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多年的生產和戰損,鹹國如今是名副其實的萬乘之國,眼下跑在戰區和全國各地的四輪輜重馬車足有萬輛之多,可載十五石貨,空間極為寬敞,坐下七八人不成問題,相當於六十萬人的運力,合計漕運、畜力、民力,實際相當於一百五十萬的人力在為四十多萬大軍供應一切所需的軍需供應。


    經過近期的招降納叛和擴張,鹹軍實際需要多養近三十萬叛軍,索性德康的糧倉盡數為鹹軍所有,縮短了中繼補給所需的時間和路程,否則漫長的補給線路,將最終拖垮鹹軍。


    四輪車以兩匹挽馬牽拉,不更換馬匹,滿載情況下日行最多七十裏,與步軍伴行保持常速四十至五十裏。如果合理安排車場,及時更換挽馬,隻要天亮,可以不斷在路上跑,尤其是夏天,日長夜短,隻要人受得了,日行一百五十裏不是問題。


    但多數情況下,四輪馬車隻用於運貨和拖運傷員,是很少用於轉運步軍,一是道路狀況不允許,二是運力緊張,裝了人就不能裝貨,而馬車通常載貨與步軍伴行,裝人顯然是不允許的。


    正因為極少用於裝人,神通絕然想不到鹹軍會以四輪馬車運走兩萬人調往彭源。


    當然,這種車坐一兩天可以,人機功效太差,坐久了忍受不了,而且這麽好的東西,價格自然不菲。


    由於技術上的製約,加之人力匱乏,自從有了四輪輜重馬車後幾乎,是往死裏招唿著用,鹹國十多年間陸續製造的四輪馬車,合計出口在內,共計有一萬八千多輛,僅損毀一項,多達五千多輛,每年花在采購維護上的費用也不少。


    但得益於職業化的流水作業和金屬木工機,集約生產的成本大幅降低,傳統製造一兩四輪輜重馬車所花費的成本,是現在的兩倍還多,而效率更高,且不能保證零配件的互換性。


    換做是二十年前,根本是天方夜譚,別說是四輪馬車,就是兩個輪子的馬車,放眼中原也湊不出兩萬輛。如今鹹國以一己之力,享萬輛車乘,國力之強盛,可見一斑。


    未免被神通察覺,百裏燕並未從葉信、莫雲風軍中抽調輜重車輛和馬匹,隻從從甘府、昌尹、下關三郡抽調全部輜重馬車,調用馱馬四萬餘匹,沿途劃分十六個站點,每百裏一個站點,提前將馱馬趕往指定站點,車到即換馬修整,無需顧及馬匹的體能,第二天可繼續趕路。


    三日後命令送達葉信行營,此時神通剛入巨峽關未久,葉信即刻停止追擊,分出兩萬步軍火速南下前往下關。消息於一日後傳入巨峽關。


    “啟稟天王,細作來報,據傳言鹹軍發現了入川小路,昨日突然調走的兩萬人馬是南下奔小路而去了。”


    宋何飛快說道,神通目光落在萬川郡山川地形圖上半信半疑,這時巨峽守將秦鄂說道:


    “末將經營萬川十數年,對此地了如指掌,天王絕可放心,上關、下關、彭源、桑南四郡絕無第三條入川之路。”


    “這恐怕難說。”沈暮馳擔心道:“萬川郡千裏之地,崇山峻嶺極多,秦將軍如何曉得犄角旮旯沒有小徑可走。”


    “倘若是有,為何我軍盤踞在此十數年卻不知曉,而鹹軍一到,卻憑空找出一條路來,如此豈非咄咄怪事。”


    秦鄂言畢,神通讚同說道:


    “秦將軍所言極是,我軍經營各郡多年,沒有道理我們不知的小徑,鹹軍乍到此地就能找出小路,此定是詐計。至於那兩萬人馬,宋何,那兩萬人馬是何裝具?”


    “迴天王,皆為鐵甲步軍,是葉信部的主力。”


    “這就怪了,葉信此時調走兩萬精銳做什麽去?”


    “會否是提防公良軍?”秦鄂猜測道。


    “不像。”神通否定道:“公良軍過江還來不及,不至於此時與鹹軍反目。這樣吧,大軍先在巨峽關整飭五日,五日後再觀鹹軍動靜,若無異樣,即刻向東平開拔,現在都散了吧。”


    “諾!”


    眾人異口同聲,之後陸續散去,唯獨秦鄂仍在堂中,神通隨即問道:


    “秦將軍還有何事稟報?”


