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盧皋退走,公主蘭淵擔心說道:


    “江東現在半個兵都沒有,晉人過來如入無人之境,這可怎辦呀。”


    “寡人不正在想辦法嘛,你先迴去,此事不要伸張,以免人心浮動。”


    “那好吧……”


    與蘭淵仔細吩咐,鹹王火速前往國政監,召高勳、諾一言二人密談:


    “諾卿,你給寡人拿個主意。”


    “大王,眼下我國吞下六七郡之多,晉王絕不會坐視我國擴張失去控製,日後反戈晉國,其發兵來伐是必然之舉。當下還隻是晉國,如若長孫、衛國再聯手來攻,局勢將更為險惡。”


    “他衛國吞下十數郡,還不知足嗎!”


    這時高勳道:


    “大王,衛國素有虎吞中原的狼子野心,我國近年來實力大增,國力日盛,衛國早對我國心懷不滿。如今衛國入主中原,若要向東擴張,必先消除我國對其危害。即便今日不戰,日後必會前來挑釁。還不如趁晉國、長孫夾擊我國之際,衛國同時發兵,奪取思水江以東。”


    “這些忘恩負義的敗類!”鹹王破口大罵:“寡人給他們鐵,給他們刀劍,給他們上好的瓷器,價錢低的不能再低,他衛國還要來攻寡人,都是一群勢利小人!”


    “大王,恕臣直言。”諾一言懇切道:“列國交爭始於利,但凡隻要有利可圖,弱必被強淩,毫無道義可言。今天瓜分的是孫國,明日便可能瓜分我鹹國,諸侯所圖無不是為利。


    大王既說我國以低價賣給衛國鐵器,然鹹國每年仍從衛國賺取了大量好處,衛國人非但不會感激大王,他們無時無刻不是在想,應該白送給他們,最好鹹國還要貼錢。


    而今我國遭難,衛國心懷貪念多時,趁機來攻是必然之舉。所謂小人,利益之交罷了,無所謂道義二字。”


    鹹王此時已是六神無主,哪裏還聽得進諾一言的長篇大論。


    “那就無可挽迴了嗎!”


    “若是兩月前,還有轉還騰挪的餘地,隻要將思水江以西土地許給長孫也就是了。而今長孫與叛軍媾和在即,且不說此時交涉讓地已是來不及,長孫與叛軍媾和後全線壓在邊境,完全可能將六郡縣之地全部奪下,何必為了兩郡與大王交涉。”


    諾一言說道要害,鹹王默然無語,悔不當初不聽百裏燕勸告。


    “高愛卿。”


    “臣在。”


    “替寡人擬旨,著令永興侯即刻還朝,前線軍務一應由其處置安排,無需請奏。”


    “大王,眼下前線正值吃緊,此時召永興侯迴朝,不僅無助於困局,還將動搖軍心,大王可要三思啊。”


    “那高愛卿說怎辦!”


    “還是先將消息發往前線詢問趙帥、永興侯意見,及時調整部署,至於是否迴朝,應由永興侯視前線情況而定,貿然召迴,凡適得其反。”


    “那就這麽定吧。高愛卿擬旨,諾愛卿隨寡人去廣淵殿。”


    “諾!”


    鹹王心煩意亂,爛事甩給高勳,攜諾一言匆忙前往廣淵殿,走出不久,盧皋迎麵而來:


    “大王,晉使已到廣淵殿。”


    “晉使作何說?”


    “迴大王,晉使三緘其口,絕口不提調兵壓境之事。”


    “不知廉恥的小人,戈矛都杵到寡人鼻前,竟還裝腔作勢,卑鄙至極,走!”


    鹹王拂袖而去,少時來到廣淵殿,晉使泰然等在大殿,見鹹王到,上前行了一禮:


    “晉國使者馬仲寧,見過鹹王。”


    “免了吧。”鹹王不悅,轉身坐迴榻上。


    馬仲寧此時尚不知晉王用兵,見鹹王怒氣衝衝,其心生警惕:


    “不知鹹王召本使前來所為何事。”


    “晉使不知嗎!”


    鹹王沉聲反問,馬仲寧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鹹王口氣不善,其不敢怠慢,小心又問:


    “本使不知鹹王何意,請鹹王明示。”


    “哼!”鹹王右手怫然拍在案上,響聲震耳發聵:“你晉國鎮西軍大舉向北地集結,意欲何為!”


    馬仲寧大驚失色,忙道:


    “鹹王從何處聽來消息,定是有人誹謗重傷我王。”


    這時諾一言接話說道:


    “晉使,貴國素以不宣而戰偷襲惡習聞名於世,晉使當我王之麵否認也不足為奇。不過本官十分好奇,在鹹國舉全國之力為天下平定亂世掃清叛軍之際,你晉國怎有臉趁我空虛攻我,莫非晉王真就毫無半點廉恥之心嗎。”


    “諾大人,說話得有憑有據,我鎮西軍常年與誌國對峙,而今北軍身在長孫,我鎮西軍北調,豈非是兒戲!”


