至少當前鹹國躲過一劫,往後再從他處討迴來也就是了,也總比現在硬吃虧的強吧。”


    “哼,你倒是振振有詞。算計來算計去,算計的還是本侯。”


    “永興侯這話未免難聽了吧,以你之能是吃虧的人嗎,即便現在吃虧,日後還指不定從何處討迴來。”


    “公良兄這話我不愛聽,占便宜是應該的,沒有誰生來就該吃虧。況且說許諾給天子的好處,豈能是說討迴來就能討迴來的。”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博源君既已提出所求,若沒有好處交換,其不會鬆口的。”


    “那也不能以損失我國利益為代價,換取妥協。公良兄不必費心了。”


    “那我也無話可說,恕在下告辭了!”


    立身而起,公良修抬手行禮轉身便走,百裏燕將他喊住:


    “午時將近,公良修何不在府中小酌兩杯。”


    “不了,告辭!”


    公良修負氣而去,頭也不迴。下刻趙安陵說道:


    “公良修還是一點未變,固執己見精於算計。”


    “嗬嗬,他就是這樣,總以為他人皆不如他。若換做是尋常人,倒也罷了,可惜碰上的是本侯,他無法得逞。”


    “但即便不用公良修之策,當下也無他法破此僵局,侯爺應該早做準備呀。”


    趙安陵擔憂道,百裏燕卻不以為然:


    “此事趙先生恐就比不上宗伯先生了。”


    趙安陵不解,忙問宗伯泰:


    “宗伯兄難道已有良策?”


    宗伯泰撚著短須徑自發笑:


    “我哪裏有什麽良策,是侯爺心中已有計策,我嘛……方才先知先覺罷了。”


    趙安陵聞訊吃驚,忙說:


    “宗伯兄怎知道侯爺已有妙計,莫不是你早卜了一掛!”


    “瞬息萬變之事毫無定數可言,我如何能算到。公良修所提份額之法乃當下唯一之法,你我其實都能想到,侯爺縱然一時不知,聞訊之後定能分辨其中利害得失。


    就當下而言趨利避害乃是上策,即便利益受損,但總比即刻開戰空耗國力的強。因而我起初以為侯爺應會接受公良修所諫,然侯爺卻未聽從唯一此計策,那我想定是侯爺尋得兩全其美之法,否則侯爺焉能輕易放棄公良修良策而將他激走。”


    “可……在下實在想不出還有他選擇可解眼下困局呀。”


    “賢弟不得妙計,侯爺就比你糊塗?”宗伯泰反問,接著又說:“侯爺,宗伯所言可都對?”


    “知我者宗伯先生是也,不錯,本侯確實另有妙法可破眼下困局。走,去我書房,我等三人邊吃邊說。”


    引二人去往書房,途中將競價之事詳細說與二人,趙安陵頓覺不解:


    “這生意買賣向來買賣雙方私下交易,而今令諸侯競相壓價,諸侯焉能坐視吃虧。”


    “坐等吃虧自然是不會的,但總有不知好歹之人火中取栗,隻要開了頭,之後一切就好說了。”


    “侯爺所言極是。”宗伯泰肯定道,接著又說:“這長孫素來唯利是圖不知好歹,先以次等貴重貨物交易,便是將其引入彀中,長孫國定會中計。”


    “可我思來想去還是不對呀。”


    趙安陵說,百裏燕忙問:


    “何處不對?”


    “侯爺,我算來算去,這衛國無論貨品還是價格質地數量,都不及中原各國,更非是我鹹國對手。照此競價之法,衛國所得利益還不如份額之法,如此豈不更激怒衛國於我開戰!”


    話音剛落,宗伯泰大笑道:


    “嗬哈哈……”


    趙安陵不解忙問:


    “兄長今日何故多次嘲笑於我。”


    “愚兄笑你想不穿呐。”


    “想不穿?賢弟何處想不穿了。”


    “你想,我鹹國若避開梁國鋒芒,讓長孫在絲織品上獲取巨額好處,縱然是競價是公平之舉,然梁國心裏又豈能高興。同時我鹹國在棉布與絲織品上略作退讓,換取梁國的妥協,梁國便再無向我發難之借口。


    相反長孫因此番交易而獲利甚多,衛國無利可圖之下,必然不會買賬,由於競價是金雪狄人所提,就是給衛國一萬個膽子他安敢與金雪狄人糾纏。


    權衡之下,攻打長孫遠要比攻打我鹹國更為劃算,其陸路接壤並無大江阻隔,同時梁國因絲織品而不滿於長孫,僅此兩點,衛國絕然能想到,屆時必然攻打長孫迫使長孫割地賠款。”


    “可長孫與晉國互為盟邦,晉國與我鹹國又乃姻盟,衛國去攻長孫,晉國不會見死不救,屆時拉著鹹國一起出兵,以晉國秉性,絕不會甘當急先鋒,還不是得推我軍與衛國火拚。”


    “是如此,但如何做,決定權在我而不在晉國。侯爺,宗伯所言可合心意。”


    “嗯,先生所言分毫不差,本侯確實欲推長孫與衛國開戰,而我鹹國得在事先置身於世外。但鹹國與長孫互為唇齒,我國若不出兵,晉國定會加以幹涉。故而我想此番請二位先生過來,便是替本侯謀劃一個良策,既能不首先出兵抗衛,同時關鍵時刻一擊得手的妙法。”


    說話之際步入書房,百裏燕令魏琦取來將酒菜置於案上,屏退閑雜等人邊吃邊與二人說:


    “二位先生想的如何,如何能有兩全其美之法。”


    “兩全其美之法倒是沒有,但有一箭雙雕之計可用,不知侯爺可想聽否?”


