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軍不止一次的發生熱氣球墜毀事件,其中多數並非人為的操控而引發,而是氣象因素,高空氣象的不確定性,是熱氣球最大的天敵。


    但熱氣球的好處實在太多,配合高倍望遠鏡極大拓展了軍隊的視野,臨空轟炸、高空地形偵查,顛覆了傳統作戰格局。甚至可以在風向、距離、氣象條件都有利的情況下,對小據點己方單位實施少量的空投補給,少量兵力投送,都十分便利。


    盡管受氣象因素幹擾,多數時候效果並不理想,但數量一多,仍能起到極好的效果。


    然而熱氣球的安全係數太低,即便技術發達的近現代,熱氣球墜毀時有發生。


    為此鹹軍普及熱氣球後,明令禁止都統以上武官與相對應文官乘坐熱氣球,王室成員更在此列。


    周空興血來潮想坐熱氣球,自然是不被允許的。然而她卻喜歡唱反調,不合時宜的質疑百裏燕的權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撞南牆不知道什麽叫“厲害”。


    “我如果一定要坐呢!”


    周空一言既出,百裏燕臉色沉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天空,東南麵了望的熱氣球就拴在岸邊,風向正北,熱氣球處於碧清河水域正上空。看到這裏,他心生一計,很是爽快的答應了要求:


    “好啊,本帥特批周將軍乘坐熱氣球,不過得等本帥部署周密之後。”


    “這可是你說的,別給我耍什麽花樣。”


    “你何時見本帥出爾反爾的。”


    百裏燕搖頭翻了周空一眼,覺得可氣又好笑。但凡是立信才能立本,人無信則不立,事無信則不成,業無信則不興,“信用”二字重於千金,卻千金難求。


    鹹國走到今天,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新政的推行,而新政的根本,是朝廷長時間內保證了民生基本的生存所需,解放了人的積極性,同時政策的延續和持續性,令新政的推行得以良性循環。


    如果朝令夕改,今年的政策不見效果,明年全盤推翻從頭再來,浪費的不僅僅是戰略時間,更是失信於民,從根本上打擊了底層階層對朝廷的信任關係,打擊了個體的生產積極性。


    同理,內政外交用兵征討,言出必行恪守應有的宗旨,既是國家意誌的體現和貫徹,同時也能營造更為有利靈活戰略環境。


    此前正是照城投降的示範效應,不斷輻射,鹹軍才能輕易的繼續向西招降納叛,消除新附叛軍的後顧之憂,令其為鹹軍效力。


    當然,事無絕對,多數情況下“信用”都是相對的,而且因人而異,立場不同,理解迥異。


    周空守照城,百裏燕軟硬兼施威逼利誘詐她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更慘,於是在周空眼裏,百裏燕就是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卑鄙無恥的標準大反派。


    抵達輜重營之際,詢問得知公良修在軍火庫,不知在做什麽。尋到他時,正與鹹軍兵士問話。


    “聞聽公良兄在我軍中尋找物件,不知公良兄所尋何物啊?”


    百裏燕示意兵士撤走,公良修慌忙定了定神,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之色。


    “也無甚,得知永興侯營中運來輜重,故而想來看看。”


    “我軍中對公良兄並未設防,公良兄到處看看也就是了,為何還要來此軍火庫中,此地危險異常,稍有不當誤了公良兄的性命,你讓我怎向公良老將軍交代。”


    “嗬嗬……永興侯所言極是,那在下離開此處便是了。”


    言畢,公良修要走,百裏燕攔住他道:


    “說吧,公良兄想知道何事,隻要本帥能說的,一定如實相告。”


    公良修迅速打量百裏燕一番,見其不像是責問,原本還有些歉意的公良修,此時反而鼓足了底氣。


    “我近日得報,鹹軍在巨峽關使用了一種白火粉,威力巨大,可有此事?”


    “哦……原來公良兄是想問此事。”


    “怎麽,你們真有了更新式的白火藥?”


    “怎麽說呢,那東西不叫白火粉,也不是白火藥,說了你也不懂。不過威力確實巨大,但不安全。


    鹹軍一直都在用,但為了安全起見,少量摻入了黑火藥之中。此番為攻堅城,不得已從國中調運一些,用以破城,沒想到公良兄消息如此靈通,巨峽外關剛破不久,你們的消息就送了過來。”


    “如此說,此種白色藥粉也是能造的?”


    公良修追問,百裏燕很清楚他在想什麽。


    “能造,但並不像配黑火藥是配出來的,需要其他變化手段方能使之能用。故而公良修不必煞費苦心的弄走一些,迴去自己揣摩。此物非常之危險,稍有不慎便會爆炸,威力極大。公良兄還是趁早打消此念為好。”


    聽到此處,公良修略顯沮喪,他道:


    “這便是永興侯所說更為厲害的火器?”


