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醫官署四年前經過整改,從益草堂調入了一批郎中,但仍以傳統望聞問切,草藥方劑為主,開刀手術和打針吃藥什麽的,若非急症重症基本不上。


    一方麵是調入宮中的郎中多數不具備外科資質,一方麵專業監護器械設備的不足,也不足以動大型手術。


    盡管經過十數數年努力,完善了基礎醫療器械和設備,藥物、輸液、輸血等醫療措施的出現,改善了治療手段,但開放性的大手術風險極高,充其量隻能在戰場救護起到些非常作用,在技術條件成熟之前,絕大多數開放性髒器手術,隻在屍體上完成理論研究和實踐,不做活體醫學嚐試。


    治國如治病,學好了醫術,既是學的救命之術,也是學的處理事情的方法,遇事輕重緩急先易後難,臨危如何處置,治病皆有其既有的方法和對策。


    治病治死了,充其量是一條命,引以為戒下次吸取教訓。


    而治國沒有第二次,錯了輕則是割地賠款經濟損失,重則將士身死戰敗亡國,百姓流離失所,妻女淪為他人淫樂的工具。


    醫院中的社會百態,何嚐不是戰場的硝煙官場的縮影,隻不過身處的角度立場不同,所要承擔的後果不同罷了。


    與薑璨說話之際,周空穿著武袍從後院而來,薑璨見周空心裏仍是懼怕,忙是告辭:


    “多有叨擾,本世子先告辭了。”


    “嗯,世子慢走。”


    薑璨頭也不迴,轉身便走。周空快步衝到百裏燕跟前,狠色看去薑璨背影生氣說道:


    “這兔崽子,當我是鬼呢!”


    “好啦,世子一個孩子嘛,何必斤斤計較呢。”


    百裏燕伸手將其攬入懷中,周空沒有拒絕,徑直倚在百裏燕身邊說道:


    “鹵侯晌午差人來過,要你去府上說是商議什麽事。我琢磨著應該是最近傳的越來越兇的短斤缺兩之事。”


    “嗯,此事我心裏有數。鹵侯那裏耽誤不得,今晚又還得去宮裏一趟,晚膳就不在家裏用了。蓉兒迴來後,你等就自己先用吧。”


    “你也多當心身子,別累壞了。”


    “知道了。”


    周空這幾年變化挺大,642年大封大賞,鹹王給封了個“巾幗夫人”的頭銜,同大將軍,可編一鎮兵馬,實際百裏燕隻編了一萬兩千人。


    過門之初還是挺倔,生下婉兒後母愛泛濫,性格漸有變化,親眼見到百裏燕將一個殘破鹹國治理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周空的態度轉變很大,其中也少不了薑蓉的勸道和寬容。


    過門後,百裏燕才發現周空有嚴重的冷淡症,男女之事需求不是很大,兩三個月才一次,這可樂壞了薑蓉和喬郡主。百裏燕陸續給給她吃了藥,溫熱身體漸有好轉,怎奈這病不太好治。


    詳細吩咐過周空,百裏燕馬不停蹄趕去鹵侯府。


    老鹵侯薛騰意外病故後,其長子薛崇繼任鹵侯,薛騰次子薛成留守鹵城監管鹽業。


    最近十年,各沿海諸侯國效法鹹國展開曬鹽法,沿海國鹽價已大幅下跌,鹽商的日子都不好過,為應對鹽價暴跌,其他諸侯國隻能控製曬鹽鹽場數量,以穩定市場。隻有鹹國曬鹽隻增不減,價格越來越低的同時,鹵侯的利潤卻不少。


    一方麵化工、食品、工業和畜牧、養殖的大規模興起,極大刺激了鹽的使用,鹽的消費增加,單價利潤雖低,但量一大,利潤其實並不少。


    工業所需的化學品也需要氯化鈉的轉換,進一步消耗了大量食鹽的產量,增加了額外收入。


    另一方麵,鹵侯是唯一涉足化工的鹽梟,其幾乎壟斷了民用化學品的生產和銷售,由此得以帶來更多的利潤。


    同時百裏燕為鹵侯家族培養了一批基礎化工人才,與劉家祖孫三代專盯麟城機密,用其人力用其財力,進一步拉攏了鹵侯勢力,通過扶植鹵侯,而打壓其他依附於晉人的鹽梟,達到削弱頑固權貴的目的。


    至鹵侯府,薛崇設宴盛情款待,不出所料是為短斤缺兩之事。


    受益於化學的普及發展,鹵侯已從麟城知道化學腐蝕置換法提取金銀的卑劣手段,遂問百裏燕破解之道,對此百裏燕束手無策,至少當下沒有絕對解決的措施。


    離開鹵侯府入宮時天色已黑,鹹王年紀見長,但精力卻不見少,除了國情好轉產生的正麵精神刺激,醫學條件日漸完善帶來的福音,以及當初所得千年陳泡製的藥酒和冰絨花的功效起了很大作用。


    從側麵也驗證了當初宗伯泰的預言,鹹王將是鹹國曆史上少有的長壽君主。


    此時鹹王正在用膳,焦木華入殿稟報:


    “啟稟大王,永興侯殿外等候。”


    “替寡人請進來。”


    “諾。”


    待焦木華離去,鹹王與蔣浩說道:


    “再添一雙箸,一套食器。”


    “大王,鹵侯此前已在府中宴請過永興侯。”


    蔣浩提醒道,鹹王不以為然:


