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期間官員按例官休一月,各司府衙門僅有兩成官員留守值班,但可以拿雙倍平時的俸祿,而且年頭上司府衙門可以開小灶。


    不過眼下戰爭期間,休假全部取消,但可以待崗休假。若非重特大事件,過年期間除值班官員,多數官員可以在家上班,但不能迴老家。


    正月當天,鹹王在鴻恩殿設宴,款待各國駐陔陵使臣、各司衙門主官、皇親國戚及留守鹽梟等,太子、太子妃也不例外,古達帕、菲戈斯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卻是安排在了偏殿。


    各司官員唯禦史大夫李旭不在受邀之列,正月期間被鹹王“特準”迴老家省親團聚,而且由禁軍押著迴老家,顯然鹹王不想在年頭上再大動肝火。


    席位按高低貴賤遠近親疏,鹹王右側依次是太子薑蟄、太子妃西寰,而後是鹵侯、鼎煬侯、軒亭侯、百裏燕,按親疏關係,百裏燕的位置已經不低了。


    此時鍾樂齊鳴,大殿中央十數名衣著鮮麗的舞姬一展婀娜身姿,引得眾人眼球放光。百裏燕毫無心思欣賞佳人舞蹈,目光始終留意著陶斂、公良修與各國使臣間的互動。


    這時軒亭侯喬廉放下已經開動的牛肉,抓著手巾挪到百裏燕一旁說道:


    “賢婿,上次說的眾籌天保一事,我已令人擬出了章程細草,琢磨著正月後便給推出去。”


    “哦,這麽快。嶽父可有帶來?”


    喬廉掏出章程細草足有一指多厚,相比現代的保險法,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百裏燕隨便看了幾頁,保險的種類很少,但定價極高,尋常百姓根本無法承擔。


    “嶽父,這旱災洪澇,每戶每年投保五石,賠隻賠九石,這未免太坑人了吧!”


    “女婿啊,這可是錢坊和稅金司算出來的賬,陔陵、永興、中興、隆盛、泰來五地人口不過一百五十萬,農民不過百萬,往年發旱災洪澇,這五地無不是一起發,按二十萬戶算,一次就得賠兩百多萬石,保費得收四年,且還不是戶戶都投保,九石外加朝廷賑濟,已能讓七口戶餓不死啦,眼下很多都隻有三四口人一戶,九石已經不低了。”


    “唉……”百裏燕歎氣道,心想喬廉說的倒也沒錯。


    投保範圍越小,基礎繳費越高,尤其是當下技術條件差,發災率高,旱災洪澇歉收的認定標準不一,卡緊一點能多賺一些,老百姓倒黴。卡鬆一點錢坊倒黴,老百姓能多收一些,其中的鬆緊張弛的把握很是重要。


    但一戶人家保費五石未免太高了,以當下生產力,即便是陔陵地區,第一年的秋收到第二年的秋收前,也農戶一年也結餘不下五石糧,合理價格至多也就半石。


    思索片刻,百裏燕收起章程說道:


    “此事待我迴去仔細推敲推敲,日後再答複嶽父。”


    “那好,不過可別調調低了,太低了稅金司那幫家夥鐵定不讓過。”


    “放心吧嶽父,生意總要賺錢的,哪裏能虧本。”


    百裏燕此時打算暫緩保險實施,等打下了甘府、上關、萬川、彭源四地局勢穩定,經濟迴暖之後再做推行。


    一是陔陵等地人口基數仍然太小,投保成本太高,災害發生具有同時的一致性,而賠付的標準模棱兩可,支付手段以糧草為主,但糧草的囤積是有限的,鹹國官方和私人所能囤積的糧草總量也是有限的,一旦超出實物所能支付的極限,容易出問題。


    其二改為現金支付,新幣的發行量仍不夠,遠不足以滿足國內需求,大量支出現金容易造成貨幣短缺,引發貨幣急速貶值,給對外貿易造成惡劣影響。


    最後也是百裏燕最擔心的,國立錢坊沒有自主性,任何盈利項目的調整都需經過稅金司,稅金司同意之後,還要呈報內閣議論通過後才能實施。


    這就好比央行調整利率,需要高官和中央投票才能通過,顯然是不行的,缺乏市場和政策靈活性。


    翁婿二人說話之際,公良修將目光對準了宋國駐陔陵的使臣。


    盛元634年,百裏燕給予宋國大司馬曠碩以大量好處,不出所料的被王彥飛訛詐一空,損失的總價值沒有百萬寸銀也得有七八十萬,對於宋國這等地廣人稀的小國,二十年也攢不下七八十萬寸銀。


    按以往慣例,鹹王正月賜宴,文武百官都有些封賞,自從黑巾軍起事後財政拮據,逢年過節的喜錢也就沒了,隻有盛元635年、636年這兩年的正月,鹹王得到寶藏之後,為平抑貴族和官僚機構的怨氣有過封賞,之後便再未做任何非戰功性質的封賞。


    逢年過節的封賞就像年終獎、過節獎,滿朝文武勳戚權貴人人有份,也是君主鞏固自己人脈關係的重要手段。


    但這部分的支出並不少,為了維護自己的威信和家族關係,封賞的總支出少則幾千金銀幾千畝地、上萬匹絲綢幾萬匹棉布,多則幾萬金銀幾萬畝地,幾萬匹絲綢十幾萬匹棉布,糜費甚大。