    “天王,眼下情勢緊迫,大軍若走,末將和弟兄們何去何從,還請天王明示。”


    “萬川扼控天險易守難攻,秦將軍麾下仍有主力萬餘民軍數萬,坐擁百萬人丁,堅守數年應不是問題。屆時情勢定會好轉,秦將軍若能將鹹軍牢牢釘死在萬川,助我大軍將其擊退,首功非秦將軍莫屬,如此千載難逢良機,將軍讓於他人未免太過可惜了吧。”


    神通滿嘴敷衍之詞,秦鄂心有不滿卻是不敢伸張於色:


    “天王所言極是,那末將告辭了……”


    “秦將軍無需擔憂,我軍出川後,早晚是要報今日之仇,將軍堅持的越久,對我軍越有利,功勞越大。有朝一日論功行賞,本天王定保秦將軍首功。”


    “那就多謝天王美意。”


    秦鄂抬手深施一禮,緩緩退出大堂。待其離去,神通上體癱軟在座塌上,麵具背後的臉上麵色蒼白,大喘著粗氣沉吟道:


    “兵敗如山倒啊……”


    ……


    兩日後,鹹軍盡取上關的消息,經由公良晨轉到江匯郡郡府鑾蒼城治所。


    “原以為戰事還會持續一年,沒想到短短四月時間,鹹軍竟已攻取了五郡,看來年底之前拿下萬川已是板上釘釘的。”


    “父親,鹹軍何止拿下了五郡,昌尹七城、下關六城,仍在鹹軍手中,萬川已被鹹軍東西圍住,實則是已然吞並了七郡之地,百裏燕著實可惡。”


    公良修切齒說道,公良義擺了擺手,不以為然:


    “開戰之前早有約定,下關、昌尹兩郡皆歸誌國,鹹國絕不敢食言。隻是原本以為攻打甘府、上關兩郡,鹹軍需與我軍出兵,如今倒好,鹹軍打下昌尹七城、下關六城,要百裏燕拱手讓出來,恐怕是不容易呀。”


    “那大王的意思是?”公良修問。


    “大王的意思是不急著索迴,靜觀其變。”


    “嘶……莫非大王要與鹹國反目不成?”


    公良義略作思考,撚著長須擔心道:


    “嗯,不是沒有可能。據晉國、長孫國密探來報,晉王對鹹國吞並數郡極為震怒,長孫國主就自不用說了,鹹國兼並之地,本就是長孫嘴邊的肥肉,此時被鹹軍吃掉,豈能善罷甘休。


    另有消息說,北線叛軍正與長孫媾和,如若是談妥,對鹹國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待鹹國與長孫殺個兩敗俱傷之際,大王再以鹹國毀約為名出兵討伐,將是必然之舉。”


    “可孩兒實在想不通,如此清楚明了的險惡局勢,百裏燕豈能看不出來?”


    “唉……”公良義歎道:“君命難為,身不由己罷了。若是為父,此時定會以原山、德康兩郡為資,換取長孫國妥協。我猜百裏燕不會不知其中險惡,多半是秘密奏了鹹王,鹹王未準,想強吞六郡。”


    “如此一來,我軍便要與百裏燕正麵廝殺,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啊。”


    “是啊,大王絕不希望鹹國日後成為惡虎,但同樣也不希望看到家中也養一頭猛虎,勢必要推你我父子與百裏燕廝殺。


    鹹國隻要不把到嘴的肥肉吐出來,晉國、長孫國都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鹹國國內兵力空虛,晉軍若在江東再次用兵,根本無需一月,便能打到陔陵,鹹國恐怕得亡國。”


    “那百裏燕就一點無動於衷,難道就眼看著一片大好的情勢滑向深淵?我怎總覺得其中不對呀。父親,我等是否忽略什麽。”


    “為父看不出來,修兒你覺得百裏燕是何目的?”


    “難說,百裏燕的心思鬼的很,他輔佐鹹王十數載,對鹹王秉性應該了如指掌,應該能知道鹹王斷然不會同意放棄兩郡之地。


    倘若如此,那百裏燕明知這個結果,還上書以建議兩郡作價與長孫交涉,他會就此眼睜睜看著局勢惡化?不能吧,孩兒猜他定是另有對策,隻是此事不為人知罷了。


    而孩兒就擔心百裏燕包藏禍心,將我公良氏卷入其中,給他撐門麵,那我等可就被動了。”


    “這還不至於,鹹軍的兵馬如今還在昌尹、下關兩地,我軍並未進入甘府、上關,豈能給他利用。”公良義否定了公良修擔憂,轉而又道:“不過,不得不防百裏燕,黃徹一事足可見百裏燕兇狠手段,隻此一擊,便斷了叛軍數十萬人的退路,為父總覺得他得搞出些驚天大事出來。你即刻給你兄長去信,讓他當心百裏燕。”


    “明白了父親,我即刻寫信,差人送去下關。”


    黃徹反正一事,讓公良義看到百裏燕不動則以,動則要命的兇狠果斷一麵。公良義剛剛想到之事,百裏燕轉手已經做成,一次先人一步能說是運道,每每先人一步,就是水準的問題。


    神通逃入巨峽關五日後,葉信、莫雲風於關外積極準備攻城,每日發射炮彈數百至上千發,打的城牆滿目瘡痍,對峙進入第六天,遲遲不見鹹軍另辟蹊徑,神通料定百裏燕有詐,遂率軍啟程趕赴東平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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