    “你晉國與誌國暗做勾當,意圖趁我鹹國主力平叛之際出兵來攻,鎮西軍北上若無誌國默許,豈能調走。你分明是在狡辯,為晉軍用兵蒙蔽我王。”


    “諾大人莫非戲言,誌國於我晉國交惡數十年,與你鹹國交好十餘栽,現在又說誌國與我晉國暗中勾結圖謀鹹國,此理天下之人誰能信。”


    “哼哼。”諾一言冷哼道:“諸侯交爭無非利也,晉王見我雄師西進夜不能寐,誌王見我吞並數郡心懷不滿,你等無不心懷叵測各有所圖,如今巧言吝嗇搪塞我王,分明是晉王為掩蓋其險惡用心粉飾開脫。”


    “空口無憑,本使不信!”馬仲寧爭鋒相對,斷然拒絕承認晉軍北調的事實。


    此時鹹王沉聲說道:


    “晉使不想承認也罷,但寡人今日告訴你,今天的鹹國已不是十九年前的鹹國,晉王若敢舉兵來犯,寡人就是傾舉國之力,定也要向晉王討要個說法。”


    “鹹王此言荒謬,不值一駁,本使不辯也罷,告辭!”


    馬仲寧拂袖而去,鹹王氣急敗壞踹翻了桌案怫然怒道:


    “當寡人的麵竟還敢如此猖狂,無恥至極!”


    “大王息怒,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


    諾一言勸道,鹹王怒不可遏:


    “寡人就是氣不過這等卑鄙小人,大兵壓境竟還巧言吝嗇言之鑿鑿,真當寡人是三歲小兒嗎!”


    “大王,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調兵吧,否則年底之前晉軍就要發兵了。”盧皋道。


    “何處還有兵馬可調!”


    “廣信與遠征梁國的鍾衡。此時調迴,坐梁國的戰船年底之前鍾衡應該能趕迴江東。”


    “梁國能借舟船於寡人嗎。”


    “戰局已經明朗,叛軍瓦解在即,梁國水軍多數時候在北海剿匪,護送補給,此時將鍾衡撤迴國內,梁國反對不會太強。隻要花錢,應該可以調迴。


    至於廣信,眼下還有數萬兵馬可用,隻有讓永興侯正室前去說服廣信公。”


    “那好,調兵之事盧將軍前去督辦,諾愛卿即刻前去與梁國交涉,金銀珠寶一應要求隻要不過分,寡人都準。另外誌國,你讓高長史前去探探誌國口風,寡人可不想養出一條白眼狼。”


    “諾!”


    二人異口同聲,隨即分頭退走。


    此時馬仲寧火速離宮前往太子府邸欲見西寰,西寰出遊不在,隻見到了季錦昇:


    “季將軍,此事倒底是真是假呀,大王要用兵,不來個消息也就罷了,怎麽還給鹹國知道了,這不是陷本使和公主殿下於不義之地嗎。”


    “唉……”季錦昇一息長歎,滿是無奈之意:“大王早已將公主當成了棋子,毫無兄妹之情可言。大王還是太子時,我曾追隨幾年,以我對大王的了解,其斷然不會坐視鹹國壯大,此番出兵並不意外。


    而且此番出兵,鹹國兵力空虛,定是一擊得手,大王絕不會錯失這等大好良機。”


    “那怎辦,本使剛才還理直氣壯斷然否定沒有此事,現在弄巧成拙,讓我怎般,讓公主怎辦呀。”


    錢坤老邁召迴晉國後,馬仲寧年接替了錢坤派駐鹹國為使。然馬仲寧運氣並不好,晉王在策略上的失誤,讓馬仲寧在鹹國如履薄冰。當鹹王的麵大加批駁,如今事實確鑿,無異於掌摑自己的耳光。


    “季將軍,趕緊替本使拿個注意吧,萬一牽連公主,本使沒法兒向大王和王太後交代呀。”


    “先別急先別急,聽鹹王的口氣,鎮西軍才剛調動。糧草準備都極為倉促,至少得兩三月時間才能就位,一時間還不會發兵。如若鹹軍放棄所占土地全力迴援,兩月時間應該夠了,但倘若拖死在孫國,大王發兵無疑。”


    “那發兵好,還是不好啊。”馬仲寧追問。


    “此事怕沒那麽容易呀。如此明了局勢,百裏燕就能視若無睹?我看不會。萬一又像雲節會盟一樣,百裏燕另有雷霆手段,屆時被動的可就是我晉國。


    要不這樣吧,做打與不打兩手準備。馬使即刻差人迴國向大王稟報此事,弄清何時發兵,做好開戰準備。我馬上去見公主,萬一百裏燕另有雷霆手段,也好及時出手平息刀兵。如此對公主有利,對大王也有利。”


    “既如此,我立刻修書給範相去信。”


    季錦昇旅居陔陵多年,熟稔百裏燕行事風格,鹹國國內空虛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破綻,這麽大的bug,百裏燕卻無動於衷,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然而季錦昇置身後,方難以察覺前線細微變化,難以揣摩出百裏燕此時此刻的打算。


    但憑多年的直覺,季錦昇有理由懷疑,百裏燕籌備了巨大陰謀,等著晉國跳進火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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