    “宗伯先生請說。”


    “侯爺以競價法分利,令衛國蒙受損失,而長孫因此而獲利,激怒衛國是必然結果。相比攻我鹹國有思水江天塹阻隔,衛國北攻長孫更為便利。


    鑒於留足舍缺數月後即將全麵實施,短期內對衛國影響不大,但兩三年後影響必然擴散至西海,衛國既未從金雪狄交易中獲利,同時又將麵臨留足舍缺之害,其必然雪上加霜。長孫若被衛國成功訛詐,其早晚仍要來攻我,此將無法避免。


    若要穩住衛國令放心大膽圍攻長孫而不顧及我軍,唯有激化我與長孫關係,方可令衛國放心北上。”


    “激化與長孫關係?如何個激化之法。”百裏燕問。


    “令其開放生絲予我國,此舉必遭長孫拒絕。而且在與金雪狄人完成全部交易之後,博源君心中定會心懷不滿,侯爺可趁此時與博源君共說此事,一同向長孫國提出開放生絲,長孫國斷然不敢拒絕梁國所求,但會絕不會同意鹹國要求,如此可令長孫與我生隙。”


    生絲作為絲織品的主要原料,直接決定了絲織品的最終產量,作為軟黃金,生絲曆來是各國嚴禁出口的物資。盡管長孫國絲織品成色不佳,但生絲的出口勢必增加鹹國次級絲織品產量,而削弱長孫國絲織品的競爭力,長孫國絕不會同意。


    作為這競價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其他諸侯國籍此提出開通生絲交易合情合理,長孫敢拒絕鹹國的要求,卻無法拒絕梁國的訴求。


    “長孫因討伐黑巾與鹹國結怨,此番因生絲再生嫌隙,屆時長孫被攻,我鹹國拒不出兵也就順理成章。不過仍不能令衛國完全放心,我想侯爺還應遊說衛國一事,衛國必然放手去攻長孫。不過在下隻擔心侯爺下不了決心。”


    “哦,何事?”


    “侯爺若以心係母國,衛國消除對歧國威逼為條件,換取鹹國不出兵,想必衛國定會放心的。”


    一言既出,趙安陵接話道:


    “如此豈不害歧國更慘,日後衛國宣揚出去,侯爺豈非成了無情無義之人。”


    百裏燕未做立即迴應,稍作思考後說道:


    “此法倒是可行,但若是做的太明顯,衛國恐怕不會中計。而且既然是密約,定不可示人,日後我若撕毀密約,衛國將之公諸於眾,本侯清譽事小,我王對各國諸侯恐不好交代。


    縱然列國交爭毫無信義可言,但有的時候這塊遮羞布還應該要的,現在便欺之過甚,日後與諸國交涉恐令各方提防。”


    “侯爺所言不錯,宗伯兄此計委實不妥,我也不讚成。”趙安陵態度鮮明,全然不讚成宗伯泰之舉。


    “賢弟隻知其中之害,可知其中奧妙所在。”


    “奧妙?有何奧妙!”


    趙安陵不解,百裏燕接話道:


    “不錯,既是以出賣歧國為餌,如何能避免失信之害。”


    “侯爺可覺得用歧國換取長孫半壁江山,衛國可否有此野心。”


    “嘶……”百裏燕聞訊一怔,隱有所悟,忙又說道:“先生是說,倘若本侯與衛國約定衛國從此不再犯歧,衛國必然篤定鹹國會見死不救長孫,進而暫時放棄東進,而全力北上攻打長孫!”


    “正是。衛國東進將遭徐、誌、鹹、長孫四國從南、北、東三麵夾擊,盡管長孫羸弱,但局勢對其並不利。但倘若能將北線長孫徹底擊潰,衛國將能騰出手來集中兵力東進。


    因此隻要令衛國相信侯爺願以歧國安危換取鹹國見死不救,此計可成。”


    “哦……我明白了。一旦衛國全線北上,勢必將獲取長孫國以西的海岸線,梁國從此將被衛國三麵包圍,此局麵斷然不是梁國所願看到,因此梁國明麵斷然不敢與衛國抗衡,但暗中必然求救於其他諸侯,屆時以天子名義撕毀與衛國密約,那就由不得本侯了!”


    “侯爺英明,正是如此。而且競價之法對歧國絲織品十分不利,歧國必然要向侯爺求援,侯爺可籍此賣給人情給歧國。”


    “不過這樣一來,可就害慘了歧國,衛國日後定會報複歧國以泄私憤,縱然有晉國駐兵,但晉國不會為此出頭。”


    百裏燕新生惻隱,趙安陵接話說道:


    “在下倒是有一計,可令歧國化險為夷。”


    “哦,趙先生快說。”


    “晉國在歧國有駐軍,其雖不會為歧國出頭,但歧國每年向晉國納貢,歧國被衛國欺壓,晉國同樣會因此受損,因此侯爺可在此之前加強與歧國與西海諸國貿易,增加歧國稅賦,歧國稅賦增多,則晉國收益。


    衛國找以國泄憤,晉國倒手利益因衛國而受害,以晉王秉性定不會忍氣吞聲。勢必挾中原戰勝之餘威向衛國施壓,如此歧國可避此禍。”


    “安陵言之有理。”宗伯泰肯定道,接著又說:“晉王頗愛臉麵,而好蠅頭小利,此法不失為妙計。若能在三兩年內提曾與歧國貿易,晉國從中收益不會坐視不理自己受損,此法可行。”


    “既如此,本侯盡快調整外貿事宜,以求盡快提曾歧國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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