    “用不用餐是永興侯的事,寡人總不能讓永興侯光看著寡人用膳吧,快去快。”


    “哦,是屬下愚鈍,屬下即刻去辦。”


    少時百裏燕入內殿,見鹹王用膳,忙又退出:


    “不知大王用膳,臣驚擾大王了。”


    “誒,永興侯不必拘束,過來與寡人同享佳肴。”


    “大王用膳,恕臣不敢無禮。”


    鹹王放下筷子,用濕巾抹去嘴上的油漬繼續說道:


    “寡人都說了,不必拘束嘛。難道非要寡人下旨,永興侯才願奉命。”


    “既是大王盛情相邀,臣遵命便是。”


    待百裏燕落座,蔣浩取來食器置於麵前,鹹王取來金雪狄國書轉給百裏燕,而後說道::


    “愛卿精通蠻文,替寡人看看,蠻文與我中原文體可有出入。”


    “諾。”


    金雪狄人的國書很是罕見,即便是當年和談,也沒有以正式國書的形勢向聯軍表示誠意。


    國書乍入手中,第一感覺就是沉。國書是的用金銀編織的金絲銀線,內襯帛書。


    金雪狄人不產絲,因此也沒有帛,多數情況下來自戰利品和中原賊的走私。


    國書內容可知月神王布倫鐸·萊德·諾薩德遣通商使穆尼入中原尋找鹹國,願就兩國世代盟好與中原通商。


    國書中的布倫鐸·萊德·諾薩德,正是當年北侵中原月神王布倫鐸·諾翰·諾薩德的長子,老布倫鐸應該已經歸西,現在是新王時代。


    全書僅說通商與兩國交好之詞,未提其他,通商內容也未具詳細,總而言之,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之詞。


    比照形體文和中原文,內容和表意並無出入,百裏燕隨手將國書交還鹹王,鄭重說:


    “大王,此國書天下罕見,今後必是鎮國之寶,可傳後世,大王可要收好。”


    鹹王聞訊喜不自禁,忙問:


    “愛卿何出此言?”


    “大王有所不知,此國書據臣所知,在此之前數百年間僅有三分,梁國一份,禦客兩份,其中梁國所存乃是宣戰國書。禦客留存兩份是和談國書,唯獨大王所持通商示好國書,製作極為精美華貴,意義非凡,可視為吉兆。”


    “嗬哈哈……”鹹王大悅,笑的合不攏嘴,忙又說道:“得愛卿美言,寡人甚慰。來,寡人敬酒愛卿一杯。”


    “謝大王。”


    舉杯一飲而盡,鹹王又道:


    “愛卿,蠻人此來,除向寡人通商,可有向他國派出使者?”


    “據臣所知,此來是直奔我國而來,既未向誌國派出使者,也未向梁國遣使,但向禦客通報了詳情。至於為何隻來鹹國,臣一時間也難知其用意。不過真有險惡用心,我鹹國在北,金雪狄人在南,哪裏能殃及我鹹國,大王可放寬心。”


    “嗯,此事寡人心中也知一二。但寡人擔心這蠻人狡詐,此番前來通商,愛卿務必不使我國吃虧。”


    “請大王放心,臣與金雪狄人交手多年,深知其秉性,而今其進了中原,就是我中原的地盤,他敢使詐,那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有愛卿此言,寡人就放心了。”鹹王肯定道,隨即放低聲音挪了位置湊近說道:“那以愛卿之見,蠻人此來會帶多少金銀?”


    鹹王終於忍不住問道核心話題,百裏燕稍作思考,謹慎迴道:


    “這很難說,大王應該知道,古達帕家中那口大如醬缸的銀鍋吧。”


    “嗯,寡人知道,當年聞訊蠻人餐食用器多以金銀製成,寡人難以置信,直到親眼所見,方才相信是真。”


    “這便是了,金雪狄人金銀礦產及其之多,勝我中原數十倍,許多的金銀礦產甚至暴露於野,挖出來便有拳頭大小,成色足有七八成,上次臣洗劫的不過是其關外兩省,所掠財務還不過關外半數,對其關內情況一無所知,很難說此番前來通商能攜多少金銀。”


    金雪狄所在的土地盛產貴金屬和鐵礦,許多金銀鐵礦產都是露天礦,富集度很高,經過冶煉後的金銀品質極高。


    此前所得金銀幣重鑄的寸金寸銀成色多為九成紫,甚至半數以上是足赤金,可見其純度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品質遠高於中原貴金屬。


    當年對婆嵩、鬆迪亞兩省的掠奪達數百萬寸銀之巨,粗略估計也僅占關外兩省金銀的四成不到,可想而知其本土有多少貴金屬的存量,其有足夠的金銀用於通商交易。


    穆尼此來打著采購藥材的名義入中原,不太可能隻單純為了采買藥材在路上走上一年,再花一年時間走迴本土,多半是誠心開通貿易互通有無。


    中原地大物博,金雪狄人所需貨品繁多,同樣中原市場巨大所需的香料、貴金屬、珠寶、象牙、珍惜草藥、絨羚皮毛、皮革、堅果總量驚人,南北兩方開通貿易都能受益,並非隻有戰爭能解決資源分配不均的問題。


    唯一讓百裏燕擔心的倒是穆尼此來隻來鹹國,盡管鹹國將為此獲得巨額貴金屬的收入,但同樣會遭致各國的眼紅和記恨,難說這筆生意不會遭致各國的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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