    此時眾人沉迷酒肉舞樂帶來的快感,鹹王與太子不時與鹽梟勳戚還有外賓交際飲酒。酒宴上鹹王、太子分工明確,太子主內,應酬內臣和勳戚,鹹王主外,應酬鹽梟和各國使節。


    鹹王的酒量很是了得,五十多度的白酒能飲一斤不醉,即便如此,考慮到鹹王年過半百,應付政治活動早晚有力不從心的一天,百裏燕於是給定製了一批特殊的酒爵,這種酒爵底厚,多加了錫,貼了金箔銀箔,鑲嵌有珍珠寶石,很是漂亮,但體積外觀與多數酒爵無異,但裝酒能少一半。


    鹹王用酒也是重新勾兌,多加了果酒和低度發酵過濾的啤酒,度數隻有二十度上下,口感香醇獨特,微有酸甜,非常合鹹王胃口。平時能千杯不醉,用了定製酒爵和酒品,萬杯不醉也沒問題。


    百裏燕喝著酒嚼著肉,目光始終不離公良修。隻見宋國使節臉上陰晴不定,一旁晉國使者麵帶怒色,雖然不知公良修到底說了什麽,但看樣子挑撥的很是成功。


    全神貫注之際,歧國使者徐拯,腆著臉來到百裏燕跟前,一臉笑容讓人作嘔。


    “永興侯,本使有禮了。”


    “原是歧使,本侯也有禮了。”百裏燕跪坐著還了一禮,不冷不熱說道:“不知歧使有何賜教啊。”


    “嗬嗬,我王很是想念燕世子,不知永興侯何時能與我王團聚,以解我王憂思之苦。”


    “歧使是指長孫會盟吧,我王已絕意不去,本侯去了,置我王於何地。不如讓岐王來我鹹國吧,我王定會以禮相待,絕不失王的禮遇。”


    盛元634年,鹹王加封百裏燕永興侯不久,岐王百裏律封了百裏燕津陽侯,撤換了此前駐陔陵使者柳宸絲,改派了王文序為使出使鹹國,欲圖勸說百裏燕返迴歧國,被百裏燕斷然拒絕,引得岐王百裏律不滿,故撤換了王文序,改派徐拯駐鹹國繼續規勸百裏燕,徐拯兩年間沒少騷擾永興侯府,每次都吃閉門羹,即便如此,徐拯依然不依不鬧。


    “燕世子,常言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鹹國業已富強,燕世子怎忍見母國凋敝而棄我王於不顧,大王可是世子的兄長啊。”


    徐拯故作煽情之態,百裏燕不以為然:


    “我說歧使,本侯在鹹國一年所獲無數,抵歧國金銀數倍之巨,我王兄就是把王位賣了,也不抵本候一年進項,歧使覺得本侯為何要迴歧國,莫非歧國的今日是本侯一手所賜,本侯命該欠岐王的,還是說本侯吃飽了撐著,大老遠跑歧國受晉國、衛國的窩囊氣。”


    “燕世子此言差矣,再窮再苦,歧國才是您的母國呀,更何況世子乃先王血脈,棄之血脈不顧,而見利忘義,世子難道不怕被世人所唾棄。”


    “哼!”百裏燕怒將筷子置於案上,臉色一沉不快說道:“見利忘義不是本侯,是我王兄,本侯可聽說,當年本侯死訊傳迴歧國,最高興的可莫過於王兄,為此才招來了晉國。要說本侯見利忘義,那也是拜百裏律所賜。說道血脈,本侯在晉國為質,為歧國忍辱負重十二栽,有人想過搭救本侯嗎。


    現在見本侯有利可圖,於是都想分得一杯羹,這天下豈有如此便宜之事。歧使勿再多言,請迴吧。”


    “在下可都是肺腑之言,世子莫要一念之差,遺憾終生呐。”


    “歧使再要多言,本侯可有的是手段讓岐王遺憾終生,歧國可沒鐵礦,若不想明年的鐵料價錢再漲五成,歧使隻管再多說兩句,說一句,本侯漲一成,想必到時後悔的不是我王兄,是你徐大人。”


    百裏燕疾言厲色咄咄逼人,徐拯還想說什麽,想到說一句漲一成,不冷的天氣額頭不禁是冒出了大汗,隻好罷手。


    歧國是不產鐵的,而衛國對歧國封鎖嚴密,同時勒令西海諸國間不準相互交易鐵器,致使鐵器極難流入歧國,歧國鐵器的主要來源是梁國和長孫國。


    晉國駐兵歧國後,每年以高出市價三倍的價格賣給歧國劣質生鐵,其實就是鐵礦冶煉後飄在鐵水上被清理掉的雜質,和雜質較多的生鐵。


    鹹國大量產鐵後,得以擴張在西海的貿易,鹹國產的生鐵、熟鐵得以大量進入西海諸國,價格相對便宜,得益於百裏燕的貿易政策,看在都是同宗的份上,歧國這些年能以易貨的方式,采購價都遠抵於燕、陳、趙、衛西海四國,但並不是沒有底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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