    “不完全是,但今後還會有比之更為厲害的藥粉,火炮也會更為厲害。所以為你我兩家長遠計,照城一事公良兄可考慮清楚?”


    “家父尚未迴信,故而我也不知是何結果。而且即便家父有意,我王未必同意。”


    “用十一城外加糯香、北闕兩處產糧大區換取照城、杏城,誌王難道還不滿足?”


    “除非鹹軍能擋住衛國、長孫、晉國強勢,否則大王非但不會同意,還可能成為借口,因而永興侯要三思。”


    “說來說去,還是誌王野心太大,依本侯看,誌王早晚要栽在貪心上。走吧,本帥令人在岸邊置下了茶具,你我一起品茗賞景如何?”


    “也好,永興侯請。”


    人活於世,麵對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人生最敵不過的是欲望,最近幾代誌王,無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誌國東鄰晉國,西有孫、徐兩國,可謂是強敵環伺險象環生,即便是鹹國,也很好戰,不太好惹,地緣政治環境十分惡劣,要想稱王稱霸,非是公良氏這種戰略高手才能應付。


    而今孫國完蛋,徐國奔潰,誌國向西發展障礙全部掃清,如此大好形勢之下,誌王被眼前的利益衝昏了頭腦,妄想趁亂火中取栗虎口奪食。


    然而現實有其必然的客觀規律,外在條件不會因人的意誌而一成不變,誌王一廂情願以人的意誌決定外在因素的變化,顯然是不現實,也不可能做到的。


    二人來到碧清河邊,百裏燕屏退了左右,隻他二人相對而坐,準備的好茶擱了有一會兒,水溫剛好,百裏燕給公良修斟上,請他喝。


    公良修一杯入口,頓感心曠神怡,彷如瓊漿玉露浸潤心脾,心情也隨之大好,極目遠去,肅殺秋景又一次勾起許多往事。


    “此茶甘冽濃鬱,清香悠長,既有濃重茶香,又不失清雅韻味,乃是茶中極品。不想鹹國也能出此極品好茶,真是難得呀。”


    公良修評價頗高,百裏燕很是讚同,他說:


    “鹹國雖大量產茶,但真正的極品茶卻不如誌國茶的豐滿,此茶也是砡工派大師尋礦之際偶然發現,後被我所用,大力加以栽培,如今也是宮中的貢茶,數量稀少,十分之不易呀。


    記得當年,與公良兄在丘比貢也曾在湖邊縱論古今,然當時飲的是白水,如今品此茗香,雖有韻味,卻少了幾分當年年少之氣,真是可惜呀。”


    “水有水之道,茶有茶意境,若無當年白水談,何來今日勳功業,可見白談也並非空言。”


    “公良兄言之有理。”百裏燕肯定道,接著又說:“當今局勢,公良兄以為如何?”


    “渾沌已散,亂世初開,衛國逐鹿,長孫暗弱,徐國凋敝,我國獨立難支,晉國蠢蠢欲動,天子雄心猶在,你鹹國今又橫空出世,列國爭雄局麵成形,大一統之勢漸有端倪,天下歸於一姓,恐怕就在數十年之內。”


    “公良兄何以見得數十年內,天下歸於一姓?”


    “自古一統無不滿足三個條件,其一地利,其二人勢,其三天時。孫國被滅,打通了東西要津,使得東西用兵不再受縛。衛國盤踞西海數百年,地廣人多,國力蒸蒸日上,如今又得孫國十餘郡,可謂天時,人勢具其。然而……”


    公良修欲言又止,百裏燕問他:


    “然而何事?”


    公良修看向百裏燕困惑道:


    “永興侯不覺衛國國體太過疲弱嗎?”


    “公良兄是說衛國沿襲的奴隸舊製?”


    “正是,衛國雖大,人雖多,但其國體頑疾深重。比之中原,衛國甚為野蠻,好似尚未開化之地,比之鹹國更是不如。其若東進,繼續沿襲舊製國體,人勢將蕩然無存。人勢無存,民則必反,故而地利不在,人勢、地利皆無,再好的天時又有何用。”


    “那公良兄以為,天下之主將歸何姓?”


    “嗬嗬……”公良修淺然一笑:“你鹹國就無一統天下野心?”


    百裏燕搖了搖頭,端起茶盞又是放下:


    “沒有。”


    “當真沒有?”


    公良修追問,百裏燕肯定道:


    “真沒有,至少本帥有生之年,絕然無此可能。而且本帥百年之後,鹹國何去何從尚未可知,如何能一統天下。”


    “但你鹹國有鐵,有新式火器,更有厲害的火藥粉,五年後虎據北海,難道還不足以平天下?”


    “不,公良兄想的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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